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導把手搭在臉上,斂去麵容上全部的情緒。……薇薇安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看見麵朝牆壁的西斯似乎已經睡下,修長的身軀緊緊貼著床邊,他和衣而睡,眉頭皺緊似乎很不開心。均勻的唿吸聲充斥耳邊,第一次和一個男人一起睡的事實讓薇薇安精神繃緊,她盡管知道西斯是克維爾的向導,但仍然沒法完全放下心來,這是一種本能。但最後本能還是敗給了困倦疲憊的身體,清醒過頭的十分鍾後,薇薇安也徹底睡下。漆黑的房間裏,兩位向導相背入眠。第75章 gs07腦海中昏沉的黑暗宛如虛空中伸出利爪的巨獸將人層層包圍,水流緩緩起伏的流動感承托瘦弱的身軀,眼前彌漫著深藍色的液體將整個世界染成相同的顏色。手腳被上方綁縛時勒出鮮紅色痕跡,氧氣麵罩裏的甜淡空氣愈發沉重地擠向胸腔。微睜的雙眼透過扭曲的玻璃壁能勉強看清麵前的事物,視線微微凝聚後落在下方操作台後的一個皮質座椅上,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手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坐在那裏輕聲說道:“你醒了?感覺怎麽樣?”男人溫和的聲音透過玻璃壁與水液傳達到實驗艙中的人耳裏,那孩子眯縫著眼,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那句話一般,眉頭微微擰起來。男人的眸子很沉,他似乎不在意自己的話是否能被實驗艙裏的人確切聽到,手指翻動書頁時有輕微剮蹭,繼續道:“昨天做了一個恢複力實驗,比想象中好很多,現在能看見我麽?昨天你的視力灼燒很明顯。”被各種刀狀岔口刺入手臂與肩膀肌肉的孩子動了動手指,他身邊的導管線順著輕微的波動掠過指縫,孩子努力地眨了眨眼,幹裂的嘴唇輕輕張開,吐露出幹澀如沙漠中幹枯植物奄奄一息的聲音:“能。”虛弱的聲音透過唿吸罩的擴音器緩緩放大在男人的耳麥裏,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實驗艙中的孩子,不再說話。儀器工作時發出的冰冷機械聲突然成為整個實驗室中唯一的背景音,空氣像被凝固一般令人窒息,閃爍幽暗藍光的巨大實驗室中隻有場地中心一個巨大的實驗艙。身穿白色小號實驗服的男孩一頭漆黑短發,皮膚白皙恍若病態。他的肩背插著許多導管和小型刀片,整個身子被吊起在實驗艙中上下沉浮,艙頂外壁刻著一串字母:gs07.“我想來想去,還是想給你起個名字。”長久的沉默後,男人撥弄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鏡,頗為認真地說道。gs07看樣子似乎是又昏睡過去,緊緊合著眼一聲沒出。不過男人知道:他沒睡著,而且別說區區液體,就算是隔著鋼板,男孩照樣聽得見他在說什麽,畢竟最開始設計實驗艙的時候也沒想著做成完全隔音的。沒有得到迴應的男人仍是熱情不減,他抬手把手裏厚厚的書舉起來,封麵正對著gs07能看到的地方,那上麵赫然寫著《新生兒姓名大全,用名字給你的孩子錦繡前程!》。男人見gs07沒肯賞他餘光,訕訕的收迴手去又翻了一頁,自言自語道。“這上麵的名字都太土了,我覺得什麽艾倫、湯姆、喬都配不上你,我還是打算自己給你想一個,重名挺難受的其實……”男人叨叨起來沒完沒了,頗有幾分實驗室專家神經質的風采,大概是gs07受不了了,他幹澀的嗓音再次艱難響了起來:“不需要。”“隔壁布萊亞都有名字為什麽你就不需要?每次叫gs07很麻煩。我給你選一個,隨機翻,你報頁數和詞條我來翻。”皺緊眉頭的男人突然躍躍欲試起來,他把略微興奮的目光投向gs07,催促道。