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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趙子建把最後一根針拔出來,謝玉晴忍不住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她顯得比趙子建還要緊張多了。


    這個時候甚至連什麽治療效果之類的都顧不上的,見趙子建收起了針,她第一時間就過去,把自己的爸爸扶起來,秋衣拉下來,整理一下,然後再扶他躺好,捂上厚厚的被子和軍大衣。


    等她做完這一切,才聽到趙子建適時地吩咐道:“開水煮三分鍾,然後放置自然冷卻,衛生棉球沾酒精擦幹淨,自然晾幹之後收起來。”


    謝玉晴愣了一下才明白這是吩咐她怎麽處理針,趕緊點了點頭。


    她還以為做完了針灸,做醫生的要首先問病人的感覺和狀況呢。


    但趙子建明顯是什麽都不打算問。


    此時吩咐完了,他看見那毛巾還搭在屋子裏的一個簡易衣架上,就走過去拿起來。這樣的天,毛巾自然是已經涼透了的,但他渾不在意地擦了把臉,迴過身來,又道:“明天的藥繼續喝,我還是這個點兒過來。”


    說實話,昨天時候的謝玉晴絕對沒有想到,這個還穿著校服的大男孩,會有那麽嚴肅認真的一麵——這個時候,給她的感覺,他就像是一個很專業很專業的醫生一樣。一板一眼,認認真真。說出話來就是醫囑,叫人下意識地想點頭。


    但醫生依然沒有絲毫要問一下病人感覺如何之類的意思,吩咐完,他扭頭看看外麵已經黑透了的天色,道:“那我先走了,叔叔,您好好歇著,我明天再來!”


    謝爸爸吃力地抬起手,“哎,哎……”


    趙子建轉身就往外走,謝玉晴追了出去,送到自家門口,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覺得怎麽樣?”


    趙子建迴頭,“什麽怎麽樣?”


    “針灸啊!還有你昨天給我爸摸脈,你什麽都不說,我現在就看你好像挺認真的,我知道你沒有跟我開玩笑,但是……我都不知道你……做這些……”


    她有些吞吞吐吐,一貫清亮的眸子裏,也有些迷惑。


    趙子建卻隻是笑了笑,說:“我把叔叔的病情告訴你沒有意義呀!我知道就行了!我又不用為了賺你的錢故意嚇唬你!”


    “呃,可是……”


    “病人的病情,和我怎麽治,你們家屬不需要知道的太詳細!”


    謝玉晴有些愕然。


    爸爸生病這一年多,她跟著跑了不知道多少醫院,見過多少醫生了,還是第一迴聽見這樣子的說法。


    但趙子建就是這樣,衝她笑了笑,就蹬上車子走了。


    照例的還是背對著這邊揮揮手,“小姐姐明天見!”


    …………


    謝玉晴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才迴去。


    迴去之後,他一邊扒開爐子,讓爐火旺起來,開始燒熱水,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謝爸爸聊著天。


    謝爸爸臉上帶著些茫然,又有些無奈,念叨她:“就不該再花這一份錢,買什麽針呀!是不是得好幾百?錢多難掙啊,再往我身上花,還有多大意義!”


    “還有這個小夥子,我看還挺專業的,穿的校服跟你妹妹一樣,估計是那種家裏就是做醫生的人家?雖然人家說不要錢,哪裏好就真的一點意思沒有啊?這又是錢!哎……對了,昨天問你你也不說,他到底是幹嘛的?你怎麽會認識他一個高中學生的?”


    水燒開了,謝玉晴把剛才用的針都放進去,任它們煮著,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憂愁和煩悶——其實她自己也挺納悶的,不就是在街頭偶遇嗎?自己是怎麽就一步步的被他給忽悠住的?


    先是讓他送自己迴家,然後居然還信了他能看病,再然後,天哪,自己居然就真的按照他開的方子給爸爸重新抓了藥,還買了針,讓他在自己爸爸身上前後紮下了二十針!而且……自己居然都沒跟媽媽商量一下!


    這要是萬一紮出個好歹來……


    現在想來,就跟一場夢似的。


    渾渾噩噩的。


    一個愣神的功夫,看看時間,三分鍾早就過了,謝爸爸還在那裏念叨著,“上次那個方子的藥,應該還有幾副吧?扔了快可惜的,幾十塊錢才買一副藥,你待會兒還是幫爸爸熬出來吧,喝了不疼扔了疼!多少總有點用!”


    謝玉晴下意識地迴答他:“不行,爸!你就別心疼那點藥錢了,昨天他不是說了嘛,那個方子其實不但沒什麽用,還有一定的毒副作用!明知道有毒還吃啊?”


