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興順公司平靜得出奇,出奇到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姬長皓每天上班下班,除了到集體辦公的場所履行一下公事外,其他時間跟任何人都不發生來往(當然在電話裏跟人談工作以及聊天還得排除在外)。

    他覺得之前的事情發生得實在是太蹊蹺了,先是黃邵華莫名其妙地送他一件女人用的破玩意兒,其後這破玩意兒又神使鬼差地用到了蘇雲娟身上。蘇雲娟為了弄清楚這破玩意兒的來曆,一路之上,除了沒有使用刑訊逼供的手段以外,差不多把凡是能想到的手段都使用上了。這個蘇雲娟,也真夠可以的,關鍵時候人家幫了你那麽大的忙,你倒好,抓住這件事還沒完沒了啦。

    然而,僅僅一夜之隔,所有不協調的聲音都化為烏有了,就好像經過了一夜暴風雨的洗滌,天空晴朗得連一絲雲彩都沒有一樣。

    這本來是件好事兒,可是姬長皓一丁點兒踏實的感覺都沒有,相反,他總覺得在這平靜的背後,似乎蘊藏著一種巨大的危機。

    他冷靜地觀察了一下,發現了一種奇異現象:三位美女上下班時的搭配格局通常是一雙一單,偏偏這幾天全都成了單。

    再有,以前的蘇雲娟每天有事兒沒事兒總會到他這兒光顧一次,時間長短因事而異,從兩三分鍾到一兩個小時不等,所談內容更是五花八門,小到吃飯穿衣,大到對國家的宏觀調控政策的患得患失等等,就好像每天不光顧一番,就等於這一天白過似的。然而,從那天的事情發生以後,她再沒有到這裏來過。

    她不來倒是件好事兒,姬長皓最起碼能安靜安靜。

    在姬長皓看來,興順公司缺了誰他都可能會心疼,唯獨缺了蘇雲娟他不心疼。因為數月以來,這個蘇雲娟太讓他失望了。拿自己的頂頭上司不當迴事兒這倒也罷了,最讓他不能容忍的是,遇事她總是自以為是,就好像自己一出山就帶著豐富的經驗似的。姬長皓不是很保守的人,特別是對於自己的直接下屬,他也很想把自己這麽多年來所積累的成功經驗向她傳授傳授,可是,每次說話說不了幾句,他就驚奇地發現,真正應該傳授經驗的是他的下屬,而不是他,他的任務隻能是認真地聽,詳細地記,不懂就問。

    一般來說,男女之間,隻有男的占過女的便宜,或者男的有什麽把柄掌握在女的手中,他們的關係,才會出現上述反串現象。可是,在跟蘇雲娟的私人交往中,姬長皓敢拍著胸脯對天發誓:“我以人格做擔保,我們之間絕對是清白的。”除此,姬長皓也絕對不會有什麽把柄掌握在蘇雲娟的手上,姬長皓雖然性格古怪,但心理決不陰暗。然而,他們的關係就是這麽的奇異。

    還是那句話,所有這一切,都是那個該死的劉總造成的。講什麽寬容?職場就等於戰場,職員就等於兵員,服從命令為天職的信條一萬年都不能變。

    有時候,姬長皓真希望劉總哪天能染上一種莫名其妙的病從而一命嗚唿,這樣他啥話不說就可以名正言順堂而皇之地離開這種不是人呆的地方了,無奈劉總啥病都染不上,而且身體杠杠的,隻怕是興順公司的人都死過兩遭了,也輪不到他。

    劉總不死,興順公司就不會改變犯上作亂的怪毛病;不改變犯上作亂的怪毛病,姬長皓就永無安寧之日。

    無奈之下,姬長皓想了一個損招:把袁老那邊的事兒全權交給蘇雲娟去處理。

    有人說了:蘇雲娟本來就不謙虛,而且做夢都想著弄上一宗業務做做,如今你卻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全權交付給她去處理,這不等於是在罰人吃肉嗎?這怎麽能叫損招呢?再說了,一位優秀的營銷工作者對於一樁關係到公司前途和命運的買賣,不說慎重去處理,卻隨意交給一個隻會紙上談兵的菜鳥去應付,這是不是太兒戲了?你的腦子裏還有沒有一點最起碼的職業道德?

