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方仙山。


    禁地之上,荒城入口顯露於世,數日來,各方人馬齊齊注目無方。已有一些心懷不軌的妖魔聚集在無方仙山之下,隻是礙於無方往日威嚴,不敢冒然冒犯。


    世人皆知,荒城之中關的都是曾犯下過大罪之人,那些人要麽曾位高權重,要麽曾武功高強,沒有一個會是善茬。若是荒城城門大開,將其中之人全數放出,世間必將邪氣四溢,這於妖魔而言自然是件歡欣之事。然而對人來說,那無疑將是場天地浩劫。


    所有無方弟子不得不嚴陣以待。


    霽靈已有數日未曾合眼。她負責監督聚集在無方仙山東北方的妖魔動向,雖是一些烏合之眾,但現今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任何一方按捺不住有了動作,對於無方來說必將麵臨一場以寡敵眾的苦戰。


    她重傷在身,這幾日未曾好好休息,麵色白得難看。沈醉抱著手,閑閑倚樹站著。麵無表情的盯著她忙碌的身影抿唇憋了許久,終於道:“你該迴去歇歇。”


    霽靈一聽他依舊閑適的聲音便不由火大,她迴頭冷冷瞪了沈醉一眼:“師父便是不為無方憂心也該憂心憂心師妹。爾笙走失多日,師父何以不去尋?”


    霽靈實在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幾年的相處,她麵上對爾笙依舊冷漠,但心裏卻是實打實的將她當妹妹看待。知道爾笙不見之後她沒有一天安得下心,奈何師叔指派了她做了這差事,她脫不了身去尋,每天都擔憂得焦頭爛額。


    偏偏另一個有閑心有閑時的人愣是像沒了心肺一般,既不憂心無方,也不去尋爾笙,閑得發慌似的成日跟在她身後轉。


    沈醉掏了掏耳朵道:“爾笙那丫頭看似呆蠢,卻比你識時務得多,修仙教條什麽的,該拋的時候絕不會死抱著不放,更不會讓自己吃了虧去。是以,為師認為你這一身傷的病患撐死撐活的做這些無聊之事,更令人擔心一些。”


    霽靈臉色一沉:“如今荒城入口出現在無方,各界妖魔聚集,對無方呈合圍之勢,弟子們共同禦敵,師父竟認為……這是無聊之事?”


    沈醉麵對霽靈嚴肅的指責,擺手笑道:“憑這麽些小妖怪便算得上合圍無方?霽靈,你未免太小瞧師門了。你師叔伯們愛誇大事實,你還就真信了?”他望了望禁地的方向,在那方,遠遠的便能感到兩股強大的氣息在安靜的爭鬥,一仙一妖。互相壓製著彼此。沈醉道,“若是事態真如你師叔伯們說的那般嚴重,為何仙尊半點不急,還有心情與人鬥法?”


    霽靈順著沈醉的目光看去。


    仙尊與那名喚孔美人的孔雀妖已暗暗鬥了數日,雖沒有明裏過招,但在暗中較勁卻從沒吝惜著靈力。整個無方都籠罩在強大的靈力撕扯之下。這也是數日來山下妖魔們不敢貿然動作的緣由之一。


    沈醉接著道:“還是在你看來,仙尊也是個沒有分寸的人?”


    霽靈一怔,沉默不語。


    沈醉上前揉了揉霽靈的頭發,將她打理得規規矩矩的發絲弄亂,摸著她的腦門道:“迴去歇著,你師父再不濟卻還能護你平安。”


    霽靈下意識的要拍開沈醉的手,但聽得他這話,眼眸微垂,任由沈醉像小時候蹂躪她頭發一般一陣亂揉。沈醉拍了拍她的頭頂,打著哈欠往前走:“不過既然你如此擔心,為師便替你守著,如何?”


    霽靈迴頭望著沈醉的背影,見他一邊走一邊掏出腰間的酒壺搖了搖,自言自語的說著“正好缺了兩味不陰不陽的泡酒藥材,幹脆捉兩隻小妖閹掉家夥試試……”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尚還殘留著他掌間餘溫的頭發,緋紅悄然爬上耳朵。唇邊不經意間溜出的“師父”二字,又瞬間刺痛她的神經,讓她恍然驚醒,接著刷白了臉色。


    因為師父,便隻能是師父……


    霽靈在原處站了一會兒,驀地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個巴掌,清脆的響聲還沒來得及迴響便消失無形。霽靈轉身離去,並沒有看見躲在樹後而未走遠的身影。


    沈醉仰頭喝了一口酒,一聲苦笑:“什麽命呐,兩個徒弟,一個二呆,一個癡蠢。司命星君,你玩兒我呐。”


    他晃著酒壺往山下走,喃喃道:“都明說了別管修仙教條,怎就如此愚笨,如此愚笨……”


