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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十五夜,玉輪初上。大名府城內,到處銀花火樹,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早在日落時分,徐雲便已被華謙拉了出來在街上閑逛。他見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估摸著時候應該差不多了,便對華謙道:“小謙,我有點事,要去一趟易水閣。你接著玩你的,倦了就迴家,不必等我。”


    “你要去易水閣嗎?那我也去!”華謙一邊瞧著花燈,一邊大聲叫道。


    “不行,你留在這。”徐雲斬釘截鐵地答道。言罷,他便甩下華謙徑自離開了。


    “雲哥兒,你要是想喝忘情酒,咱們迴家喝不就好了,家裏還有好幾壇呢,何必去那易水閣?雖然說那裏也有花燈會,不過我覺得還是街上熱鬧些,你瞧,這街邊還有賣小吃的呢!”華謙見徐雲離開,便跟在他身後不停地念叨著。


    他見徐雲沒搭理自己,隻顧著往易水閣的方向走,便衝上前指著徐雲道:“喔,我知道了,你是去看姑娘,對不對?哈哈,你一定是被那個巧巧姑娘迷住了,是不是?”


    徐雲仍是不理華謙。


    快到易水閣時,徐雲忽然停下腳步,對華謙道:“小謙,今夜的易水閣,將會有一場廝殺,很危險,你還是不要跟著來了。”


    “沒事,有你在,又有什麽好怕的?”華謙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倒想看看你們武林中人打起架來是什麽樣子。”


    徐雲見華謙執意要去易水閣,無奈地說道:“好吧,到時候若是真動起手來,我可沒法顧及你,你要自己多當心。”


    華謙見徐雲同意,便大步上前,搶在徐雲之前進了易水閣。


    今日站在易水閣大堂之中迎客的,正是前幾日在舞台上一襲粉衣,翩翩起舞的巧巧姑娘。華謙迴頭看了看比自己晚幾步踏進易水閣的徐雲,壓低嗓音對他說道:“你果然是為了姑娘來的。”


    徐雲沒有答話,而是拉著華謙在角落裏坐下。他環望四周,見大堂裏坐著許多乞丐打扮的人,那河北三丐也在其中,不禁暗自覺得好笑:“既然是要刺殺契丹皇族,總該做些掩飾吧,像易水閣這樣的地方怎麽會有這麽多的乞丐呢?丐幫做事也太不周全了。”


    “嘿,雲哥兒,你看,那個全成空也在這裏。”華謙拍了拍徐雲的手背,笑著道,:“我過去拉他和咱們一起坐。”


    “不行,你給我老實做好了。”徐雲按住華謙的肩膀,不讓他起身。


    “怎麽了?”華謙吃驚地問道。


    “我不是和你說過今晚這裏要有一場廝殺嗎?現在坐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我的敵人,所以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徐雲低聲道。


    “好吧,就依你。”華謙本以為徐雲所說的“廝殺”隻是在找支開自己的借口罷了,但此刻見徐雲神色極其嚴肅,似乎不像有假,心裏便微微地有些發慌起來。過了半晌,華謙才開口對徐雲說道:“雲哥兒,那邊那些乞丐一個個殺氣騰騰的,一會兒你是要和他們動手麽?”


    “小謙,你為何會這樣說?”徐雲見華謙提到丐幫的人,便立刻張口問道。


    “因為那些乞丐既不喝酒,也不吃肉,隻是在那杵著棍子幹坐著,瞪眼瞧著門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是想找人打架啊!”華謙瞧著丐幫的人,緩緩地說道。


    徐雲“嗯”了一聲,便又沉默不語了。他瞧了瞧坐在大堂中央的全成空,見那全成空的雙眼緊緊盯著在大堂裏不斷走動著的巧巧姑娘,心道:“看來他隻是為了巧巧姑娘而來,並不是答應了河北三丐的邀請,來為丐幫助力。”


    徐雲順著全成空的目光,打量著在大堂中飄然而行的巧巧姑娘,忽然心念一動:“小謙沒有什麽江湖閱曆,都能看出丐幫的人有異樣。這易水閣的主人能在大名府把生意做得這麽大,想來也必定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難道他會看不出那些乞丐有問題?再者,這易水閣可是達官貴人常來光顧的地方,為了照顧貴客,店家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地放乞丐進來呢?看來,這易水閣的主人八成也參與了丐幫刺殺耶律隆慶的計劃。”


    徐雲又盯著巧巧姑娘看了一陣兒,在心中暗思:“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女人一定是身懷武藝。她今日不在上麵跳舞,卻跑到下麵來陪客,恐怕也是別有所圖。”


    “我的天,雲哥兒,你看門口站著那個人是誰!”忽然,華謙拉著徐雲的手臂,湊在他耳旁低聲道。


    徐雲聽了華謙之言,扭頭向門口看去,便見到一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邁進易水閣。此人身著一件黑狐裘大氅,腳登翠玉步雲履,一進門便徑直向大堂中央的空桌而去。雖然他戴著個文人學士常愛穿著的軟腳襆頭,可他那一雙寒氣逼人的雙眼卻已在告訴眾人——吟詩作對舞文弄墨非其所好,唯有金戈鐵馬開土拓疆,方能聊慰平生。


    “好個偉男子!”徐雲不禁在心裏暗暗稱讚,“此人必是那契丹梁王耶律隆慶,這等異於常人的威勢,若非自幼生在帝王家,又如何學得來?”