    謝爸爸歎了口氣。


    謝玉晴忽然問:“對了爸,剛才他給你針灸,你都什麽感覺?”


    謝爸爸笑笑,“能有什麽感覺!有點疼,有點酥酥麻麻的,倒是不覺得太難受!但也沒覺得有啥特殊的,針灸咱也做過,我覺得,不會有啥用的!”


    “再說了,我都這樣了!那麽多錢都花出去了,那麽多大醫院好大夫都沒辦法,你指望他一個小夥子能有多大本事?”


    謝玉晴聞言低下了頭。


    謝爸爸又歎口氣,說:“死馬當成活馬醫吧!早早晚晚的事兒,爸早都已經想明白了!依著我說,連現在這藥也停嘍!有什麽用呢,什麽用都沒有,還那麽苦,還那麽費錢!爸這一病,已經把這個家折騰成這樣了,眼看等死的人,你們別再為我折騰了,不然哪,我走都走得不安心!”


    說到這裏,他又是歎氣。


    就這一口氣,他忽然覺得胸腔裏有口氣往外頂。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而且基本上不受控製的,他已經咳嗽起來,而且這一咳嗽,就是半分多鍾。


    一直到他停下咳嗽,鬆開手,看見掌心裏的手帕上又添了一塊殷紅,不由得又歎了口氣。但這個時候感覺有異,一抬頭,正好看見自己女兒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他愣了一下,問:“咋了?”


    謝玉晴的眼睛裏似乎在閃著光。


    “爸,你剛才有多大會子沒咳嗽了?”


    謝爸爸愣了一下,“我咳嗽……我不是一直……”


    話說到一半,他自己也愣住了。


    不用怎麽迴想,他雖然病得嚴重,但腦子並沒糊塗,他清楚地記得剛才自己一個勁兒的在跟閨女瞎念叨,似乎、好像、應該是……沒怎麽咳嗽?


    想想,對了!


    他忽然迴想起剛才的感覺:可能是好久都沒感覺那麽鬆快了,說話的時候也不覺得累,也不覺得太難受,所以話才忽然多了起來。擱在平常,一說話就難受,一說話就咳嗽,其實他是早就已經不說那麽多話了的。


    這個時候一迴想,他忽然發現,其實就在那個小夥子給自己針灸之前,自己還是一直咳嗽著的,甚至剛掀開被子那會子被冷氣一激,還劇烈咳嗽了一陣,一度他覺得自己可能隨時都會死於這次咳嗽了。


    但自從他的針開始紮,雖然皮膚很冷,但他落針的地方,除了一點點小疼之外,似乎有點酥酥麻麻的,暖洋洋的,好像自己就……沒再咳嗽了?


    那要是算起來,到現在話說,他針灸的工夫、中間自己歇了能有十分鍾,再加上他現在已經走了好一陣子,這得有一個多小時自己都沒咳嗽了?


    怪不得剛才一直覺得那麽舒服!


    自從得了病到現在,自己得是有多久沒有享受過不咳嗽的時光了?


    想到這裏,他驚訝地抬起頭來,跟自己女兒對視了一眼。


    “你說……這是那小夥子的事兒?有那麽靈驗的?”


    謝玉晴搖了搖頭。


    “不知道。”她說。


    但這一刻不知怎麽,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張很認真的臉。


    他說:“這種事情,我不開玩笑的。”


    心裏有些訝然,又有些慌亂。


    扭頭看著同樣震驚的爸爸,她忍不住追問:“爸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我……”話剛說幾個字,他就忍不住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不一會兒咳嗽停下,攤開手,又多了一塊新鮮的血漬。


    謝爸爸歎了口氣,“可能……就管那麽一會兒?”


    謝玉晴的眼睛卻仍然是那麽亮,“他第一次給你針灸,就能讓你一個多小時不咳嗽,甚至都忘了咳嗽這事兒,這還不夠好的呀!”


    說話間,她站起身來,有些興奮地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感覺。


    哪怕就是幾分鍾之前,她也絕對不敢想,就這麽從大街上撿來的一個大男孩,居然一通針下去,立時就見到了奇效!


    至少在過去的這一個多小時裏,他為老爸止住了咳嗽!


    這就是自從得病以來,從來沒有一個醫生能真正做到的!


    這一刻,她內心裏說不出是激動還是興奮,腦子裏各種想法更是紛至遝來,但忽然,她想到了一個無比重要的問題——認識到現在算是有一天整了,但是自己好像還不知道他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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