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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齊豔君已經下了高速,馬上就到市裏,趙子建就跟她約了一個小時之後在一家茶館見麵——這就給她留出了吃點飯、歇一歇的工夫。


    謝玉晴建議去她家裏說話就行了,不必非得去外麵的茶館,說是一壺茶很貴的,但趙子建笑著拒絕了。


    齊豔君特意趕到昀州來,直接把電話打給自己,說是要跟自己見麵,那就顯然是跟謝爸爸的病關係不大,她應該是有別的事情,這時候跑去謝家是不必要的。


    再說了,聽她的口氣,趙子建覺得這件事應該是讓她有些小為難的。那就往往事涉秘辛了,少一個人知道更好些。


    慢慢悠悠的吃過飯,趙子建看時間還早,就開車送謝玉晴迴美食街去。


    嗯,他現在也是有車一族了。


    小polo很帥很帥的!


    等謝玉晴臨下車的時候,他又舊事重提,“待會兒我跟齊主任聊完了,要是沒別的事,我就給你打電話,你出來,帶我去看看你的那個小房子?”


    謝玉晴迴答他的是憋著笑的一個白眼,和砰地一聲的關門聲。


    …………


    趙子建提前五分鍾趕到茶館,齊豔君卻已經到了。


    茶館裏隻有稀稀落落的幾桌客人,都就著一壺茶瞎扯淡呢——昀州市原來不產茶葉,但自清末開始,本地人漸漸有進茶館喝茶的習慣,到後來,本地移栽茶葉成功,普通本地茶葉的價格驟降,適逢改革開放,不少人開始有錢了,茶館遂順勢再度崛起,到現在,已經成為本地人比較喜歡的休閑場所之一。


    昀州市街頭普通的茶館裏,你要一盞最普通的本地產綠茶,才要你三塊錢!


    當然,趙子建選的是偏高端一點的茶館,覺得環境更好些。


    看見趙子建進來,齊豔君第一時間就笑著站起來。


    趙子建走過去,兩人互相問好之後坐下,她笑著指著桌上那壺茶,說:“算著時間呢,這壺茶剛沏上端過來!”


    兩個人喝杯茶,閑聊兩句,齊豔君就直接切入了正題,“我需要你幫個忙。”


    趙子建問:“怎麽了?”


    齊豔君說:“是這樣,我的報告呢,被卡了一下,現在要想申請到學術研究的經費,用在下一步跟周所長那個研究所聯合研究上,我就必須拿出一定的實例,來證明一下,既是證明對方有參與進來的資格,又是證明我的研究方向是有價值有意義有前景的,也就是中醫中藥的運用嘛。”


    “現在呢,我手裏有謝世泰……就是玉晴她爸爸的那個病例,是可以用的。除此之外,我得承認,最近幾年的研究,步履維艱,的確是進展不大,沒有真的可以拿來用的病例,那位周所長手裏是真的有。”


    “據我們兩次見麵的交流,他是真的如你所言,在這一塊兒上,已經研究的比較深入,據他自己說,這些年來經他的研究所徹底治愈的癌症和腫瘤患者,且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複發的,已經有四人之多!是徹底治愈!既不是延緩死亡,也不是暫時控製,是徹底治愈!”


    “我們電話聯係了一下,他同意向我提供這些病例,用來證明中醫中藥治療癌症的前景,但是……他有一個條件。”


    趙子建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笑著說:“要見我?”


    齊豔君笑起來,說:“我猜一方麵他是害怕遇到了學術騙子,把我把他的成果都給騙過去,我們雖然見過兩次麵,也算是互相欣賞,但畢竟還不夠熟悉,而且我又是體製內的,他是體製外的,一旦我想侵占他的成果,他還真是不太容易把我怎麽樣,所以他有擔心,是很正常的,我很理解。”


    頓了頓,她又道:“另外一方麵呢,的確,連我都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他的,又敢放心的推薦給我?對他那邊,我甚至連把他推薦給我的人是誰都沒有明說,你想,他怎麽可能沒有一點疑心?”


    “據我所知,他最近這些年,雖然在民間有點名氣,但體製內的話,對他一直都是不聞不問不支持的態度。所以,也不是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在腫瘤研究方麵有一些成果,但幾乎從來沒有體製內的人嚐試跟他接觸過。”


    “現在想想……我去找他,有點太突然了。”


    她一邊說,趙子建一邊點頭。


    周長青先生這個人……怎麽說呢?