    “雲哥兒,我三叔竟然也來了,你難道是要和他打架嗎?”華謙在徐雲嘀咕道。


    “你三叔?”徐雲疑惑地看向華謙,“你三叔也來了嗎?”


    華謙指著大堂中央對徐雲道:“喏,在那個黑衣大個兒身旁的,不就是我三叔嗎?”


    徐雲定睛一看,果然見到耶律隆慶身邊,還跟著一個個頭不高的瘦子,似乎在不斷地和耶律隆慶說著些什麽。徐雲已有些記不清華謙的三叔華永福長得是何模樣,辨認了半天,將信將疑地說道:“你確定那個是你三叔?他怎麽和契丹人混在一起了?”


    華謙不自覺地放開嗓門說道“什麽契丹人?雲哥兒你沒頭沒腦地在說什麽啊?”徐雲慌忙捂住華謙的嘴道:“噤聲!”華謙用力掰開徐雲的手,小聲說道:“怎麽迴事,你說什麽契丹人啊,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


    徐雲眼看著耶律隆慶和華永福在全成空身後的一張桌子旁坐下,輕聲對華謙道:“那個和你三叔在一起的人,很可能就是契丹皇帝的弟弟,耶律隆慶。”


    華謙聞言,驚恐地向耶律隆慶望去,打量了幾番才道:“你怎麽知道的,你以前見過那個耶律隆慶嗎?”


    徐雲道:“沒有,我沒見過。”


    “那就應該不是了,我三叔怎麽會和契丹人坐在一起呢?”華謙笑著道,“如果我二叔知道他與契丹人為伍,還不得打斷他的腿啊?”


    徐雲點了點頭,斜眼瞧了瞧易水閣中的丐幫弟子,見他們都已將目光移向大堂中央,便在心中暗道:“看來,那人是耶律隆慶沒錯了。”


    “啊呀呀,好一個上元夜燈會,這大名府果然是熱鬧得很啊!。”自打那耶律隆慶坐下後,易水閣內就安靜了許多。此時門外突然傳來的說話聲,也變得清晰可聞,引得眾人紛紛向大門望去。


    隻見一手執折扇的書生,笑眯眯地出現在門口,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名頭戴鬥笠的老者和一名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


    那折扇書生向門裏跨了一步,略一遲疑,然後便帶著身後兩人在耶律隆慶右邊的一張方桌旁坐下。


    巧巧姑娘見三人落座,便上前欠身道:“三位貴客,想要點什麽?”


    還沒等那書生開口,那中年男子便道:“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唿?”


    “巧巧,蘇巧巧。”


    “哦,原來是巧巧姑娘——巧巧姑娘是新來的吧?”


    “不是。”


    “是麽,可我聽說這易水閣的姑娘問話都是:‘公子,想玩兒些什麽嗎?’方才巧巧姑娘好像不是這麽問的吧?”那中年男子笑道,“難道是因為我們三人中有上了年紀的人,你怕我們玩兒不動?”那書生和老者聽了此言,都不由地笑了起來。


    那蘇巧巧羞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應答。中年男子見了蘇巧巧的模樣,嘿嘿一笑,便伸手向她身上摸去。不想蘇巧巧向後躍了一小步,輕盈地避開男人的手,輕聲說道:“我給幾位客人拿幾壺忘情酒來。”


    一旁的華永福見蘇巧巧要離開,便衝她招手喊道:“給我們也來兩壺忘情酒,再加一盤熟牛肉!”


    蘇巧巧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徐雲遠遠地瞧見蘇巧巧躲開時所用的身法,認定她就是個練武之人。他瞧著耶律隆慶所坐的地方,不禁暗暗覺得頭痛:“今晚易水閣裏埋伏了這麽多高手,耶律隆慶還偏偏坐在正中央,一會兒要救他可要費些周折了。”


    “三位客官,酒來了。”蘇巧巧輕輕地將三壺酒擺在書生一行人的桌上。


    “多謝蘇姑娘。”那執扇書生用扇子指著那些丐幫弟子高聲向蘇巧巧問道,“蘇姑娘,小可實在是有一事不明,這易水閣也算是這一帶遠近聞名的雅致去處,怎麽會有這麽多乞丐在此聚集?”


    “這……”蘇巧巧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不知該如何向執扇書生說明。一旁的華永福見蘇巧巧沒有把他這桌點了酒肉端上來,便喝道:“那女子,還不快把我的酒肉拿來,和那書生瞎扯個什麽!”


    “是,是。”蘇巧巧點點頭,便轉身跑開了。


    河北三丐坐得靠正中央近一些,聽到了執扇書生方才的言語,三丐之一的李二便起身罵道:“你奶奶的,叫花子就不能來易水閣麽,兔崽子瞧不起誰呢?”