    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

    姬長皓之所以這麽做,除了要讓蘇雲娟明白紙上談兵不同於親曆炮火這樣一個最基本的道理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原因:

    第一,他有足夠的能力和信心能夠玩弄袁老於股掌之間。

    第二,他對袁老所固有的人格魅力實在不敢恭維。

    關於第二點,有資料證明,袁老是因為經濟問題以及責任事故提前退位的司法幹部,盡管他的實際年齡早已超過了法定的退休年齡。據老家的人講,袁老這輩子所製造的冤假錯案,按數量計算,位居這個市有史以來所有法官所製冤案數量榜首,大致相當於自民國元年至袁老榮膺院長前一年所有冤案數量的總和。

    可以這麽說,如果全國人大能對“損害政府形象罪”做一個最基本的界定,那麽,袁老先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成為這一罪狀的承載者。

    至於這麽一位貪贓枉法的法院院長(用老話說這叫狗官)如今要涉足興順公司,這究竟是件好事兒,還是件壞事兒,也許隻有他的老祖宗袁世凱先生在天之靈心知肚明。

    補充交代一句,目前咱們所探討的這位袁姓老先生是劉總介紹過來的。劉總本來應該親自與此人會麵,無奈他一時無法脫身,隻好把這一重任委派給了姬長皓。到現在為止,張大森那邊還沒有完全領會到這件事兒的來龍去脈。所以,在不考慮袁老先生的品質如何的情況下,至少可以肯定地說,在對待張、姬兩位副總的感情上,劉總多多少少還是傾向後者的。

    然而,姬長皓對劉總的這種做法絲毫都不感恩戴德,原因很簡單,興順公司目前已經很不和諧了,如今再吸納這麽一個活寶加盟,這不是亂上添亂嗎?

    不過這話又說迴來,既然有這麽一個契機,跟這樣一位政治老手玩兒上幾招,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兒,起碼也算是解解悶吧。

    正是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姬長皓才安排蘇雲娟單獨去招待袁老的。

    果然不負所望,蘇雲娟一個迴合沒能堅持住,就敗陣而歸。明擺著這一老一少完全不在一個重量級別,可笑的是,蘇雲娟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兒。

    那麽,後來他為什麽又答應讓黃邵華參與進來了呢?

    這得從兩個方麵來說明。

    首先,在姬長皓看來,黃邵華還真是塊搞營銷的材料,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每樣都能做得恰到好處,蘇雨兩位美女別說跟她相比,就算兩人加在一起,再好好學習十年,也決不是她的對手,隻可惜她站錯了位置。姬長皓讓她出彩,並非真心要打磨她一番,隻是覺得袁老是塊硬骨頭,那上麵究竟有沒有肉都很難說,即便有肉也少得可憐。在這種情況下,黃邵華提出要求,姬長皓正好可以做個順水人情,另外他還可以以“我正在城樓觀山景”的心態領略一下這位營銷天才在那位老朽麵前都會使出哪些招數。

    第二個原因說出來大家未必會相信。姬長皓打小形成了這樣一種偏見:比賽必須在一種絕對公平的基礎上進行。在對方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你即使把人家打得頭破血流,也不算真本事。張大森是他的對手,他一定要為張大森提供一個公平比賽的環境。劉總偷偷幫了他一把,他一定要把這種通過不正當的手段得來的優勢偷偷轉讓給自己的對手。

    姬長皓覺得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不存在道德方麵的缺憾了,這才準備去撥袁老的電話。

    可是剛拿起電話,門忽然開了。

    蘇雲娟還跟以前一樣,一聲招唿不打就進來了。

    “你來幹什麽?”姬長皓沒好聲氣地問,這種態度通常隻有在跟上門推銷產品的人說話時才會使用。

    “你別這麽不高興好不好?我隻耽誤你兩分鍾,說完了馬上就走。”蘇雲娟一改往日的隨意,語氣裏帶有幾分哀求。

    “坐吧。”姬長皓看她可憐的樣子,一種憐憫之意油然而生。

    蘇雲娟坐下,好半天卻不說一句話。

    “怎麽啦?”姬長皓看她忽然變成啞巴了,有些不解。

    “你……我……”蘇雲娟支吾了一陣子,最後說:“那天的事兒都怪我,你別往心裏去,以後我決不會再提了。”

    天哪!太陽是不是脫離原來的運行軌道了?

    在姬長皓的印象中,蘇雲娟跟自己說話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謙虛而且客氣過,言語雖少,但字字中肯,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一時居然不知所措起來。

    “我不是在做夢嗎?”姬長皓做了個誇張性的表情。

    “別逗了,我都向你賠禮道歉了,你還要我怎麽樣?”蘇雲娟顯出很無奈的樣子。

    “好好好,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姬長皓心裏一激動,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你要沒什麽事兒的話,那我走了。”說完,起身就要告辭。

    “慢!”姬長皓突然叫道。

    “還有什麽事兒?”

    姬長皓示意讓她重新坐下:“我想約袁老吃個飯,有幾句話我想對你交代一下,省得到時候咱們倆話說不到一塊讓人家聽了笑話。”

    蘇雲娟一聽這事兒,頓時來了精神:“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我保證配合。”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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