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際的風,輕柔而細膩,迴蕩在林間。

    幾重小山掩映之處,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簡樸的小木屋。

    木窗半開著,隔窗看去,裏麵的床上躺著一個麵容清麗的女子,卻是範麗華。

    “嗯……”也不知過了多久,範麗華突然有了感覺,睜開了眼。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床畔的簡譜的素紗簾。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並不大的床上,身上蓋著一床厚棉被。

    可是她除了眨眼外,任何動作的做不出。

    “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會在這裏?“她思索著,可是這裏寂靜異常,沒有一絲聲音。

    “我還沒死嗎?”範麗華驚訝,自己明明中毒,卻沒想到還活了下來。

    吱——

    木門這時突然開了,範麗華還留著一份謹慎,急忙閉上眼睛。

    進來了一個龐大的身影,範麗華的眼睛微睜開,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

    進來的人的樣子,卻是特別。他若是沒有接近八尺的身材,隻怕早已經變成了個肉球。他的身體,宛若水桶一般,一步一挪,還像是怕吵醒了範麗華。他的五官還可以分辨。他的那雙眼睛,幾乎是眯成了一條縫,像是沒睡醒似的,無精打采,若不細看,還真是不知道是睜著的。他的衣衫到還不是很破爛,須發也不怎麽濃,可以看出他的年紀也就在二十五歲上下,隻是因為肥胖,看上去越發的奇怪。

    這樣一個人進來,範麗華若是能動,恐怕早已經跳起來了。

    隻見那人手中拿了幾撮不知名的似是藥草般的東西,從一旁的櫥櫃中取出一個藥鍋和一隻碗,然後又出去了。

    範麗華這時鬆了一口氣,可是卻也無法不激動。

    她實在想不到,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

    她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卻找不到結果。自己還生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現在又到了這個地方,更是奇怪。

    就在這時,那人又推開了門,手中的碗裏,多了些東西,想是稀粥。漸漸的,他走了過來,到了床邊。範麗華一動不動,因為此刻她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底細。

    哪知那人突然道:“你醒了。”

    範麗華卻沒想到他看出來了。因為她此刻全身動彈不得,隻要閉上眼睛,便於昏迷無異。

    “你是什麽人?我怎麽會在這裏?”範麗華當即睜開眼睛,對那人道。

    那人什麽也沒說,走到了床邊,坐了下來。

    “你……你要幹什麽!”那人相貌,對於女子來說確實可厭,範麗華見他走進,不由得有了幾分懼意。

    那人肥碩的手,慢慢靠近了範麗華。

    “你幹什麽!”範麗華此刻使不上力氣,但這一聲充滿了恐懼。

    那人將範麗華輕輕扶起,將她的身體倚在床頭,手中的碗湊到了範麗華的麵前。

    範麗華見他沒有惡意,也稍稍鎮定了一點,可是她接下來察覺到的事,卻令她叫了出來。

    “啊!”範麗華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一間普通鄉間女子的粗布衣服,已然不是自己原來穿的衣服。

    “你叫什麽。”那人的語調,沒有一絲變化,像是有幾分有氣無力,沒睡醒似的。

    “你別碰我!”範麗華想動,卻也動不了。

    哪知那人不緊不慢,又將範麗華放下,走到桌旁,放下了碗,道:“你的毒還沒請,還是不要衝動的好。”

    範麗華此刻腦子裏一片混亂,大喝道:“等我傷好了,定要把你殺了!“她又惱,又急,怎奈全身動也動不得。

    那人坐了下來,對範麗華道:“我救了你,你卻要殺我,為什麽?”

    範麗華怒火上行,喝道:“你……”可是她又怎麽說的出口。

    “既然你要殺我,我是不是應該先殺了你?”那人仍舊毫無表情,道:“就這麽殺了你,我未免太吃虧了吧。”

    “你想幹什麽!”範麗華怒道,“你要敢再碰我一下,我……我定讓你……”

    “死無全屍?”那人悶哼了一下,“你在我家裏,我的床上睡了整整半月,我要幹什麽你還管得了嗎?”

