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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方洲死了。


    當徐雲慌張地從竹林小徑趕到青石台時,雲莊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幾乎都已聚在了青石台,這些深受張方洲舊日恩義的人大多都啜泣起來,不停拭淚。徐雲望見師娘和小雨伏在師父的屍身上痛哭流涕,隻覺得手足無力,脊背發涼,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


    “雲少爺,來了啊。”老常覷到徐雲趕來便走到他身旁低聲道。


    “老常,是誰殺害了師父?”徐雲強作鎮定道。


    “雲少爺,我問你,你昨晚人在哪裏?”老常依舊壓低了聲音和徐雲講話。


    “我在竹林木屋啊,怎麽了?”徐雲不解道。


    “一個人?沒有別人見過你?”老常悄聲接著問道。


    “夜間竹林木屋一直都隻有我一個人,這你不是知道嗎?”徐雲隱隱地感到有些不對勁。


    “雲少爺,這可就不妙了,你知道嗎,老爺的身上有中過落花掌的印記!”老常道。


    “什麽?怎麽可能!”徐雲得知師父身中落花掌,便上前擠開人群快步走到張方洲屍體旁,蹲下細細查看起來。


    屍體小腹上有處醒目的血色花朵印記,一看便知是被雲莊絕學落花掌擊中而形成的。不過這一掌並不是致命傷,致命傷乃是胸口的一處劍傷。這一劍自後背刺入擊穿心髒,劍招極為狠辣,顯然是遭了他人的偷襲暗算。


    “雲兒,你看這傷勢可知是誰害了你師父嗎?”張夫人抽噎道。


    徐雲沉默不語,不知該如何迴答。師父張方洲乃是當今武林罕有的高手,徐雲根本想不出武林中會有誰能夠一劍便傷其要害,而且這下手之人竟然還會使雲莊絕學落花掌。“莫不成是師父在全力應對來犯之敵時,在其背後還埋伏著另一名用劍高手?否則他怎麽會輕易遭人毒手呢?另外除了雲莊弟子,江湖上難道還有會使落花掌的人嗎?”徐雲暗自忖度道。


    “師娘,你問他兇手是誰,他能和你說實話嗎?”突然,一旁的秦尊發聲道。


    眾人聽得此言便都向秦尊看去,張夫人止住哭聲道:“此話怎講?”


    秦尊指著張方洲小腹上的血色印記道:“這記傷痕,很明顯是身中落花掌之後才會留下的特殊印記。這落花掌乃是咱們雲莊的武功絕學,外人根本不會,所以說打傷師父的必然是莊中之人。而莊中弟子得師父傳授落花掌的隻有大師兄和三師弟兩人,如今三師弟在北國遠遊,根本不在江淮一帶,所以有機會向師父出手的就隻有他徐雲一人了!”


    青石台上大部分人見到張方洲傷情,就已對徐雲心存狐疑,如今秦尊率先發話,他們便也隨聲附和起來,紛紛表示讚同。寧不平高聲叫道:“好個狠毒的徐雲,師父將你視如己出,沒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來,今日我們就要替師父報仇!”言畢他便拔劍出鞘向徐雲刺去。


    隻是寧不平那長劍尚未刺到徐雲身前,卻已被另一柄劍攔住。寧不平定睛一看,卻見攔住他的人乃是小師弟張白橋,怒道:“怎麽,八師弟要替這叛徒出頭不成?”張白橋將長劍劍首向上,拱手道:“不敢,四師兄且慢動手,請聽小弟一言。”


    寧不平見張白橋態度謙恭,並無要與自己交手的意思,便說道:“有什麽話,且說來聽聽。”張白橋道:“多謝四師兄。諸位,方才大師兄細看師父傷勢時,我也在旁觀察了一番。依小弟愚見,兇手不是大師兄,而是另有其人。師父背上的劍傷已足以致命,根本無需在小腹上再添一記落花掌。而整個雲莊有誰不知大師兄會落花掌?若真的是大師兄殺害師父,這記畫蛇添足的落花掌豈不是讓他這個兇手自曝身份嗎?因而這記落花掌應是賊人刻意為之,目的便是為了將謀害師父之罪嫁禍給大師兄。此人如此謀劃,必定另有所圖,白橋在此懇請諸位三思而後行,莫中了那奸人之計。”