    執扇書生望著李二,打開手中折扇,遮住口鼻道:“好個粗俗的人,真是有傷大雅。”


    李二瞪著執扇書生道:“什麽‘大牙’、‘二牙’的,酸書生別在那掉書袋!”


    執扇書生搖著折扇笑道:“我隻是說了句‘有傷大雅’,哪裏是在掉書袋了?若真是如此,你的書袋未免也太淺了些吧!像你這樣的人,都能來易水閣,看這聞名河北的易水閣,格調並怎麽不高嘛!”


    李二紅著臉,一時氣憤,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指著執扇書生道:“你……你……”


    “我易水閣向來是不拘一格,隻要能付得起銀子,都是我的客人,我就會讓他進我這易水閣坐坐,喝喝小酒,玩玩樂樂。”突然,一人大步流星地走進易水閣。大堂中許多人見了此人,便都起身施禮道:“武掌櫃!”那人微笑著邊向眾人還禮,邊走入大堂中央。


    執扇書生見眾人對此人極為恭敬,便收起折扇,起身道:“敢問這位是——”


    “在下武承芳,乃是這家易水閣的主人。”


    “哦,原來是掌櫃的,真是失敬失敬。”執扇書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武承芳略一拱手,算是對執扇書生還禮,隨後便左足輕點,躍到二樓的舞台之上。


    “這個人好厲害,那麽高的地方,輕輕鬆鬆就上去了。”華謙訝異道,“不過他那衣服也太花哨了些,好好的白褂子上竟然繡滿了牡丹花。”


    徐雲聞言笑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她本就是個女子,穿得花哨些又沒什麽。”


    華謙瞪大了眼睛瞧著徐雲道:“什麽?你說她是個女的?”


    徐雲點了點頭道:“嗯,她剛才一進門,我就嗅到一陣脂粉香氣,所以我猜她是個女人。”


    華謙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使勁嗅了幾下道:“什麽味兒也沒有啊?咱們坐得離那武掌櫃那麽遠,你咋聞到的?你那鼻子是狗鼻子嗎?”


    徐雲望了一眼二樓的武承芳,對華謙道:“她方才上樓的身法,和那位巧巧姑娘的身法很類似,都是女子的輕功招式,隻不過她的招式要比巧巧姑娘高明許多。”


    華謙聽了這一番話,瞬時變得更加迷惑:“你又是什麽時候見過巧巧姑娘上樓了?難不成你暗地裏跟蹤過她?”


    徐雲見自己跟華謙是越解釋越夾纏不清,便眯起細長的雙眼不再言語。


    華謙見徐雲不理自己,愈發好奇,剛想問問徐雲究竟是何時跟蹤了那位美麗的巧巧姑娘,卻聽樓上的武承芳朗聲道:“在場的諸位朋友,今日乃是元宵佳節,我易水閣借此良機,專門為諸位辦了場特別的元宵花燈會來感謝諸位多年來對武某生意的照顧,還請諸位待會兒能夠賞臉!不過在花燈會開始之前,我要向諸位介紹今晚最尊貴的客人——他就是契丹國皇帝的親弟弟,梁王耶律隆慶!”言罷,她用手向下一指,眾人便看到蘇巧巧正端著兩壺酒、一盤熟牛肉款款向耶律隆慶和華永福走去。


    華永福見武承芳認出了耶律隆慶,略顯驚慌,他站起身來,剛想帶著耶律隆慶離開,卻聽蘇巧巧道:“二位客官,酒肉都給你們上了,你們要去哪裏啊?”


    話音未落,隻見蘇巧巧從盤子底抽出一把匕首來,手腕一翻,直接向耶律隆慶刺去。華永福見狀大驚道:“萬萬不可!”同時右掌揮出,打在蘇巧巧胸口。


    蘇巧巧向後退了幾步,“哇”地一聲嘔出一口血來,但她並不畏懼,複又橫揮匕首刺向耶律隆慶。然而這一次,蘇巧巧的手腕卻被鄰桌那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一把握住。


    “巧巧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麽?你沒聽武掌櫃說麽,梁王可是易水閣的貴客,你怎麽能對梁王不敬?快把匕首放下,女人的手可不是用來拿兵刃的。”他撫摸著蘇巧巧滑膩膩的手腕,慢條斯理地說道。


    蘇巧巧結結實實地挨了華永福一掌,內息大亂,根本說不出話來。那中年男人見蘇巧巧不說話,嘿嘿一笑,伸手向她胸口摸去道:“我來給姑娘驗驗傷。”


    眼看著就要占得便宜,那中年男子突然覺得有疾風撲麵而來,心道不妙,於是不得不鬆開蘇巧巧的手腕,全力向前揮出雙掌。


    隻聽“嘭”地一聲,中年男子向後急退了幾步,待他仔細看時,卻見一個窮困潦倒的書生立在自己麵前,懷裏還抱著雙目緊閉的蘇巧巧。


    這窮困潦倒的書生,自然就是全成空。


    全成空抱著蘇巧巧,麵無表情地向河北三丐所坐的位置望去,冷冷地說道:“一群懦夫。”


    言罷,他便緊緊抱著蘇巧巧,快步衝出易水閣。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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