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涯

    陡峭的懸涯,呈直線從穀底綿延伸到山頂,其高聳的程度讓人忘而生畏。

    唿嘯而過的秋風掠過涯頂的一塊巨石,帶起陣陣淩冽的風聲,似女子的嗚咽,淒楚而綿長。

    一串串淩亂的腳印在空曠的涯邊顯得有些突兀,地上點點的血跡引來空中禿鷹的陣陣旁璿。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似有人來了。

    隻見來人身著玄色長袍,身形修長挺拔,金冠束發,麵容冷峻如刀削,一雙淩厲而帶著寒意的黑眸,遠遠地仍是讓人感到畏懼。

    他走到巨石旁邊,看著地上淩亂的腳印,陷入深思,緊抿著唇看不出喜怒,隻是默默地打量著這一切。

    她就是從這裏跳下懸涯的嗎?冷冽的臉上有了一絲動容,像是悲慟,卻又帶著沉痛。

    “雲兒,你真的死了嗎?”呢喃著望向一望無際的涯底,眼底閃過迷惘以及掙紮:“不要怪我心狠,是你先對不起我的。”

    說罷,眼中浮現一股淒厲之色,片刻,卻又頹然地抱住頭,悲聲輕吟:

    長相思,久離別,美人之遠如雨絕

    獨延佇,心中結

    望雲雲去遠,望鳥鳥飛滅

    空望終若斯,珠淚不能雪

    沉痛中夾著悲涼的詩,讓人聽了忍不住潸然淚下,無不感概男人的情根深種。

    隻可惜,深情不過是一瞬間的錯覺,有誰會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殺妻弑女的罪魁禍首呢?

    一個踉蹌,穆雲天腳步虛浮,背靠著巨石坐下,也不管那地上的泥濘是否會弄髒他的錦衣。

    穆雲天輕輕地閉上眼睛,腦海裏再度浮現出那雙帶著一絲天真與懵憧的紫色眸子,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及痛苦。

    那孩子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妻子不忠的事實,僅有的一絲愧疚被無邊的憤怒取代,在心底卷成一股狂大的風暴。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穆雲天狂暴地睜開眼睛,眼底寫滿戾氣,麵容扭曲,顯是怒極之兆。

    他的手驀然握成拳,揮向四周,隻聽得“嘩啦”一聲,草石四濺,除了他背靠的巨石外,周圍的野草石塊竟均被掃了個幹淨。

    但這樣卻似仍不能平息他的怒氣,他猛然轉過身,舉起手欲劈裂身後的巨石,眼角卻不小心瞥到幾個字,舉了一半的手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小心奕奕地拿衣袖撫去巨石上的塵埃,一行歪歪扭扭勉強能看清字跡的小楷赫然出現在平滑的石背上,仔細一看,字跡間竟夾著絲絲血跡。

    “夫妻情盡,妾若幸生,君則亡!”

    訣別之語嗎?手輕撫過那一排顯然是帶著恨意刻下的字,好一個妾若幸生,君則亡,隻可惜,說得太晚了。

    穆雲天微眯起眼,眸光漸冷,長袖一甩,陰霾地站起身,迎著唿嘯的山風,殘酷地笑了:“雲兒,你己經失去這個機會了。”

    此時,明亮的天際悄悄地飄過一團烏雲,懸涯周圍的山穀也逐漸浮起陣陣霧氣,慢慢地籠罩著整個山林。

    譏誚地望著那塊巨石,穆雲天譎異地一笑,施展起輕功飛掠出去,在雨點落下之前消失在涯頂。

    雨點夾著濃霧,把整座山林裝飾成一片白色的世界,被雨水衝涮的巨石,卻仍在風雨中傲然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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