    “照啊,白橋師弟說得在理,我也覺得大師兄不會謀害師父,他根本沒理由去殺師父啊!這兇手真是可惡,殺了師父還要嫁禍給大師兄,我若是抓到他一定不能輕饒!”周昆吼道。他本就是個性情淳厚之人,平日裏對師父極孝,今日陡見師父身死,心中悲痛萬分,一語言罷竟連眼圈都紅了起來,幾欲落淚。因為見麵不多,周昆本來對徐雲了解甚微,然而那日天王幫上門挑戰時,他見徐雲帶傷力戰諸位高手,心中便對這位大師兄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敬佩之情。方才二師兄秦尊竟然說是他心中極為敬佩之人殺死了他最為愛戴的嚴師,周昆自然是一百個不相信,隻是他又找不到理由來出言反駁,心中極是煩悶。此刻師弟張白橋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周昆心中頓時豁然開朗,連連稱是甚為讚同。


    其實青石台上與周昆一樣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數,尤其是那些雲莊創立之初便已在白雲峰的老莊丁們,更是不相信他們看著長大的雲少爺會殺害莊主張方洲。隻是他們自覺人微言輕,就算說出想法來也是無濟於事,便都緘口不言。此刻他們見張白橋和周昆都說兇手不是徐雲,就也跟著發出聲來力挺二人。


    秦尊道:“師父內功高強,尋常功夫根本傷不了他,區區一劍怎能致命?定是徐雲見師父尚有氣息,便又打出一掌,而情急之下他使出了絕技落花掌,才在師父小腹上留下印記。”


    張白橋道:“若誠如二師兄所言,當時師父一息尚存,那麽他定會與兇手搏鬥或者大聲唿喊才是。不知昨夜是哪位師兄把守山門,可曾聽到青石台上有什麽異樣嗎?”


    寧不平向一直沉默不語的仲師道看了一眼道:“昨夜應當是六師弟當值,隻是我昨日日落時分一時興起把六師弟拉到我屋裏飲酒……”仲師道聽到此言麵色慘白接口道:“慚愧,不想我不勝酒力竟醉倒在四師兄房內,一時失職竟釀成如此大禍,真是罪過!”


    張白橋道:“就算六師兄昨夜不在,那看守山門的不是還有兩名莊丁麽,把他們找來問問也是可以的。”


    秦尊冷笑道:“八師弟要找那兩名莊丁嗎?那可有些難。因為他們二人也都身中落花掌,死在了山門石階處。他徐雲既然已經使出了落花掌露了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守門莊丁殺害,造成外人入莊的假象,真是做的好局!八師弟認為不是徐雲做的,那麽武林中除了雲莊弟子究竟還有誰會使落花掌呢?秦某實在是孤陋寡聞,能否煩請八師弟告訴我呢?”


    “這……”張白橋啞口無言。這個連徐雲、老常等人都無法迴答的問題,他一個少年人又怎能答得出呢?


    張夫人拭淚對跪在身旁的徐雲輕聲道:“雲兒,不管他們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你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徐雲略微替死去的張方洲攏了攏亂發道:“師娘,先讓人把師父抬迴莊裏吧,總不能讓他一直躺在這,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好。”張夫人摟住在一旁已哭成淚人的張雨婷起身道。


    徐雲起身向人群望去,見老常站在最外圍,便高聲道:“老常,你找幾個人把老爺抬迴莊裏,另外還要快些命人準備喪事諸類事宜,該通知的武林同道都要通知到,萬萬不能出了差錯。師父在江湖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葬禮一定要搞得風風光光,千萬不能丟了他的臉麵。”徐雲隻字不提他被懷疑是兇手一事,似乎青石台上秦尊、張白橋等人之間的爭論與他毫無幹係。


    老常這時才開口道:“好了,各位少爺,要爭論咱們一會兒再說,咱總不能讓老爺在這橫躺著吹冷風吧?來來來,過來幾個人把老爺抬迴去!其餘的人趕快忙活起來,莊裏還有一大堆事要做呢!”言罷他便拄著拐杖帶頭向莊子走去,邊走還邊歎氣道:“唉,都已經臘月了,馬上就是新年,竟然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是哪個天殺的造的孽啊!”


