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峽乃秦陵十三脈中的第一脈,地勢險峻,風景優美,與十三脈中的第五脈“秋明峰”並列為世。隻因碧雲峽顛有當世第一正派坐落其上,所以秋明峰景色雖可以與碧雲峽齊名,但若論名聲,卻大大不及了。

    這一日,碧雲峽的清風堂裏,一陽掌門與靈微,靈青兩位長老望著堂外的雲霧繚繞,臉色沉重。

    一陽背負雙手,道:“你說會是誰下的手?”

    靈微道:“葉家莊是當世第一莊,葉文平的修為也是不淺,可有能力一晚殺盡全部人的,那些妖魔鬼怪的首領也可以。哎,我們派峰兒下山,前去恭賀葉文平的女兒十六芳辰,本想結一連理,可是········”

    靈青道:“依我看,殺葉文平的未必是那些妖魔鬼怪,反而一人有此能力。”

    一陽一呆,道:“你說是······”

    正在此時,一白衣男子穿堂而入。那男子長的俊逸不凡,雙目正氣淩然,穩重而沉鬱。背插長劍,腰別竹蕭,隱隱有出塵之意。

    那白衣男子拜倒在地,道:“弟子宋少峰參見掌門和兩位長老。”

    一陽道:“你起來吧。葉文平一事你聽說了嗎?”

    宋少峰退到旁邊,道:“弟子略有耳聞。”

    一陽道:“此次找你來,便是為此事。我今日派你下山,有三件事要你做。第一件事,便是除去在淮嶺一帶作惡的蜈蚣精,其次是查找殺害葉文平一家的兇手,第三嘛,就是去天香樓看一看,那裏會是妖魔鬼怪聚居之地,尤其是十日後,你去那打聽消息,必有所得。”

    宋少峰道:“弟子遵命。”

    一陽道:“你即可動身吧。”

    宋少峰走在路上,心情不由一陣無奈。作為正派首席大弟子,他被給予厚望,從小他就在碧雲峽長大,對那些前輩的話向來不曾忤逆,並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但現在世道險惡,妖魔猖獗,區區一個碧雲峽又做得了什麽。本來師傅派他去見葉文平,主要是為了以聯姻來增強實力,但現在葉家莊一片灰燼,這對正派來講,實是不小的打擊。

    路上鳥鳴啾啾,一片盎然,但為何前方的路,卻那麽遙遠。

    天香樓——

    葉妃渝一直在夥房工作,她從未說過一句話,以至於人人都以為她是啞巴。這更讓那個叫小圓的頗為猖狂,整天整日欺負她,罵她,把所有髒活累活給她幹,又不必擔心她會告狀。葉妃渝經常被夥房裏的其他人派去做不相幹的活,對此,她仿佛一點也不在意,看起來就是任欺任罵的軟弱女子。

    但對於葉妃渝來說,這一切都是種發泄。她隻是拚命的幹活,拚命地做事,不去想任何事,也怕想任何事。身體上的痛苦可以轉移一下心裏的痛苦。

    這日,葉妃渝正在燒火,小圓坐在椅子上一邊看她燒火一邊譏諷道:“你說,這龍阿婆怎麽就把你帶迴來了呢?大概是見你長的比她還醜吧!哈哈,你看啦,你滿臉綠色,以後最好不要出去,免得嚇著了人,把你當妖怪給殺了!你又是個啞巴,看來一輩子就這樣了。恐怕所有男的見了你都會吐吧!”

    葉妃渝默默傳著柴火,呆呆看著裏麵的火光,像癡了一般。

    小圓瞪著兩個一大一小的銅鈴眼,道:“我看你啊,就像傻子,什麽也不懂。恐怕我罵你你也不知道吧!”

    正在此時,旁邊一個叫小雨的道:“陳姑娘來啦!”

    小圓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下來,一把將葉妃渝推開,假裝往裏麵添木柴。

    葉妃渝被她一把推倒在柴堆裏,木柴上的刺刺入了葉妃渝的身體,她卻連眼也未眨一下。

    陳姑娘走了進來,看了大家一眼,麵帶微笑的道:“諸位加油些,這幾日客人多了。”

    小圓立馬討好道:“陳姑娘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幹,不會讓陳姑娘失了麵子的!”