    範麗華畢竟是個少女,此刻動彈不得,任人宰割,怎能不驚,但他畢竟還有著幾分理智,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麽人!”

    “驚雷莊,大小姐。”那人道,“那又如何?”

    “虧你還知道驚雷莊,你還不知道怎樣嗎!”範麗華此刻,也隻能靠著自己家的聲名了。

    “驚雷莊的大名,我自然知道。隻不過我好心好意的救了你,你卻想殺了我,你說這是什麽道理?”那人道。

    “你這淫賊!”範麗華一想到剛才那人的花,怒懼並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那人哼笑一聲,卻看不到臉上有什麽變化,他道:“我若真是淫賊,你現在身上恐怕就不會有衣服穿了。”

    範麗華聽他提起這事,卻想起自己穿的還是女裝,不由得想到自己說話太草率了。可是她看了看屋內,隻有一張床,廚內隻有一副碗筷,看不出有第二個人來。

    “你若是說這衣服,可不是我換的。”那人道。

    範麗華聽了這句話,臉上微紅之際,稍稍安心。但聽到那人下麵一句話,憤怒到了極點。這時來了一隻個頭大概有床高的白色猴子“吱吱喳喳”的從窗戶躍了進來,到了那人身旁,那人指著猴子道:“是它。”

    範麗華怎麽能不生氣,怒喝道:“你胡說,猴子怎……”她的話還是說不下去。

    “我教它,它就會了。”那人突然起身,走向了屋外,就要出門。

    範麗華正欲發作,那人吐出了一句:“它是母猴。”

    他跟那隻猴子出去了,範麗華呆呆的躺在床上。

    不知為什麽,她想哭,但哭不出來。她此刻就像是處在雲端,周圍沒有任何依靠,上去不得也下去不得。她想象著,一直待了猴子的豬,想要把她吃了,她還反抗不了,就連死也沒法子。

    她開始想到了自己的親人,本來很順利的出行,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時間流逝,她迷失在無盡的思緒中。

    這時,屋門又開了。

    “你又來幹什麽!”範麗華在恐懼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人又進來了,手中持著兩根筷子,上麵穿著兩條烤的焦酥脆嫩的魚。

    “這裏是我家,我來去還要經你許可嗎?”那人又走到櫥櫃彼岸,取出了一卷棉線。

    “死豬頭,誰稀罕你這!”範麗華隻盼望不要再看見這人。

    那人取了很長一段棉線,分別係住筷子的兩端,向床這邊走了過來。

    “你到底要幹什麽!”範麗華動彈不得,隻得眼睜睜的看著他靠近自己。

    那人將一端從床梁上穿過,又放下來,兩條烤魚正好到了範麗華的嘴旁。

    範麗華想說話,嘴卻被那兩條烤魚阻住了。

    “還是吃的能堵住你的嘴。”那人沒再說什麽,立即就走了。

    範麗華心中歡喜之際,肚子卻叫了一下。那兩條烤魚酥香誘人,此刻她的頭已經能稍稍動彈,她不由得咬了一口。隻發現這魚竟然沒有骨頭,而且味道獨特,不由得全吃了下去。

    吃完了聊條魚,她卻覺得頭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我怎麽這麽不小心!”範麗華想起了魚肉有一股淡淡的藥香,想來也不會是什麽香料。

    這時,那人進來了,手裏拿了一個木杯,裏麵裝了些水。“你吃的還真快。”那人走過來,將棉線和筷子取下,就要扶範麗華坐起來喝水。範麗華雖然此刻平靜了些,但見到他又要碰自己,不由得叫了一聲。哪知就在此時,範琪兒的頭已經可以自由轉動,將那一杯水都碰灑了。

    “啊!”範麗華驚叫了一聲,那人道:“你還叫什麽。”

