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樹木魔鬼一樣的變換,狂舞。似地獄裏一顆顆不安的靈魂。雨點狠狠砸在三人身上,什麽也顧不上了,隻是拚命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三人扶著樹喘氣,放下手,手中盡是粘稠的血液。柔桑驚叫起來,腿也軟了,癱在地上。陸子駿與陽潁川也麵麵相覷,索性坐在泥濘的草地上。

    這時,一個空曠輕靈的女聲在漆黑的樹林間響起:“此地名叫野鬼林,這裏與幽冥寺一樣,有莫大的冤屈,才會以致如此。三位受驚,在下實在十分抱歉,但三位的氣節在下十分佩服,如不嫌棄,請到寒舍一敘。”

    “這功夫,是千裏傳聲吧”陽潁川疑惑的說。

    “嗯”陸子駿答應著,卻見前麵樹木竟像人一樣千姿萬變了起來,葉子逐漸退去,緩緩隱開,竟是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了。周圍混合著雨水冒起迷蒙的霧氣。

    三人瞪大眼睛,互相攙扶著走了過去。

    此時,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雨幕才徐徐拉開,透出前方迷離的光芒。

    盡頭處,是個如世外桃源一般幽靜美麗的地方。柔柔的清泉,醉人的花香,一座精致的竹樓小院坐落於此。被兩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帶領入內,三人立刻感覺的那一派超塵脫俗的幽雅和神秘氣息。

    “必是有隱士高人在此吧。”柔桑這樣想著,心裏變得很舒服。

    “三位稍等,一會自然明白。”兩個小姑娘甜甜一笑,看出三人的疑惑。

    展現在三人麵前的是一個諾大的花園。園中,青石小道縱橫貫通,道旁綠樹相依,幾顆樹與紅花各自形成小巧的園圃,點綴著一座座精致的樓宇停歇。此時,彈奏古箏的聲音響起,曲子婉轉悠長,奏的是《湘江曲》。起伏張弛的旋律一聲聲都傾瀉出湘波的江水清冷,透過薄紗小簾,三人隱約看見彈琴的女子纖指十三弦,她雙眸剪秋水,十指削蔥根。箏柱斜列如雁飛,琴聲與女子的情態相溶為一體,琴人合一,天衣無縫,令三人久久沉浸於那出神入化,美妙無比的音樂世界中。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聞。”陸子駿情不自禁的感歎。

    一個長音震動之後,琴曲驟停。

    “公子過獎了。”一個清涼柔美的女聲傳出,“請進室一敘。”說話間,竹簾小紗輕盈而開。

    “好深的內力!”陸子駿與陽潁川互相看了一眼,說。三人在驚疑下信步而入。

    四周紗簾輕盈飄搖,三人如漢朝古人一樣跪坐在草墊之上,茶具已擺上小方幾,一個女子端茶從後堂緩緩走到三人麵前,茶香遠溢清,這味道幽香沁人心脾。三人抬頭,觀察那女子容貌,不禁看的癡了:她美麗的不可尤物,一身飄逸白紗衣,如瀑長發直垂直腰間,淡淡粉妝,香粉白淨似雪,玉骨冰魂,清逸脫塵。真是個風姿綽約,冰清玉潔的女子。她坐了下來,斟上茶。

    陸子駿笑著說:“這首《湘江曲》哀婉悲涼,傳說湘江是舜之二妃娥皇女英投水之地,姐姐彈奏如此之好,真乃罕見。”

    “陸公子才華橫溢,對音律也頗為熟悉。”女子讚歎的看著他,又說:“小女子這裏簡陋,還請三位不要嫌棄。”

    “不知道這位姐姐找我們來有何事?”陽潁川看著她說。

    “三位都是直爽人,在下也就直言,三位可是陸子駿、陽潁川、傅柔桑?三位家境顯赫,均均非等閑之輩,”女子輕齒淺笑說道。

    這下輪到三人目瞪口呆了:“敢問姐姐尊姓大名?”

    “我輩隱居多年,名字乃是身外之物,不足掛齒。你們隻要知道在下無加害之意就好了。現在,希望你們能幫我一個忙。陸公子在新柳山莊破案手法已經傳為佳話,現在有一宗莫大冤案,和新柳山莊的莊主身世有極大關係。”女子莊重的說。

    陸子駿聞言,心裏一怔,手中的茶杯也翻倒在桌上,水灑了出來。過去一個多月了,又有新柳山莊的殘餘嗎?

    女子神色嚴肅的看著他們,又轉過頭,道:“蕊晗,還不快快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年齡與三人相仿的女孩走了出來,樸素淡雅,落落大方之中自有一種嫵媚。她盤絲係腕,巧篆垂簪,站在三人麵前。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嬌豔欲滴。與柔桑那種牡丹花般雍容華貴的美麗截然不同。

    蕊晗先向三人行禮,雙頰泛上紅暈,尤顯可愛。“對不起,對不起,昨晚在幽冥寺扮女鬼嚇唬你們的就是我。”她很內疚的說出這句話,不敢看他們的眼睛。

    果然,三人的臉都沉了下來,柔桑喊起來:“你怎麽這麽害人不淺啊!”