    陳姑娘笑著點了點頭,向葉妃渝道:“小十啊,習慣嗎?有什麽需要給姐姐我說。好好做事吧,以後有機會我讓你做花房的事。整天呆在這煙熏熏的地方,對你來說,不太好啊。”她又嫣然道:“你們都有機會啊!這事做得好,會有獎賞的。”說完再次看了葉妃渝一眼,然後嫋嫋娜娜的走了。

    陳姑娘一走,可把小圓氣得夠嗆,頓時指著葉妃渝大罵道:“好一個討好賣乖的黃毛丫頭!你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就你那德行,還想幹花房?哼,走出去都會把人嚇死!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我們姐妹搶飯碗,不想活了!呸!淹死你這死丫頭!”

    “哈哈哈哈!圓姐啊,罵的真好!”人群中一陣爆笑。

    葉妃渝任她將口水吐在自己的臉上,聽著她們的譏笑,隻是默默傳著柴火。

    另一個叫王蘭的道:“死丫頭,你到後山去挖點人參迴來,天黑之前必須迴來。”王蘭與小圓相對一笑,目中滿是狡詐。

    葉妃渝一眼也沒看她們,轉身往後山走去。

    看著葉妃渝的身影,小圓笑道:“還是蘭兒你聰明,這後山路險,迷霧重重,不知多少人迷了路沒出來過。這小丫頭看來,嘿嘿!若陳姑娘問起來,便說她自己走的,誰又知道?”

    葉妃渝走在山路上,冷冷的看著前方。

    她是誰?她原本是天下第一莊的少主,受萬人羨慕,父親視她如珍寶,天天開心快樂,何曾受過一點苦。但在這狹小的夥房裏,她隻是被人欺負著。

    葉妃渝的心,在這卑微的身份下,莫名的感到一絲悲涼。這世間,是否不去反抗就會受欺?不過,對她來說,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遠處在迷霧的縈繞下神秘而可怕,仿佛在迷霧裏麵,常駐這一個個妖魔鬼怪,食人心,吃人皮。但,她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更加堅定地往前。

    讓困難,在我的腳下臣服吧!

    路,越走越遠,天,也越來越黑。

    越往深處,霧氣更重,甚至連鳥叫聲也沒有了。

    葉妃渝看見了懸崖邊上的點點朱紅,那正是人參花。她走了過去,開始用雙手挖它周邊的泥土。

    她慢慢的挖著,一心一意的挖著,仿佛將全部精力,都花在了上麵。

    夜幕降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惡臭,仿佛是什麽腐爛的味道,令人作嘔。

    葉妃渝也看不見了,她隻是憑感覺挖著人參。

    正當她將人參連根挖起,轉過身子的時候,一股血腥氣迎麵撲來。

    模模糊糊中,一個恐怖的幹屍出現在她眼前,皮包骨的身子上布滿一條條血痕,張開的大嘴露出一排獠牙。

    葉妃渝不由一怔。

    “哇嗚——”那幹屍一陣大吼,猛的向葉妃渝撲來。緊緊抱住葉妃渝的身子,向她的脖子咬去。

    葉妃渝感到自己全身一片冰涼,被那幹屍緊箍的身子仿佛要碎了一般,她隻有拚命的掙紮,伸出雙手緊緊扳著那幹屍的嘴巴,使它遠離自己的脖子。

    “哧”的一聲,那幹屍突出一股血紅色的煙霧,一股惡臭洶湧鑽入葉妃渝的鼻子,葉妃渝隻覺全身一滯,不由鬆了鬆手,那幹屍猛的一撲,將獠牙刺入。葉妃渝隻好將頭一偏,那幹屍咬住葉妃渝的肩頭,一股血液冒出,葉妃渝感到一種莫名的痛苦,而那幹屍卻越來越興奮。

    葉妃渝摸了摸身上,拿出她父親留給她的匕首,對著那幹屍的頭部使勁插了下去。一股白色的氣體冒了出來。

    葉妃渝深吸一口氣,對著那幹屍的嘴部再次猛刺!

