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文從來都不是什麽冷靜睿智的人,這家夥在趙子建的前一世,即便是到了花甲之年,帶給外界,包括帶給趙子建最深的印象,仍是“敢打敢衝”。


    你要說他真是像他所展現出來的那麽粗魯無腦,趙子建不大信,他要真是那麽傻乎乎,怎麽可能坐穩他屁股底下的位子,讓他們霍氏門下那麽多人都服他?


    但你要說他是個智深若海的人物,平常展現出來的一切都隻是表象,那趙子建也是絕對不信的——他在趙子建記憶中的前一世所犯過的致命錯誤,實在是多了去了。有兩次甚至一度惹了眾怒,如果不是後來他被迫慫了,說不定就被大家群起而攻之的給直接滅門了。


    說句不誇張的話,前一世的兩個人真要論個人成就或個人實力,趙子建其實是不如他的。趙子建隻是勝在在圈子內部知名,對外比較低調,而且就算圈子內部,他也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形象,而且他醫卜星相這些雜學都有涉獵,屬於誰都保不齊能求到他頭上的類型,因此輕易無人願意招惹他而已。


    但霍東文可不是。


    這家夥不但起步較早,而且一直都橫衝直撞的,一直到經曆了兩次重挫,才算是老實了不少,不再動輒喊打喊殺了。即便如此,他在華夏這邊,也仍是出了名的悍將、猛人,華夏內部排名,常年位列戰鬥力前三十,全球排名也基本上沒掉出過前一百名——如果趙子建的記憶沒出錯,即便是到了晚年,他已經多年不出手了,而新一代的高手們又層出不窮,他一度被擠到了一百二十多名,他猶自不忿,找機會當眾亮了一手,隨後第二年就又被調迴了第八十多名。


    然而,驚人的戰鬥力,旺盛的進取心,最終他卻隻能偏安於齊東省這一隅之地,北上受挫,站不住腳,南下也被人打得狼狽逃迴,為什麽?


    說到底還是太信任和依賴自己的戰鬥力了,腦子就……差了點兒。


    要不是明湖市地處京滬之間,地當要衝,不管是北邊的,還是南邊的,都會擔心一旦費盡力氣滅了他,容易被對方漁翁得利,而且不管誰拿下明湖市,都要直接麵對對方了,到時候怕是不但占不穩這塊地方,連年衝突之下,雙方都不好過,所以很默契地對他保持了一定的克製,說不定他連明湖市這邊都待不穩當。


    他這個人,勇猛能打自不待言,早年的時候好麵子,野心大,但是又特別仰慕強者,到了晚年剛愎自用,一度弄得他手下有點怨聲載道的意思,卻又對外開始慫了起來,說是自知之明也好,說是人老昏聵膽子小也罷,總之就是對外不再那麽囂張了,對內卻開始嚴厲,然後,好酒,好色,口碑江河日下。


    當然,要不是知道他的秉性如何,趙子建輕易也不敢收這麽一頭猛虎在身邊當徒弟——若要馭虎,可是時刻要擔心被猛虎反噬的!


    而這輩子早早地把他收在身邊做弟子,趙子建是的確打算要把他當先鋒猛虎來威懾四方的,因此敲打固然需要,卻也並不願意挫了他的銳氣。


    另外,這家夥雖然話裏話外不拿人家特種兵當迴事,而且還是當著對方一個退役特種兵說這個話,實在是腦子進水,但他作為弟子的,要幫師父看家護院,卻也是情理之中——隻是把霍允明的弟子帶過來,就不大合適了。


    蔣普被人這麽蔑視,卻沒有著急地說什麽,反而是沉默下來。


    趙子建眉頭微蹙,看著霍東文,說“那天收你入門,第二戒是什麽來著?”


    霍東文愣了一下,嘴唇張了張,最終站起身來,低下頭,說“第二戒,既入我門,當謙遜以待人,自省以持身,不可大言、妄言、虛言,不當言者,不言。”


    趙子建淡淡擺手,說“蔣隊長是退役特種兵,實戰經驗比你豐富了不知多少倍,你以為國家花那麽大精力、財力去培養特種兵,多少牛人總結出來的培訓方法,是開玩笑的嗎?比不上你閉門拍拍腦袋的瞎尋思?如此目中無人,難道是我教給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糊塗。”


    “道歉。”


    “是,師父。蔣隊長,我……”


    “哈哈,客氣了,霍老弟是吧?你是李先生的弟子,你的本事,本來就是我們拍馬難及的。道歉就不必了,大家互相尊重就是了。”