    他是中醫世家出身,祖上在清末和民國年間,都是北地著名的國醫聖手,建國後,他祖父看清了形勢,很快就結束了私人接診和家中藥房的經營,加入了國家的醫療體係,自家的產業也一度成為當地公私合營的典範,受到過表彰。


    一直到他父親,也在體製內廝混,家裏沒什麽產業了,但畢竟是當地聞名的中醫世家,很受當地百姓的尊敬,連比較混亂那些年,都沒有遭到什麽波及,隻是卻隻能困居在一家不知道算是三流還是四流的普通市醫院裏麵,估計頂天了也就是在自己家裏私下搞點小研究什麽的。


    到了他這裏,出身名門,自小接受各種中醫中藥的熏陶和教育,少年時就出手不凡了,長大後,他又報考了現代醫學的專業,去深入的學習和了解了西方現代醫學的知識,畢業後甚至還分配到一家不錯的醫院工作了幾年。


    但再然後,他就毅然辭職,創建了自己的周長青中醫藥研究所,來進行中醫中藥治療腫瘤和癌症的研究——起步之時,他的處境就異常艱難,甚至一直到現在,他的研究所取得了一點小成績,也並沒有好轉。他甚至並不敢打出“腫瘤研究所”的牌子,隻敢對外說自己是“中醫藥研究所”,就可見一斑。


    上輩子跟老爺子接觸那麽多,趙子建雖然沒有真正的拜入老爺子門下,開口叫他師傅,但兩人的關係算是亦師亦友,趙子建對他還是比較了解的。


    老爺子的性格裏,有果決的一麵,但也有矛盾的一麵。


    其實後來據他自己說,在醫院裏上班工作的那幾年,他已經看透了體製內研究的弊病,所以別管再難,都寧可自己出去走一條新路。但其實呢,這麽多年艱難困苦的路,他又無時不刻地希望得到體製內力量的幫助——一個人走,實在是太累了,太難了。而在靈氣爆發之前,所謂“體製內”,那力量又真的是太大了。


    隻要領導同意,動輒就可以給你一家實驗室撥出去幾百幾千萬的專項研究基金,這個錢太大了,大到周長青雖然對體製已經失望透頂,但麵對自己手裏各種條件的捉襟見肘,還是不由得心動,不由得對體製內的力量有一點幻想。


    據他自己說,最難的那些年,他一度都想要結束研究所的運營,重新想辦法加入國家的醫療體製,做一個“老中醫”算了。


    這種情況,一直到靈氣爆發,所謂體製,在這樣的近似末日一般的猛烈衝擊下轟然倒塌,他才總算是收起了所有的幻想。


    而又過了好多年之後,趙子建跟他聊起來,他自己迴顧這一生,才算是真正理清了自己當年的思路,且可以很坦誠地跟趙子建也好,跟他的學生們也好,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當年那些幼稚的幻想,和無數次想要退縮的衝動都給說出來。


    當然,這絲毫無損於他的偉大。


    隻是在當下的話,他這種幻想,是肯定還在主導著他的做事思路的。


    他渴望得到體製內力量的科研資源和金錢上麵的支持和資助,但又想堅持獨立自主的搞研究,不希望被體製內的力量各種指手畫腳。


    …………


    想了想,趙子建問齊豔君,“所以,你想讓我出麵解釋一下我是怎麽知道他,又是為什麽把他推薦給你的,好讓他放心?”


    齊豔君點頭,然後又忍不住笑著說:“當然,你要是能再給我兩個病例,也完全可以。”


    趙子建笑了笑,說:“想讓他同意給你病例,跟你聯合,很簡單,根本就用不著我過去找他說什麽。”


    齊豔君訝然地看著他。


    據她所知,周長青這個人雖然很謙和,但骨子裏還是很傲氣的。有點倔。


    齊豔君甚至會擔心,就算趙子建出麵去解釋了什麽,都未必能輕易說服他。


    但這個時候,卻見趙子建在身上摸了摸,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展開,居然好像是一張還沒做的數學試卷?


    他在右下角折了兩下,從試卷上撕下巴掌大的一塊紙來,從上衣口袋裏又掏出筆,在反麵寫起字來。


    齊豔君好奇,撐著桌子站起來往那邊看,隻見他寫的是:你渴望名氣嗎?手裏的病例拿兩個出來,換一大筆體製內的撥款,你失去了什麽?


    齊豔君訝然:這是什麽話?


    但寫完了,趙子建遞給她,說:“快遞給他,他肯定同意。”


    齊豔君半信半疑,“就這樣……他就同意?”


    趙子建笑,“要是他不同意,我就再送你兩個病例。”


    齊豔君把那反麵還印著數學題的紙接過去,把上麵的三行字看了又看,百思不得其解。但她還是點點頭,說:“好。”


    …………


    三天之後,當接到ems的快遞,拆開來,看到這樣一張奇怪的字條,周長青捧著它,足足愣怔了好幾分鍾。


    然後,他歎口氣,喃喃地道:“知我者也。”


    ***


    今日第二更!


    感謝“紫紫薇薇”的一萬起點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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