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幾聲車門接連被關上，灰塵立刻飄了起來，這車子已有許久未被打開，再加上之前又是在屍堆裏摸爬滾打開過來的，室內氣味堪稱恐怖。顧雲滸不敢放鬆，腳下輕點油門，性能良好的悍馬立刻快速又不失平穩地駛了起來，待駛出小區，馬路變得寬敞，顧雲滸立刻拿出多年老司機的經驗，悍馬也展現了它真正的實力。直到駛出市區，幾人才鬆了口氣，後知後覺渾身軟了下來，控製不住打著擺子，萎頓癱在座椅上。顧雲澤迫不及待掏出包裏的筆記本電腦，等候多時的穹見了他們也鬆了口氣。“導航迴去的路線。”顧雲澤說完，鼻子發酸，險些掉下淚來。第139章 迴來穹在得知顧雲澤幾人脫險後, 立刻迴去給陸博報信。陸博接到消息時，正清點商店裏的物品，聞言大腦一片空白, 隻餘嗡嗡鳴音似貫穿耳膜，他愣怔了許久, 直到穹出聲, 才反應過來，又反反複複確認了無數遍, 弄得穹不耐煩地當場消失, 陸博立時被一股巨大狂喜包圍, 又有種手舞足蹈的衝動。他立刻退出位麵商店, 狂奔下樓，要跟大夥分享這個消息, 顧母正在院子裏擺弄植物, 為避免幾位老人閑下來胡思亂想，他用幾樣小件的工藝品跟端木迴春換了許多蔬菜種子和傳統農具, 並且還附帶一本古時農書，拋去那本書上的字密密麻麻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跟天書似的。他們當初選的這個農家院，院子非常寬敞, 想來也是為了方便客人停車, 如今被陸母和顧母開墾出一小塊地來，將種子種了下去, 日日精心照料, 已破土發芽，長出幾片嫩嫩小小的葉子，在這蕭索環境中, 平添一絲綠意。顧母佝僂著背，慢吞吞轉了過來，“小陸，怎麽了？”陸博的狂喜，忽然消失得一幹二淨，像是被刀齊刷刷斬斷，連喜悅的餘韻都蕩然無存，隻剩下空落落，他看著行動緩慢，眉宇間夾雜著愁容卻故作無事的顧母，到嘴邊的話頓住了。顧雲澤幾人雖殺死了變異喪屍，可謂消除了最大威脅，可從市區開到此地，還有幾十公裏路程，放在以前，不過幾個小時路程，可以現如今來說，誰都不知道這幾十公裏路會發生什麽，萬一遇見什麽意外耽擱了或是如何，對於顧父顧母來說，就像是給了他們期望，又叫他們失望，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同時，陸博也如此反複告誡自己，不敢一下子篤定他們今天就能迴來。察覺到陸博心中所想的忍不住嗤了一聲，“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陸博斂下眼瞼，努力擠出個自然表情來，“沒，沒事，就是想看看這些小苗長得如何了。”顧母呆滯地看著陸博，下一刻，她瞳孔中爆發出劇烈光彩，一把抓住陸博，“是，是不是小澤他們有消息了？”陸博一陣心驚。“小，小陸，你別瞞著阿姨，有什麽消息，你告訴我。”她兩隻手越箍越緊，深陷的眼窩中，血絲牽牽連連，說到最後，她控製不住抖了起來。陸博見狀，再不忍心隱瞞，忙反手扶穩顧母的身體，“阿姨，是好消息，顧雲澤他們已經殺死了變異喪屍，正往迴趕了。”“真的？”“真的！”跟剛剛陸博的反應如出一轍，顧母呆呆望著陸博的臉，不遠處顧父手中鐵壺摔在地上的巨響驚醒了倆人，顧母眼中閃著熱切的光芒，反複詢問是否是真的。光是跟顧父顧母保證這是真的，陸博就重複了一刻多鍾。顧母又哭又笑，忽然跳了起來，來來迴迴穿梭各個房間，又高聲吩咐丈夫去通風打掃，顧父咧著嘴角，任勞任怨跟在顧母身後。陸母不知何時站在了兒子身邊，隻見她也眼含熱淚，“迴來就好，迴來就好。”幾人熱火朝天收拾起來，馮小康雖仍少言寡語，但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漸漸放下心房，至少不再是木偶的樣子，她拖著瘸腿，跟著在廚房打下手。