    蔣普顯得特別給麵子,倒是叫霍東文有點意外。


    他抬起頭來看了對方一眼,倒是笑了笑,然後才扭頭看迴趙子建。


    趙子建麵無表情,說“既然蔣隊長不跟你計較,那就先算了,記住,不許再有下一次。”


    霍東文算是自討了一番無趣,這時候隻好答應一聲,迴身去坐下了。


    …………


    秦月霜從頭到尾都一副很低調的樣子,但卻時不時地抬頭打量趙子建一眼,見他穩穩當當卻又異常老成地跟幾個人交流,她倒是並不意外,因為在她的印象裏,趙子建本就是個很老辣的家夥,但他剛才的這番“訓徒”,卻讓她頗有些訝異與吃驚,不由眼神兒就在趙子建和霍東文身上頻繁地切換起來。


    本來嘛,說到趙子建是變異者,就已經讓她有些吃驚了,但對於親眼見識過趙子建戰鬥力的人來說,尚可接受,後來聽說他年紀輕輕已經開始收徒弟,心裏卻或多或少是有些訝異的——剛才在院子裏介紹的時候,她就已經忍不住打量了羅小鍾和霍東文一陣子了。


    現在親眼所見,趙子建不但收徒弟,而且教訓起徒弟來,還一套一套的,儼然是有板有眼的緊,叫她不由得再次對趙子建刮目相看。


    收徒弟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情,說白了,這其實是管理學的範疇。


    習武之人,多桀驁難馴,要給人當師傅,既要有能力,有前途可以給徒弟,同時為上位者,又要有一定的威嚴,得能鎮得住徒弟,這跟當總經理是差不多的道理——給錢給位子給機會給前途,是一個方麵,關鍵時候能夠鎮得住人,讓人老老實實的按照你的決斷去做事,則是另外一個方麵。


    趙子建貌似都做得有板有眼。


    當然,這都是一眼判斷而已,哪怕是直到現在,秦月霜也仍然無法發自內心的相信趙子建是什麽“變異者”。


    …………


    彼此又聊片刻,趙子建最後還是問蔣普要了六個人,但並不全是特種兵。


    一個負責采買,一個負責打理別墅裏的花草,剩下的四個人,兩個司機兩個別墅護衛,分成兩班。


    除此之外,趙子建還委托秦秉軒給留意著,聘請兩個女性廚師迴來。


    既然住進了豪宅嘛,那就當然要有一點豪宅的配置才對,不然就憑趙子建和謝玉晴兩個人,要住這麽大的房子,時間一長怕是要荒掉的。


    更何況,趙子建上輩子就是頗願意“耽於安樂”的人,條件允許的範圍之內,他還是很願意讓自己過得舒服滋潤一點的。


    而且這樣一來,也就可以把謝玉晴從很多繁瑣的家庭事務中解脫出來了。


    自家女人願意為你打理衣食,所謂素手調羹,那是一種生活的情趣,但你要是整日裏指望自己女人做飯給一大家子人吃,就要變成負擔了。


    人嘛,一旦某件事情變成工作,還何來情趣可言。


    …………


    秦秉軒他們在這邊坐了能有一個多鍾頭,也不留下吃午飯,就堅持告辭走了,結果他們前腳剛走,趙子建才剛把幾個人重新叫到院子裏,讓他們各自練各自的,自己則負手站在那裏,時不時地指點一句,卻忽然聽見隔壁傳來動靜。


    隔壁的院子據說八月底就已經賣出去了,此前一度有人出入,看樣子是在重新做裝修,不斷地有車輛拉著家具電器之內的進出,九月份的時候還開始做地下工程,早晨起來跑步的時候能看見,那邊居然想要跟這邊似的,也做一個臨街的地下車庫。不過最近這幾天,倒是沒聽見有什麽動靜了。


    實話說,院子都很大,兩棟房子之間相互的動靜,如果不是像裝修、搬家具之類的大動作,其實是不怎麽聽得到的,而趙子建也並沒有窺探一下新鄰居是什麽人的意思——不過今天,他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覺得有點耳熟。


    略微愣了一會兒,腦子裏想起一個人來,趙子建有點愣怔,迴不過神來。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趙子建還旁敲側擊地問了問謝玉晴,是不是見過隔壁房子的新鄰居,結果謝玉晴說見過不少裝修工人,但對麵的新鄰居是誰,就一直都沒見過,對方也沒過來打過招唿什麽的。


    趙子建心裏想著那個聲音,想著要不要待會兒轉過去看看什麽的,結果吃完飯刷刷微信的工夫,不但看見了秦月霜上午的時候發的兩條微信,還看到了吳瑾在十分鍾之前發來的消息謝玉晴果然還挺漂亮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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