    範麗華的衣服已經被水浸濕,不知為何這水竟然和冰一樣寒冷,所以她才不由自主的叫了起來。

    “你迴複的還真快。”那人起身,放下了杯子,範麗華此刻感到寒意透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此時,那隻猴子又進來了,這迴它的“手”裏多了些東西。

    範麗華的臉突然漲紅起來,因為那猴子拿著的便是她的衣衫。

    那人接了過來,道:“時間正好。。”

    範麗華強忍著徹骨之寒,道:“你……你要幹什麽……”

    那人哼笑一聲,可是他的手已經點上了範麗華的啞穴。

    範麗華慌忙之際,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免得你再亂叫。”那人說著,已經掀開了棉被。

    徹骨的寒冷,讓範麗華的懼意陡升,他不敢想,也不敢看。他感覺這個人就是一個魔鬼,可是她不能動,也不能發聲。

    哪知那人又走到櫥櫃旁,取出了一團鋼絲似的事物。

    那隻猴子吱吱喳喳的,跳到了桌上。

    範麗華見他沒有動作,倒是對他怪異的動作有幾分好奇。

    那人將鋼絲團分開,一共十條,長度都大約六尺。隻見那人取過一條鋼絲,一端係在自己的手指上,另一端係在那白猴的指上。沒一會,他雙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分別纏上了白猴的三根指頭,小指和大拇指則是纏住了白猴的雙足。隻見他手指一抖,那白猴一躍而起,到了床上。那十根鋼絲已經繃直,倒像是做木偶戲一般。

    那人坐在椅子上,已經開始“動手”了。

    範麗華已經,隻見那人手指一動,那猴子的指頭也跟著動,已經將範麗華的外衣剝了下來。

    範麗華想叫,可是叫也叫不出。她看那人,眼睛成了一條縫。剛才她看,覺得他的眼睛是閉著的,但是此刻,她覺得他的眼睛倒是睜開的,她又怎麽不怕。

    可是怕也沒用,她閉上了眼睛,卻感覺的到,自己身上已經沒了衣服了。她又驚又羞,又惱又懼。她雖然知道碰到她的是那白猴,可是他始終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那人肆意的碰。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暗暗決定,若是自己的傷好了,一定要讓他死無全屍。

    就在這時,範琪兒感覺,自己原來那身綢子衣服碰到了自己的身體,漸漸的,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範麗華這才敢睜開眼,卻發現那人已經沒了蹤影,而自己身上的穴道,已經解了。而自己的身上,已經換上了原來的衣服。

    範麗華長歎了一口氣,眼皮不知為什麽登時變得沉重起來,她還來不及想任何事,就已經沉沉入睡了。

    時間還並不晚,可是夜色已露,星鬥已經出來了。

    小溪邊,那怪人獨自坐著,望著天,不知道想著什麽。他那對不大的眼睛,此時卻可以看得分明,流露著幾絲茫然和憂傷。

    長夜漫漫,可是他無法入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隻是淡淡的看著月,呆呆的出神。

    “啊!”範麗華突然醒了,她是被嚇醒的。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她夢見自己坐在一個大鍋中,動也動不得。鍋下燃著火,她好像處於火海中一般,熾熱難耐。而那鍋旁,有一隻任性得住,陰冷的看著他,又好像笑似的,越發的可怖。

    可是當她醒了,她卻發現自己竟然能動了。

    驚喜之際,她發現自己的鋼劍就在床邊,已經被她拿到了手上。

    她的第一個反應,自然就是“報仇”!