    “我不知道你們是好人啊,跟以前來寺裏圖謀不軌的人不一樣,況且那寺內通常沒人去的。”蕊晗唯唯諾諾的說。

    “蕊晗,你把你的冤屈說出來,這三位可以幫到你。”那女子柔和的說。

    “希望你們能幫幫我!求你們了!”蕊晗說著就要下跪,行大禮。

    “哎呦,這可使不得。”柔桑忙扶起她,“有話好好說。”

    “好。小女子現在把我的故事說給你們聽。”蕊晗緩緩坐下,三人仔細的注視著她。

    “小女子姓李,是杭州人士,十年前震驚朝野的杭州庫銀失盜案,我爹爹就是當時的杭州通判李成賢。此案被判定是我爹爹所為,什麽人證物證俱在,全是偽造的。我肯定的說幕後主使是那時的宰相韓琦。可是沒人理會,我們李家全家被抄家,殺無赦。隻有我在鄉下親戚家寄住被藏起才幸免於難,我想去告官,可是沒有府衙受理,還當我是瘋子。我流浪輾轉,無處可去。無意中被神仙姐姐救起,才沒有餓死。求求你們救救我!”蕊晗幾乎是哭著說完這些話的。

    “快快,別傷心了。我們一定幫你,就算告到皇上那去!”柔桑看不下去,忙給她擦眼淚。陸子駿倒是神情冷峻,帶有試探性的淡淡道:“官員都不受理,我們三個什麽權利都沒有,怎麽幫忙?”

    那神仙姐姐開口了:“你們機智過人,先把證據與真相找到。陸公子,你父親是刑部侍郎,為官清正廉潔,十年前的這個案子,撲朔迷離,他當時就提出異議。”

    “看來,神仙姐姐是把我們的身家都搞清楚了。”陸子駿說著朝陽潁川意味深長一笑,道:“既然如此,這件冤案我們定會鼎力相助。”陽潁川的表情很堅定,但其中夾雜著絲絲憂慮與疑惑。

    片刻後,四人與神仙姐姐道別,她站在柱廊口,說:“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隨時,在下定會相助。”風吹起她的白色留仙裙,迷離朦朧,更凸顯出她的美麗超凡脫俗。

    路上。陽潁川故意拉起陸子駿走在柔桑和蕊晗的前麵,小聲問:“你當時反應那麽激烈,十年前的案子,新柳山莊怎麽會和這個有關係?”

    陸子駿點點頭,耳邊迴蕩起木星河死前的話:木潤秋是我二弟,我們從小父母雙亡,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相處十分融洽。十年前,我們為過活,想進城闖蕩。就走出村子,在野豬林中救了一個遭土匪搶劫的人。這人念在我二人的救命之恩上,答應給我們找事做。事後,才知道他是朝廷的官員,姓趙。是宰相韓琦的得意門生。他讓我們在他轄下的杭州府衙做捕頭。要求我們密切關注從杭州衙門運進運出的官銀。他又買通了衙門裏的主簿,讓他做了假賬,致使朝廷白白流失了幾十萬兩官銀。這事不該我們問也就算了,不問了。可後來,他又讓我們去殺人。去殺害當時的杭州通判李成賢。因為他阻礙貪收賄賂的官員,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但我說什麽也不幹,姓趙的又以提升官職給予金錢為誘餌,木潤秋就答應了。還說成大事不能像我這樣。他殺了李成賢。這就是十年前震驚朝野的官銀失盜案!陸子駿把事情經過大致講給陽潁川聽,陽潁川的身上起了冷汗,有些難以接受。

    不多時,四人走出樹林,來到空曠的山地上。蕊晗指著前麵一株大榕樹下的兩匹馬說:“那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給我們準備的!”柔桑瞅著這馬,馬上跳到陸子駿的身邊,嬌滴滴的說:“子駿哥哥,你看隻有兩匹馬,我們同乘好嗎?”陸子駿早料到她會來這一招,忙看著蕊晗說:“你騎馬技術怎麽樣?”

    “比較好。”蕊晗答著,就一步跨上馬,坐定,看著風度翩翩俊逸瀟灑的陸子駿。

    陸子駿頷首一笑,縱身上馬,在蕊晗身後坐定,拉緊韁繩。

    陽潁川見狀,騎在另一匹馬上,向陸子駿投了個大大的白眼,心想:哼,有漂亮姑娘就要獨占。柔桑也不好意思發火,隻得毫不情願的上了陽潁川的馬。陽潁川對著她的耳邊輕聲道:“我是很想和蕊晗同騎的,沒想到又是你,哎!”說罷,無奈的搖頭。

    “你!”柔桑氣的咬牙切齒,狠狠掐他的手背,“死小子!你也不用這麽說我啊,太可惡了!”

    “走啦,”陸子駿笑著喊,由蕊晗帶路,四人策馬奔騰,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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