    霽靈聽了沈醉的話,乖乖迴去休息了,但與孔美人鬥著的仙尊卻不能擺擺手就走人。


    無方仙尊再是厲害,如此沒日沒夜的拚鬥靈力確實給他的身體帶來相當大的負擔。相較與平日,仙尊的麵色已然蒼白許多。


    當然,孔美人也沒討得了好,他與仙尊的力量本就在伯仲之間,之前又在捉爾笙的時候被人暗算了一記,勉力鬥到現在已快到極限。孔美人唇色雪白,額上冷汗涔涔,但嘴上卻依舊不饒人:“仙尊,本王無牽無掛,與你鬥得酣暢,輸了,大不了我轉身走人。然而你卻還有整個無方要背負,如今你消耗了如此多的靈力,彼時另有心懷叵測之人攻上無方,你又該如何是好?荒城現世,這可是關係天下的大事,仙尊切莫與本王置氣,而耽誤了蒼生大計。”


    仙尊麵色未變,隻淡淡道:“荒城自有人護,無需我無方出力。而你若輸了,卻斷然走不出無方。”仙尊雖不知此人到底是何身份,但聽他自稱為‘本王’,又探出了他的妖力底子,猜想他定與妖界王族關係不淺,所以才費了如此多的周折也要將他擒下。


    孔美人聽得這話,微微一挑眉,唇邊一抹嘲諷的笑勾起:“且不論我能否出得了無方。就說這荒城,何人會來護?無方一派坐大多年,各修仙門派明裏暗裏總有不滿,難不成仙尊未曾察覺,而今埋伏在無方四周的皆是妖魔?”


    他話音剛落,西邊驀地傳來一陣吵鬧,空中的結界被一陣陣妖氣撞擊得動蕩不斷,想來定是那方的妖魔按捺不住,動了手。


    孔美人見狀,笑得更為開心:“此變一起,無方便真是孤立無援了。”


    仙尊望向西邊見一團團妖氣撞在結界上,他麵色依舊清冷:“不知死活。”


    異變突起,天邊一道白光激射而來,孔美人隻見那方騰起一層濃濃的煙霧,接著妖氣皆去。所有妖怪竟皆化為灰燼,隨風而散。


    孔美人臉色倏地一沉,眯著眼定定望向臨空踏來的那人——一襲立領藍袍,神色肅穆沉凝。


    那人靜靜道:“膽敢靠近無極荒城者,殺。”


    此言一出,響扯整個無方,四周本還躁動的氣氛迅速平靜下來。孔美人慢慢將目光從那人身上挪迴仙尊臉上,冷笑道:“本王竟不知,無方與墮仙成魔者尚有如此深厚的情誼。”


    仙尊垂眸不語。遠處的藍袍男子在空中頓了一會兒,眼神落在了已幹涸的湖上。他平靜的麵容微微一變,眸中殺氣更甚:“何人敢擾荒城安寧?”


    他這話說得奇怪,無極荒城乃是囚禁大罪大惡之人的地方,本就是罪惡之地,又何談安寧……


    正在此時,那印刻著“無極荒城”四字的石碑猛的一顫,接著大地之中隱隱傳來嗡鳴之聲。仙尊眉頭一皺,孔美人則疑惑而興奮的打量著下方。


    藍袍男子盯著那石碑,黑眸之中仿似起了極大的波瀾……


    適時,爾笙與長淵剛踏入黑霧中。


    他們眼前景色驀地變轉,周遭傳來巨大的轟塌聲,整個世界仿似要分崩離析。爾笙不由緊張的頓住腳步,將長淵的手又握得緊了一分。


    察覺到爾笙的不安,長淵輕聲安慰:“莫怕,相由心生。”


    方才他們看見的黑霧便是荒城外的結界,結界中是一個天然的迷陣。即便是上古神龍也不能憑蠻力穿透這天地自然形成的結界,長淵也隻能堪堪窺破其中些許隱秘。


    這裏本是一片混沌,全然分不清南北,沒有參照,又何以知曉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直走?


    城門是女怨開的,她做為荒城城主,若是真對他們存了殺心便絕不會放他們出來,更不會費如此的周折來坑害他們。長淵心想,女怨所說的一直直走或許不過是每個人心中的“直”罷了。隻要不迴頭,平心靜氣的往前走,這個結界不久便會不攻自破。


    他牽著爾笙穩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在看似馬上便要裂開的縫隙之上。


    初始,爾笙越走越心驚,每落一步便拽緊了長淵一分。她抬頭看了看長淵挺直的背脊,見他仿似無比相信著自己的方向,爾笙呆呆的看了一會兒,跟隨著長淵的腳步也逐漸堅定起來。


    她想,長淵在,她便應該相信著長淵所相信的。


    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她發現四周的景色雖然依舊破碎得讓人心慌,但卻並沒有對他們造成實質的危害。


