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夜,隻有一個人會在這個合家團圓的日子給我來電話。


    程家的屋子,除了雜物間,其餘各個房間基本設有電話分機,所以,我隨意推開一間房,就能接電話。


    闔上房門,隔絕大廳那邊傳來的歡鬧聲,我拿起話筒貼近完好無損的右耳,“舅舅,我是楠楠。”


    “楠楠,”電話那頭傳來舅舅又是激動,又是輕微埋怨的聲音,“怎麽這麽久才來接電話呀?”


    “我剛才給廚房幫忙呢,舅舅,對不起。”我向他道歉。


    “在廚房幫忙?”舅舅似乎在小聲嘀咕,反正那聲音聽著不像是和我說話。


    “廚房”這詞有些敏感,是咱舅甥倆的小心結,無他,誰讓我在他家的廚房待了三年呢。


    怯懦的老好人,說的就是我舅舅這樣的人。


    我知道他想對我好,可是,主觀和客觀總是有衝突的,誰讓他有一個彪悍的老婆我的舅媽呢,本著人盡其用的原則,舅媽沒少讓我泡在小吃店的廚房裏幹活。


    舅舅經營的小吃店少了我,幹淨整潔程度是不是大大降低了呢?嗬嗬……


    自從我到了北京,我再也沒有迴過舅舅家,奶奶提起舅舅,通常是一副鄙夷的態度,她不說讓我迴去看看,我自己更不會提及,


    我討厭邋遢,憎惡生活得像一隻見不得光的灰老鼠,沒有尊嚴,任由別人使喚。奶奶接我到北京,陪伴可青,不提她打聾我一隻耳朵的事兒,仔細說起來,我在程家真沒受過什麽委屈,首長爺爺關心我,待我像親孫女似的,可青則是將我捧在手心裏……


    不用多對比,舅舅家的生活,對我而言,是一段告別的灰老鼠迴憶。


    有誰聽過人再度進入迴憶之中的?


    沒有吧。


    既然已經是迴憶,我當然不會再迴舅舅家,更沒有去舅舅家看望的念頭,縱然逢年過節,他在電話裏提好幾次了。


    以前過年時節,舅舅給我來電話,詢問我的學習和生活,我絕對不會提起“廚房”兩個字,即使舅舅沒說,我也知道這個是他的心結,他自覺慚愧,沒照顧好我,而我覺得一個懂事的孩子是不應讓大人難過的。


    身有缺陷的人,性格很難得好到哪裏去,不說扭曲吧,潛在地,多多少少帶點兒乖僻。總會記得我們不健康,不是一個完整的人,我們是異類,活在正常人各種各樣的眼光裏,心情真是很暴躁啊。


    假如沒有首長爺爺及時的開導,我不曉得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估計會令別人很討厭吧。


    之所以順著首長爺爺的教導,約束、控製脾氣,努力讓別人感覺自己很好,是因為他說執拗、剛性的女孩子會生活在不幸之中。


    我不想生活在不幸裏,我渴望幸福的生活,異常強烈且超乎尋常地渴望能夠非常非常地幸福,為了幸福,我會去控製自己的脾氣,小心避免乖僻的性情。


    會控製脾氣,不代表我能夠控製自己的壞心眼,耳朵沒廢之前,我肯定不提“廚房”,廢了之後麽……


    三年裏,每次電話,我會控製不住地,有意無意地,去刺一刺舅舅,小小地欺負一下這個老實巴交的舅舅,聽他在電話那頭關心的話語,我還是挺樂的。當然,我沒有告訴舅舅,耳朵的事情,事情已是定局,說了又能怎樣呢,無非是多了一個為我傷心的親人啊,我何必讓他去傷心,讓他以為我在北京生活得很好就夠了。


    舅舅嘀咕了一陣“廚房”,緊接著問:“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你奶奶待你好嗎?你媽那會,她就沒待見過,要真受欺負了,你給舅舅說,舅舅接你迴去住。小帆跟我說了好幾次想去北京看你,你舅媽也說想去看看你,我們都惦記你呢。小帆今年考大學,他說要考到北京去,到時候就近照顧你,你走了多久,他就念了多久。你這孩子,也不迴來看看。”


    小帆是我的表哥,我住舅舅家時,他可沒少欺負我,舅舅叨叨說的這些,我覺著有些好笑,另一方麵,我也心有暖意,畢竟舅舅是一番關愛的心意,我要是說些其他話,真是太那個啥了。


    於是,我說:“舅舅,你讓表哥好好考試哦,到時考到北京的大學,你也過來看看,我陪你們去玩。”


    我這樣說,舅舅果然很高興,接著又在電話裏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讓我好好學習、注意身體健康一類的話,才把電話給掛了。


    剛放下電話,冷不丁,臉頰被兩片溫軟的嘴唇貼住了。


    我嚇一跳,轉眼一看,原來是程可青這個臭傢夥!


    最近,他老是喜歡偷親我,這個壞蛋,嚇唬我很好玩嗎?


    拍他腦袋一記,我撅嘴說:“又來嚇我!”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說:“偷襲成功!”


    看他那得意的小模樣,我鬱悶啊,哭笑不得地說:“有什麽好偷襲的,你想親我,難道我還不讓你親嗎?”


    他的樣子可真壞,烏烏的瞳仁賊亮亮,眉毛高高地提起,一雙手臂攬著我的肩,等於是把我囚著啦,“那不行,不好玩,我就想嚇唬你,然後繼續親你。”


    “你神經!”我看他兩眼,然後,給他下了一個評語。


    這下,他更來勁兒了,嬉皮笑臉地,看得人直想擰他一把泄憤。


    我忍,大過年的,不和小孩子計較。


    “楠楠,我不嚇唬你,你還讓我親嗎?”他的臉湊到我麵前。


    “那就親唄。”真是磨嘰,我涼涼地斜睨他。


    我的這句話讓他臉上突然一亮,我發誓,他臉上閃過小狗見到肉骨頭的光彩,“楠楠,你閉上眼睛。”


    “要親就親,哪裏來這麽多窮講究啊。”以往我和他哪次不是想親就親,親了對方一臉口水的,需要閉什麽眼睛?


    “你不閉,我不親你。”他威脅我。


    “不親拉倒,飯廳還沒上菜呢,我忙去了。”我送個白眼給他,又沒求著他親,他自動黏過來的。


    誰有需要,誰就孫子,孫子得聽大爺的,我是大爺,這個主次關係要分明。


    掙開他,作勢要走……


    “壞東西。”他咕噥一聲,抱住我。


    他今天怎麽古古怪怪的?


    我張嘴要說話,他的嘴剛巧湊上來,也張嘴,就那麽一下,那麽近,想不準都難……


    他啃住我的嘴唇啦!


    啊——


    這個混蛋,發的什麽瘋!


    好痛哇!


    痛哇……


    第四十五章:接吻和親臉頰是不一樣的


    程可青低頭啃住我的嘴,我除了嘴痛,還羞死啦,羞得沒臉啦。


    我不是小學生,我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外麵滿大街的電影電視演的都是那種卿卿我我的男女戀愛,我要不曉得程可青在幹嘛,我白癡了我。


    心中又羞又慌,我嘴裏一陣亂嗚嗚,一手撐開他,一手拍他的頭,劈裏啪啦地亂拍,怎麽還不放開,鬆開嘴,我的臉都要燒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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