    兩個莊丁找了塊木板,將張方洲遺體抬迴雲莊,張夫人沈靜和女兒張雨婷兩人哭哭啼啼地跟在後頭。青石台上眾多的莊丁雜役也都心情沉重地各自散開去忙手中活計,唯留下徐雲、秦尊等師兄弟六人。


    徐雲見秦尊怒視自己便道:“如何?”


    秦尊盯著徐雲道:“我可不會像師娘那般信任你,師傅被害一定與你有關!”


    徐雲苦笑道:“無妨,若換成我是你,我也會有和你一樣的想法。畢竟會落花掌的人不多,這一記落花掌幾乎就已經是在向世人宣告我就是兇手。”


    秦尊拔劍在手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看來是不想給自己開脫了。”


    徐雲道:“誰是兇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絕對不是兇手,我也就不需要為自己開脫,因為昨晚我一直都在竹林小徑。”


    寧不平拔劍道:“誰信呢?”


    “我信!”張白橋也拔劍出鞘道。


    徐雲按住張白橋手中長劍道:“白橋,收劍。你上山是來習武學藝,不是來和師兄打架鬥毆的。”


    秦尊冷冷一笑道:“你不用在那裏指桑罵槐,今日我們就要替師父清理門戶,出招吧!”言罷秦尊和寧不平便已挺劍而上,直奔徐雲周身要害而去。


    這兩劍來得極快,可徐雲卻紋絲不動。隻聽“當啷”、“當啷”兩聲,秦尊與寧不平手中之劍已斷為兩截掉落在地,至於徐雲何時出手,眾人卻都沒看清。秦尊與寧不平瞧著手中斷劍大吃一驚,都向後退了幾步,恐懼地看著徐雲。


    徐雲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莫要再鬥了。我說過我不是兇手,別再逼我出手了。”


    秦尊見周昆、仲師道二人都無意與徐雲動手,啐了一口,將手中斷劍一扔離開青石台。寧不平見秦尊離開便也一語不發地跟著走開,神情甚為懊惱。


    張白橋見二人離開,便問徐雲道:“大師兄,接下來該怎麽辦,去找兇手嗎?”


    徐雲頷首道:“是,我打算下山走一遭。”


    周昆道:“大師兄,我陪你一起去!”張白橋點頭道:“對,我也陪你去!”


    徐雲看著二人道:“要不了多久,師父的死訊便會在江湖上傳開,而那時我會成為很多人心中認定的兇手。你二人跟在我身邊,對你二人有害無益。你們留在山上便好,我自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給大家一個交待,也還我自己一個清白。”


    仲師道在一旁突然說道:“大師兄,昨日我在四師兄那裏本想著喝幾杯酒後就去山門當值,不想竟然會醉倒在他房裏……我實在是對不住師父,也對不住你,如果你不是兇手的話,我本可以向大家說明的,可是我……”


    徐雲拍了拍仲師道肩膀道:“幸虧你昨夜沒在山門把守,要不然你現在怕是也已身中落花掌死於山門。你本不是貪杯之人卻會在昨日喝醉,想必是老天讓你逃過此劫,切莫自責。”


    言罷,徐雲向三人抱拳道:“好了,你們迴莊吧,我現在就下山去。請你們替我轉告師娘,就說我徐雲不找到殺害師父的兇手,誓不還山。”


    周昆、仲師道和張白橋也向徐雲還禮道:“江湖險惡,還請師兄多加小心。”周昆將腰間長劍解下遞給徐雲道:“大師兄,這把劍你拿著,留著防身用吧。”徐雲接過長劍道:“多謝周師弟。諸位,徐某告辭了!”便轉身走下青石台向山門而去。


    此時把守山門的隻有兩名莊丁,其中一人便是平日裏常從徐雲那裏借銀子賭錢使的毛耗子。毛耗子見徐雲走來,笑嘻嘻地迎上前道:“雲少爺,出去啊?”