    “嗚哇——”那幹屍吼了一聲,化作一灘白色液體,浸入地下。

    葉妃渝看著手裏的匕首,心中一陣刺痛。

    幸好這匕首乃葉家寶物,深有佛鑒,否則葉妃渝此次也是九死一生。

    她好像當剛才的事沒有發生過,撿起人參默默往迴走。

    天黑本來就看不清,再加上這山中迷霧,幾乎便是伸手不見五指了。葉妃渝走了一會兒後,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一團黑影正向她靠近。

    葉妃渝略有感覺,霍然迴頭。

    一個有十米左右的蜈蚣伸著它的觸角,慢慢移來。見它的樣子,仿佛受了傷。

    葉妃渝緊緊握住手中的匕首。

    那蜈蚣張開血盆大口,冒出一股黑氣,將葉妃渝包圍在裏麵。葉妃渝舉目難見,感到一陣喘不過起來,往後退了退。

    立馬便碰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葉妃渝拿起匕首,刺了下去。然而那東西卻絲毫未動。反而她感到一個東西正要吞噬自己。

    正在此時,一股白光從天而來,隻聽一個俊朗的聲音道:“大膽妖孽,竟逃至此處!看劍!”

    在白光照耀下,葉妃渝方才看清那堅硬的東西是那蜈蚣的身子,那蜈蚣正準備一口將她吞下。從天而來的是一個白衣男子,手持寶劍,奇偉不凡。

    那白衣男子大喝一聲:“清風決,碧雲咒,出!”

    長劍一揮,開天而來,帶起一團樹葉,滾滾撲向那蜈蚣精!

    蜈蚣精奮起身子,吐出一團火光,搖擺著身子做最後的掙紮!

    白衣男子衣襟飄舞,狀若天人,雙手持劍,迎著那一片火光,朗聲道:“九氣玄宗,萬魔化土!”長劍白光大盛,一道銀光直衝向那蜈蚣精。

    蜈蚣精一陣顫抖,轟然倒地。

    白衣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個袋子,念了幾句咒語,將那蜈蚣精收入袋中。

    白衣男子將劍收起,神色自如,對著葉妃渝微微笑道:“小姑娘,你還好吧?”

    葉妃渝看著他腰間的竹蕭,想起那晚的簫聲,那被竹蕭蕩起的微微水波,肝腸欲斷。在這世間,誰懂得他的悲傷?又有誰懂得她的悲傷?

    白衣男子看著她手中的人參,道:“這裏陰氣太重,長的人參固然好,可是太危險。你以後別到這兒來了。現在更是危險,我將你送出去吧。”

    他見葉妃渝的衣服爛了,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然後拉起她,道:“禦劍飛行!”

    在天香樓的夥房裏,眾女子正在幸災樂禍,天都這麽黑了,她怎麽迴來得了?

    “我看那丫頭,早已摔下了萬丈深淵,再不就給吃了。嘿嘿!”

    “就是········”

    門口,一個弱小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正是葉妃渝!

    眾女頗為驚愕,小圓更氣的火冒三丈,但一見她身上披著的男子白衣,不由高興起來,指著她叫道:“你這個死丫頭跟那個男的鬼混?”

    “什麽?”陳姑娘的喝聲傳來,眾女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陳姑娘走了進來,看著葉妃渝身上的男衣,臉色沉了下來,厲聲道:“小十,是不是?”

    葉妃渝沒有說一句話,也沒做任何動作。

    陳姑娘喝道:“你不知道後院的女子是不能和男子一起嗎?小十,你太讓我失望了!念你初犯,便罰你今晚去外麵守堂!哼!”

    陳姑娘說完,又看了眾女一眼,轉身而去。

    眾女對著葉妃渝發出冷笑。

    葉妃渝一動不動,默默站在那。隻是,一滴血,悄悄從她手指上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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