秦駁也不再一昧將油門踩到底,而是逐漸放慢車速。秦猙一直注意著弟弟的情況,看到這一幕他即便紅著眼眶,卻也忍不住勾唇想要笑起。可偏偏就在這時,秦駁忽然就鬆開了方向盤,痛苦地捂住眼睛,而他的車也因這一舉動徹底失控,撞上旁邊的秦猙。秦猙臉上的笑容滯住,柳尋笙則被兩輛車相撞的力道直接甩出車外,不過他剛離開車身就施法使得自己浮在半空中,沒有跌落在地,便眼睜睜地看著秦猙的和秦駁撞在一起,發出巨大的碰撞聲。他很想去救秦猙,可他不能這麽做,他還要看後麵發生了什麽,這個夢還沒有結束——秦駁撞上秦猙時的所有情景,卞月瓊都看到了,她也停了下來,然而她就隻是停在原地,什麽都沒有做。柳尋笙蹲在秦猙和秦駁之間,紅著眼睛看他們的血從車裏緩緩流出,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裏蹲了多久,隻知道秦猙和秦駁流出的血都已經由熱而變得溫涼時,卞月瓊才從車上下來,打了個急救電話。“喂,是120嗎,恆支公路這邊發生了車禍……”秦猙夢裏的天空開始出現裂痕,柳尋笙知道秦猙這是要醒了,他也不得不離開這個夢。等到他睜開眼時,柳尋笙就看到秦猙已經起床了,他站在落地窗旁邊,望著從窗縫透出的點點曦光——天亮了。秦猙很平靜,他臉上沒有恐懼、害怕,亦或悲傷這些情緒,他隻是在發呆。秦猙也終於記起自己為什麽不想記住這段迴憶了。那是因為他不能接受自己沒有辦法救下秦駁,沒有辦法保住他的雙腿。醫生說秦駁的腿如果早點被送到醫院或許還能保住,但當時他失血過多,還要考慮後續治療感染和恢複的情況下,醫生隻能優先保住他的命。柳尋笙也下了床,赤腳走到秦猙身邊去拉的衣角,語帶擔憂道:“秦先生……”秦猙迴頭看了柳尋笙一眼,見他光著腳就把他抱迴床上,從抽屜裏找了雙襪子半蹲在地上給柳尋笙穿襪子。他說:“我還是不明白。”“什麽?”柳尋笙沒懂他的意思。秦猙沒抬頭,但柳尋笙卻能聽見他說:“秦駁為什麽會放開方向盤。”夢中,秦猙再一次完整地經曆了那天所發生的事,甚至因為那是個夢,所以他更能清楚地看到秦駁是怎麽撞上他的,那是因為秦駁放開了方向盤。可秦駁為什麽會放開方向盤呢?秦駁的情緒明明都已經明顯鎮定下來了,他也在放慢車速想要靠邊停車,可是他最後卻忽然放開了方向盤。秦猙抬起頭,看向柳尋笙:“我不相信秦駁是故意撞我的。”“我也不相信。”目睹了所有經過的柳尋笙也是這個想法。秦猙沉默了片刻,又開口問柳尋笙道:“笙笙,你能進秦駁的夢嗎?”第130章 秦猙會這麽問, 柳尋笙也不覺得奇怪。畢竟秦猙不是秦駁,他的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能反映他所見過的情景,車禍當時秦駁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而突然放開方向盤,從而導致他的車輛失控撞上秦猙的真相, 或許隻有秦駁自己才知道——又或者, 卞月瓊也知道。但卞月瓊不可能將真相說出, 秦駁也因為和曾經的秦猙一樣沒有關於車禍太多的記憶, 所以唯一能找到真相的方法,就是柳尋笙進入秦駁的夢。然而這並不簡單。