    徐雲見是毛耗子便道:“今日是你當值啊?”毛耗子搓著手道:“是啊,要不我就下山去……那個……雲少爺你明白的。”徐雲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賭錢,說道:“嗯,也是,上次借你的你都輸光了嗎?”


    “哪能啊,還剩五錢銀子。”毛耗子捋著唇上髭須笑道。


    “那就好,省著點用,以後怕是沒人借你銀子使了。”徐雲道。


    毛耗子驚道:“雲少爺,連你也不借我錢用了嗎?”徐雲搖頭道:“那倒不是,隻是我這次要出次遠門,一時半會兒怕是迴不來了。”毛耗子道:“原來如此,卻不知雲少爺要去哪裏啊?”徐雲道:“我要去找殺害師父的真兇。”


    說話間,徐雲瞥見另一名把守山門的青年莊丁把頭別過去朝向鐵門,心中甚為難過,暗思道:“看來莊裏很多人都認為我就是殺害師父的兇手了。”


    毛耗子見徐雲雙眼流露出悲傷之色,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見了另一名莊丁的樣子心中便明白了幾分,於是跑上前照著那個青年莊丁的胸口就是一腳,把他踢倒在地:“******兔崽子,見到雲少爺你就這個態度嗎?”


    毛耗子出腳既快且狠,一邊踢一邊止不住地罵,隻用幾腳便把那青年莊丁踢得鼻青臉腫。那名莊丁無力還手隻好躺在地上用雙手擋住臉麵,不過嘴上卻一直罵罵咧咧地說個不停。他這麽一罵,毛耗子更來氣,索性騎在他身上舉起雙拳不停地向那莊丁腦門擂去。


    徐雲見毛耗子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便止住他道:“別打了,你快把門打開,我要下山去了。”毛耗子停了手,瞧了瞧徐雲身後,瞪著發紅的鼠眼道:“雲少爺,就你一個人啊?”徐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毛耗子揉著鼻子道:“******,一個個還號稱江湖俠客呢,追查殺害老爺真兇這麽大的事,竟然沒一個人願意陪你去!雲少爺,我陪你去好了!”


    徐雲輕聲道:“不必了,我現在被大家認作是兇手,你跟著我,別人會以為你是我的幫兇呢。江湖險惡,山上的生活安逸些,你還是在山上待著吧。”


    毛耗子一吸鼻子道:“你又沒殺老爺,為嘛我跟著你就成了幫兇了?哼哼,就算是幫兇好了,那我也不在乎,我毛耗子本就是個出了名的爛賭鬼,之前在江湖上混的時候還專喜歡挖人祖墳,像我這種人哪裏還有什麽名聲?當年我身遭大難,多虧老爺不嫌棄收留了我。我毛耗子的命就是老爺救的,如今老爺死得不明不白,我自然應為追查真兇出一份力。山上的生活固然安逸,但是那也是有雲少爺借我錢賭,我才過得舒服。常總管沒事就罵我這,嫌我那,我看你走後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趕我下山了,倒不如我跟著你走江湖好了。”


    徐雲見毛耗子言語誠懇,也不好拒絕,便道:“那好,那你跟我一起下山吧,多個人終歸好一些。”


    毛耗子見徐雲同意歡喜地打開鐵門道:“那成,那成,那咱們現在就走!”


    徐雲微微點點頭,正要邁步而出時卻聽見後方傳來喊聲:“徐大哥,等等我,等等我!”


    徐雲心裏一驚,趕忙迴頭望去,見阿飛從長長的石階之上向他狂奔而來便停住了腳步。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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