gs07清醒的時間不是很多,大部分時候是活在或冷或熱的環境裏,昏昏沉沉的在茫然無邊的黑暗中度日,僅有幾次睜開眼的時候總能見到男人出現在眼前,或緊張或放鬆,閑著了就抓住清醒的他聊天,忙著了他就會變成那個帶給gs07痛苦的罪魁禍首。“365,15。”gs07的無聲的罵了一句,好半天才在男人的催促下投降。“我看看啊……sith——西斯,挺好聽。”寂靜的空間裏翻書頁的聲音清脆,隔著水液像是被鍍了一層毛邊一般柔軟徐徐竄入gs07的耳朵裏,男人愉快的聲音響起,就著名字喚了他好幾聲才肯停下。西斯對於自己的名字沒什麽特別的感觸,他不知道別人都是怎麽活下來的,他也不知道人類其實是有父母的,一片空白的生命中除了無止境的疼痛與水流相伴,被強行塞入大腦的知識向來避開生育這一部分。他不會懷疑,就像一張白紙,男人畫上什麽就是什麽。“你知道嗎,首都星的瓊斯家出了一個s級哨兵,小小年紀前途不可限量,可惜注定是個早亡的命,我閑著沒事幫他算了一下,大概25歲就到頭了。”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書,雙腿交疊坐在皮質座椅上,鏡框下深陷的眼窩投出幾道或冰冷或戲謔的光芒,他沉沉的看著實驗艙裏的西斯,說了這句話後就沒再說別的。他在思考。“哨……兵?”西斯頓了一下,過了一段時間才堪堪說出這兩個字,語氣中除了虛弱還有些別的什麽,隱隱像是疑惑。“是你的百分百契合者,你可以決定他的一切:殺他,或是救他。”男人說這話時語氣有些凝重,他摩挲著手指關節,脊背有些彎曲下去,整個實驗室中的隻有他幽沉的聲音存在,像盤桓在梁頂的鬼魂一樣肆意旋轉,最後盡數灌入西斯的耳朵裏。西斯的眼睛睜開,他恍然看著麵前的男人。“西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去找那個哨兵。”男人又是一段沉默,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終於說出口。“不。”幹脆無比的迴絕直接噎了男人一下,一直溫和的表情因為實驗艙裏小孩斬釘截鐵的一個字而微微垮下來。男人緩緩站起身來,走到距離實驗艙最近的地方,艙體中的藍光映的他的臉冰冷了許多,白大褂被染成深藍色,像是閃閃發光的藍寶石,西斯微微低下頭。他看見男人單手覆在玻璃壁上,做了一個類似撫摸的動作。隔著一道玻璃壁和層層水液的動作突然撞上了西斯柔軟的心,明明感覺不到任何溫度的西斯覺得似乎真的有人在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動作滿是憐愛與心疼,顫抖的手指幫他撥弄開眼前的一縷發絲,溫熱的掌心將他整個人包圍在內。“你必須聽我的。”一字一頓的話語就像無數次打進西斯體內的藥品一樣,在血管中肆意奔騰最終匯集在心髒,被強烈搏動的身體糅雜碾碎烙印在骨骼中再也揮不去。男人還保持著那個動作,他直視著西斯的眼睛沉聲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離開這裏,去找那個哨兵。”夢魘一樣的聲音在西斯腦海中盤旋,深沉無光的眼眸狠狠撞擊在同是漆黑一片的瞳孔中刻下深深劃痕,男人看著西斯小幅度的抽氣,眉頭緊緊皺起來似乎很難受的樣子,他咬咬牙繼續道。“我一定會死的,他們不會讓我活著。跟著他,保護他,他不會背叛你。”西斯被那聲音魘住了,他的嘴唇輕微的顫抖,漆黑的氣霧一般的深黑色物質從他的腳下緩緩升起,向導的精神力突然躁動起來。實驗室裏的儀器指數上升,紅光毫無征兆亮起,但那男人像是沒發現一樣,還是自顧自的說著。深紫色的屬於b級向導的精神力在他眼底一閃而過,他直視著西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