柳尋笙猶豫了一會,也對秦猙說:“可以是可以……但秦先生,秦駁他會和你一樣, 總是做和這場車禍有關的夢嗎?”秦猙是因為總做這個夢, 所以他們才能這樣順利。柳尋笙至多能讓夢境穩定, 使得秦駁沒那麽快醒來, 可秦駁是做怎樣的夢他是完全沒有辦法控製的,他不能夠保證秦駁就一定會做和這場車禍有關的夢, 那麽就算他能進入秦駁的夢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柳尋笙的問題也把秦猙問住了,他瞳孔微微縮緊, 片刻後頹然地往後一靠, 整個身體都靠在落地窗和牆壁夾角的陰影處, 他垂眸望著窗台上盛開的昆山夜光,那朵瑩白的牡丹即使在白天也依舊惹眼,像是一盞燈籠。大概沉默了一分鍾的時間,秦猙才開口問柳尋笙:“笙笙,你知道pua嗎?”“那是什麽?”柳尋笙沒有聽過這個詞。“說是pua可能也不太準確,但我覺得,卞月瓊一直在精神控製秦駁。”秦猙閉了閉眼睛, “而事實也證明,我的猜測或許沒有錯。”牧鶴來給秦駁做過心理治療,按理來說病患與心理醫生交流的所有內容醫生是不會透露的,可秦猙是秦駁的家屬,而且秦駁的情況也比較特殊,所以那天牧鶴臨走前,就和秦猙委婉地透露了這件事——這也和秦猙的猜想不謀而合。因為秦駁對卞月瓊的感情,與其說是愛情,倒不如說是聽話、順從,就像是被卞月瓊馴服了一般。有時候秦猙甚至會扭曲地想,要不這件事到此就算了,起碼卞月瓊到底沒教唆秦駁去自殺,不然以當時秦駁對卞月瓊的聽話程度來看,秦駁絕對不會違抗她的意思。哪怕到了現在,秦猙也不敢去賭,賭秦駁到底還聽不聽卞月瓊的話。秦猙最後還是沒讓柳尋笙進入秦駁的夢。隨著時間的流逝,網上對於“黑”柳尋笙的熱潮似乎也過去了,畢竟柳尋笙那些所謂的黑料,還不如卞月瓊秦家兄弟和他幾個人的“恩怨情仇”來得吸引人。柳尋笙身上沒落著壞事,但卞月瓊卻撈到了好處——以前網民們談論起她,黑點必有“職場性騷擾”事件,結果現在職場性騷擾事件卻變成了羅生門事件,所以後來再談起這件事時,較之以前批判的態度,網友們現在是調侃和看熱鬧居多,於是卞月瓊就這樣被“洗白”了。而對此最感到忿憤的人不是秦猙,也不是柳尋笙,依舊還是和卞月瓊有過一段舊情的秦駁。秦猙去上班後,柳尋笙就看到他一個人默默在花園裏玩鳥。他把阿鬆從客廳帶到了花園的陰涼處帶著,給阿鬆看外頭蔚藍的天空,卻不打開籠子放阿鬆出去。也許是之前阿鬆展示過可以自己開鎖的本事,柳尋笙注意到秦駁這次把阿鬆帶出屋子後給鳥籠加了把小鎖,防止阿鬆真的飛了。秦駁給鳥籠上鎖時阿鬆還“嘰”了一聲,翻譯成人話是:“就這?”不過為了秦駁的心情著想,柳尋笙沒給他翻譯這句話,柳尋笙隻是搬了些零食出去,打算一邊吃一邊陪秦駁坐坐。秦駁見柳尋笙每天都能這樣像是沒任何煩惱似的吃吃睡睡,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先不說卞月瓊那邊怎麽,光是討厭柳尋笙的黑子們說話就很難聽,柳尋笙卻全然不在乎,秦駁羨慕之餘還有些好奇:“柳老師,網上的那些黑子那樣罵你,你都不生氣的嗎?”柳尋笙如實說:“氣還是會氣兩天的,但也不是特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