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同往常平沒有什麽兩樣,天還未亮崇霄就從玉體橫陳的大床上爬起,在洗漱禱告後,便跨上最喜愛的龍駒趕往牧場,將如雲的牛羊從欄中放出。

    騎著龍駒走在前往牧場的路上,他還在心中感恩神聖的好處。

    可突然間天地變色,崇霄眼皮狂跳,遠遠看到一位牧仆從遠處策馬奔來,麵帶驚惶。

    “剛才風雲變色,神霄雷霆如雨,將牧場裏所有的牛羊和牧人都劈死了,隻有小人起得晚僥幸逃脫,來給牧主報信!”

    崇霄失神的抿抿嘴,正要說話,身後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巨響。

    驚然迴頭,有衣衫不整的人影健步如飛,正是府中豢養家將。

    “適才地龍翻身,梁柱折斷房倒屋塌,將族人全都給壓死了,隻有我逃出生天,來給主人報信。”

    連番打擊讓崇霄心神無主,強忍著悲意道:“快,快帶我進城去找少爺!”

    農場、田宅、仆役盡歿,如今崇霄隻剩還在神廟中的長子,慌亂之下,自然是往城中投奔。

    崇霄懷著悲痛欲絕的心情帶著牧民和武士前往主城,剛湊近神殿,便發現兒子侍從含著血淚從神廟內奔出。

    兩兩照麵,看見龍駒上的崇霄,侍從當即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老爺,今日神廟小比,少爺再同另一位預備武士交手時,被長矛刺穿心髒,神官盡施手段,也沒能挽迴性命,小人正要出城向您報訊!”

    扶著侍從的雙臂,崇霄還是沒有忍住流下淚來。

    霸州難境的巨富,一日之間家破人亡,財富盡歿不算,就連妻子兒女也無一生還。

    氣血上湧後悲苦莫名,身形一陣搖晃,邊要從龍駒上摔下,牽著龍駒的武士手疾眼快的伸手抵住崇霄身體。

    “主人,你可不能有事啊!”

    拖住家主的武士擔憂問道。

    等眩暈稍緩,崇霄看著身旁三位六神無主的家將、仆役,不僅悲從中來。

    “如今的崇霄已經一無所有的,那些被神聖所賜予的,終究要還迴去,你們能來報訊,或許就是神聖給我的啟示,該歸還你們自由。”

    說著,崇霄從神駿的龍駒背上胯下,並開始解開腰間玉帶,脫下身上華貴衣袍,朝著最初來報信的牧民道:“你是很優秀的牧人,去到哪座牧場都有人搶著要,這匹大馬和玉帶,就當做工錢和謝禮,願神聖庇護你。”

    將玉帶塞在牽著大馬的牧民手裏後,崇霄又將衣服撩開脫下披在還跪在地上的侍從背上,又褪下無名指上鑲嵌著鴿蛋大小紅色寶石的戒指,並一股腦塞到侍從手裏:“雖然名為仆役,但這些年少年來神廟求學,全是由你照顧,親如兄弟。如今他走了,你的前程也斷了,我如今已經一無所有,沒什麽可以補償你的,隻剩這件衣服和戒指,願神聖保佑你將來有個好人生。”

    “老爺...”

    披著華服抓著戒子的仆役抱著崇霄的腿嚎啕大哭。

    而崇霄隻是伸手拍拍少年的背,就扭身看了眼最喜歡的龍駒。

    極通人性的靈獸似是感應到了什麽,“吸律律”一聲後,便將長長的腦袋湊向崇霄臉頰,伸出紅紅的舌頭舔舐男人臉頰。

    崇霄將臉貼在龍駒麵上,伸手抱了抱它的脖子後,朝一直伺候的武士道:“你忠臣又可靠,是能夠托付重任的人,神聖能讓你來,是崇霄的幸運,但如今緣分盡了,我將這匹最喜愛的龍駒送你,願神聖能夠保佑你平安健康,鵬程萬裏!”

    一日間失去所有的南境巨富,在神廟前將最後擁有的分給三個前來報訊的家將、仆役後,便抬腿朝神廟走去。

    神廟高達肅穆,九百九十九道長階如同天梯,截然一身的崇霄在神廟前拜倒,引得守備武士側目。

    而正巧,有位神官一邊翻看著手中厚冊邊從神廟中走出,看到隻剩內襯的崇霄跪倒神廟前,就問道情況。

    崇霄便將自己的身份,今天所經曆的事,還有為什麽會跪在神廟前的事情同神官說完。

    隨著崇霄的講述,終於有人認出了這位南境的巨富,隻是聽完故事的人們,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一天失去了牧場、牧畜,地龍翻身壓死了所有親人,就連神廟中的兒子都在比鬥中失手被殺,嗚嗚嗚,崇霄牧主真是太慘了!”

    “慘嗎,我看是罪有應得吧!天降神霄是為誅除罪惡,如果崇霄的財富是有道之財,怎會遭受這些,分明就是神座看穿此人偽善麵目下的卑劣,這才降下神罰,咎由自取!”

    “沒有,神道公正,不會懲處虔誠正直的人,也不會被虛假的信徒蒙蔽,雖然崇霄每年都向神廟捐贈,但假的終究是假的,瞞得過人心,卻瞞不過神心!“

    “你們說的不對,若崇霄真是虛假欺瞞的偽信,在被神罰之後,他難道不該逃之夭夭麽,又怎麽會來到神廟前,還將僅剩的財富,分賜給三位忠仆?我覺得這並非神罰,而是妖禍,還是聽聽神官怎麽說吧!”

    隨著時間推移,在紫霄神廟前匯聚的信徒越來越多,也有越來越多的信徒聽到了崇霄的故事,議論越來越多。

    而神官隻是皺著眉沉吟,信眾的關注點隻在崇霄知否被神罰上,而作為神官卻不能眼光這樣窄淺。

    弄清楚緣由當然重要,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南境神霄之事,吾會請仲裁殿前去查驗,但如今的你已經不再能夠擔當南境的牧主重任,所以吾要將南境的牧權收迴!”

    沒有安慰,沒有解釋,沒有悲憫,神官在聽完崇霄的講述後,隻是決定將南境的牧權收迴,便越過跪拜的崇霄,徑直往台階下走。

    而隨著神官的離開,剛剛稍顯收斂的議論聲,竟又開始爆發。

    人們可不管神官心中有什麽全局的考量,隻知道在神廟前哭求的崇霄非但沒有得到神座垂憐,甚至被剝奪了南境的牧權。

    這難道不是被神放棄的信號麽?

    這個虛偽的,卑劣的,背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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