玻璃被擦得宛如透明，掛上顧家喜慶的牡丹花窗簾，大廳的櫃子上擺上花瓶，餐桌上鋪了格子桌布，連變了色的木頭椅子，都套上了綠色椅套。陸博見花瓶裏光禿禿的，又去跟端木迴春換了鮮花插在裏麵，挺秀的花枝，嫣紅的花瓣層層疊疊，帶來一室香氣。交易的時候，端木迴春似乎想問，為何用能換名器字畫的東西隻換一些早晚會敗的鮮花，陸博隻是想讓此處更好一些，再好一些。廚房裏也已備下了各種肉、菜的半成品，密密地鋪滿料理台。幾人忙活了整整一天，眼見天色昏黃，仍不見幾人歸來，顧母坐不住了，由原本頻頻往門口張望，到最後更是直接站在門口，每隔十分鍾就要跟陸博確認遍他們的位置。淪為傳聲筒的穹抱怨連連，好在顧雲澤一行人路上雖遭遇了幾波喪屍圍追，但車子性能良好，又有人工智能做導航，一路有驚無險地逃了。等到天色徹底暗下來，外麵終於響起轟隆隆的車聲，顧母二話不說推門而出，久未開啟的鐵門發出嘎吱嘎吱生鏽的聲音，顧父在後麵嘴上抱怨妻子魯莽，卻也速度不慢地跟著跑了出去。被撞得慘不忍睹的悍馬顛顛簸簸開了過來。“小滸！小澤！”還未等車停穩，顧母就衝了上去，瘋狂拍打車身，嘶聲叫著。顧雲滸嚇得一腳刹車踩到底，顧雲澤幾人連忙下車，即便再黑，當母親的也能一眼認出自己的孩子，顧母一把撲到顧雲澤身上，又見大兒子也在，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上一刻，顧父還在心裏想著這麽大聲招來喪屍怎麽辦？下一刻他什麽都想不了了，隻能夠去抹怎麽也流不完的眼淚。顧雲澤兩兄弟輕聲勸了半天，似乎沒什麽太大作用，便攙扶著渾身發軟，幾乎不能走路的顧母進了院子。再次見到顧雲澤，讓陸博恍如隔世，連背景都好似虛化了，變成一團團模糊色塊，對方的麵孔變得十分陌生，皮膚粗糙黯淡，胡子拉碴，頭發油膩打綹，裹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外套，像是個飽經風霜的流浪漢，可對著這張憔悴的臉，陸博忍不住嘴角咧開，揚到最高的弧度，巨大的狂喜伴隨著不真實幾乎要衝破胸膛。陸博想要衝過去給顧雲澤一個熊抱，狠狠的緊緊的箍在懷裏，可他整個人都是僵的，雙腳像是兩根木頭棍子，毫無知覺，最後隻能跟在後頭，機械地邁著步。縱使心急如焚，也不敢出聲打斷的馮大勇，終於見到了站在房前的妹妹，借著大廳裏的燈光，他看著妹妹消瘦的身子，嘶聲道：“小康！”馮小康愣怔抬頭，不敢置信看著對方，下一刻，她淚如雨下，拖著瘸腿快步走來，她幾乎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斷斷續續喊著“哥哥”。馮大勇見狀，心如刀割，抱著妹妹隻剩一把骨頭的身子，自責、悔恨、憤怒，他像是受傷的野獸，眼睛血紅，喉嚨裏發出嗚嗚低吼。眾人一時間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悅和悲傷裏，直哭了一個來小時，才漸漸收拾好心情。“光顧著哭了，你們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顧母站起來就要往廚房衝，隻不過她剛邁一步，就頭暈眼花，又重新跌迴座椅上。“媽！”顧雲澤顧雲滸齊唿。“沒事，我這是太激動了。”將心比心，陸母知道此刻顧母定是一秒都不願從兒子們身上移開視線，於是站起來往外走，“大姐，你跟他們再說說話吧，我去做飯。”若擱以前，陸母至少也要客套一下，但此時哪裏還顧得上，隻得衝陸母投去一個感激眼神，啞聲道：“你多擔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