    當她衝出屋,那人正好就在小溪旁。

    範麗華的劍已經刺了過去,這一劍,積累了這些時光所帶來的怨恨,既快,又狠。

    範麗華知道,世上能躲開這一劍的人超不過十個。

    那人也沒避開,因為——他竟然用手指彈開了劍。

    範麗華沒想到,這個“龐然大物”的身手,竟然如此敏捷。

    “看來毒是全解了。”那人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沒有其它的反應。

    範麗華沒想到一擊未中,卻感覺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她再度醒來之時,還是躺在床上,那人正在一旁坐著。

    “你的毒解了,體力還沒恢複,還是再修養一會,免得再這樣。”那人見範麗華轉醒,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

    範麗華一躍而起,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才想到,自己做的的確太過分了。

    那人手指指著桌上,是一碗粥。

    範麗華盡力穩住了自己的情緒,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那人道,“我是一個普通人,再普通不過的人。”

    範麗華怎麽會相信,就憑他的武功,就注定了他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人。

    “那好。”範麗華道,“你叫什麽名字?這裏是什麽地方?”

    “名字?”那人道,“我一個人住,要名字做什麽。至於這裏,自然是我家。”

    “是你救了我?“範麗華道。

    “是又如何?”那人道,“你還是要殺我,不是嗎?”

    他這三個迴答,就跟沒迴答一樣。

    範麗華強壓怒氣,拿過桌上的粥,喝了兩口,稍稍解了饑渴,坐到了床上,道:“那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

    “無師自通。”那人隻迴答了四個字。

    範麗華見問不出什麽,道:“那好,既然你什麽都不說,我走了。”說著她起身就要走。

    哪知那人什麽留她話也沒說,道:“出門右轉,見到石山後左轉,然後順著溪流就能出去,後麵的路你該認得。”

    範麗華一咬牙,奪門而出,也不往迴看。她心中也沒了主意,吃點“虧”也隻好是白吃了。

    她順著那人指示的方向,不一會就找到了那條溪流。

    她認出了,這條溪流旁的樹林,便是她遇到衛霄的地方。

    她現在有些後悔,剛才應該問問那怪人的,哪怕問不出。

    “還不遲。”她憑著記憶,又尋了迴去。

    “不對!”範麗華發現,剛剛她走過的那條路,已經找不到了。本來該有路的地方,不是被巨石阻斷,就是變成了土山。

    “這是什麽鬼地方,路還會變!”範麗華歎了一聲氣,可是路沒了還有什麽法子,走吧。

    可是,出去的路也沒了。

    範麗華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本來的一條不短的路,竟然在眨眼間就變了。

    “我這幾日難道是撞鬼了嗎?”範麗華無奈的感慨了一聲,現在的她,真的是什麽也做不了,她隻能亂走。

    走過一段路,又到一段路。不知為何,眼前的場景雖然陌生,但又那樣熟悉。這塊石頭剛才在毛竹旁,現在又到了沙土中。那棵小樹剛才還在小溪邊,現在到了石縫裏。

    日高人渴,範麗華本來就是大病初愈,此刻已經耗盡了體力,一步也走不動了。

    她終於倒在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但是她又不禁歡喜起來。

    “我終於走出來了。”範麗華發現了這塊石頭便是自己遇上衛霄時倚的那塊石頭。

    她此刻全身脫力,但終於有些放心了,又靠在石頭上休息。

    可是沒多久,事情偏偏變得那般巧合。

    蒼茫的林間,一大隊人馬突然唿嘯著衝了過來。

    “真見鬼!”範麗華抱怨了一聲,那隊人馬已經到了。

    大約共有五百人,像是盜賊,為首的是兩名中年人。一人敝衣虯髯,麵目中露出山野之氣。另一人麵容整潔,但不乏老成之氣,可以看出不是個一般的角色。

    這樣一隊山賊,看到路中間躺著一個範麗華這樣的小姑娘躺在路中間,自然頗為驚異,卻又不隻是驚異。

    為首的兩個漢子還沒動,已經有三個年紀頗輕的人走了過去。

    範麗華一接觸到那三人的目光,就已經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其中一人隻是笑了一聲,手上已經留下了一道血痕。

    另外兩人已經嚇了迴去,而那兩個為首的人物已經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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