    爾笙素來便是個得寸進尺的小人脾性,知道平安無事之後,便一蹦一跳的玩起來。故意踩在看似極危險的裂縫上,聽著它發出“哢哢”的破碎聲,然後牽著長淵嘻嘻傻笑:“長淵,你看這樣像不像那句話說的……嗯,談笑共赴生與死……”


    長淵安靜的接過爾笙的話,唇角是淡淡的微笑:“且共從容。”


    兩人手牽著手一步一步向前,並不知道在他們身後,他們每走過的一步便生了一朵蓮花,搖曳在黑暗之中,美似幻夢。


    不知走了多久爾笙忽見頭頂亮光一閃,這一點微光在漆黑的環境中顯得尤為紮眼。爾笙好奇的抬頭望去:“咦?”她拉了拉長淵的手,“那個光在變大……”


    她話音未落,長淵麵色倏地凝了起來,他反手抽出一直帶在爾笙腰間的一鱗劍,舉手的一瞬,那耀目的白光便已行至眼前,另一柄寒光凜凜的劍與一鱗劍猛烈的撞在一起。刺耳的鏗鏘聲震得爾笙胸悶欲嘔。


    長淵一聲低喝,徑直將來襲的那人彈開。


    爾笙忙護住心脈,迅速調整好了內息,抬眼望去,她奇怪:“荒城結界中怎麽會有人?”剛說完這話,那人周身的白光散去,爾笙看清他的麵容,微微一呆。那眉間火紅的印記如燒一般鮮豔,爾笙怎會忘記這個一見麵就對自己存了殺心的墮仙——


    長安。


    看見長安,爾笙下意識的抱頭蹲下,剛想沒骨氣的求饒,恍然間想起長淵還在身邊,她又顫巍巍的跑到長淵身邊,強撐著背脊望著長安道:“我不認識司命,更不是司命,別殺我……”她迴頭看了看長淵,“們!”


    幼時的某些影響注定會纏繞一生。盡管現在的爾笙學會了很多仙術,長淵也沒有身負重傷,與長安對敵指不定是誰吃虧,但爾笙在腦海裏便已經認定了墮仙長安是強悍得無人超越的存在。還未打,便先給他認了輸。


    長淵在爾笙身後摸了摸她的頭發,張嘴準備說不用怕,爾笙便已捏住長淵的手道:“長淵,沒事,我會護著你的,這次不會讓他再傷你了。”盡管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都在沒骨氣的顫抖。


    長淵聽了爾笙的話,竟真的收斂了掌心的神力,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點頭答好。


    長安眯眼打量了一番兩人的互動,一聲冷笑:“上古神龍,與司命轉世糾纏過深,注定不得好果。”他這話並非詛咒,而是事實。但凡知道爾笙是司命轉世的人都猜想她是下界曆劫的,而曆劫的神仙哪一個會有好果子吃。


    爾笙茫然,想轉頭看長淵的表情,腦袋轉了一半,又被長淵掰了迴去,他輕聲道:“莫迴頭。”聲音一如往日般平靜。


    在長淵看來,爾笙這一輩子結局如何他無法預料,唯有拚命護著便是了。


    長安沒興趣深究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他握著寒劍,冷聲問:“你二人闖入荒城意欲何為?”在長安看來,無方禁地湖水枯竭,荒城石碑外露定是有人刻意為之,此時又見長淵爾笙二人出現在結界之中,心裏不免起了誤會。


    “我們沒闖。”怕長安一個脾氣暴躁又動手,爾笙忙解釋道,“是女怨抓錯了人,又把我們放出來了。”


    聽聞‘女怨’二字,長安的麵色微微一動,他兀自發了一會兒呆,不知又突然想到了什麽,眉心的墮仙印記燒一般閃亮起來,眸中戾氣大盛,舉劍便向爾笙砍來,口中喊著‘司命’二字,仿佛恨不得飲其血,食其骨。


    爾笙大驚,伸手去抓身後的長淵,想拖著他一起跑,而長淵已縱身一躍,握著一鱗劍與長安鬥做一堆,兩人過招奇快,爾笙全然看不清兩人的招式。


    她急得跺腳罵道:“這貨怎生的和女怨一個脾氣,說動手就動手,半點征兆也沒有!”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光,是了,女怨說過她與長安曾經是夫妻來著……女怨還托她打聽長安的消息來著……


    看著鬥做一堆的兩人,爾笙突然冒出了不大道德的想法。她清了清嗓子道:“女怨叫我出去打探一下墮仙長安的消息。”


    纏鬥著的兩人身法明顯慢了下來。


    爾笙又揚聲道:“她說,她隻想知道你過得不好,你不好,她便好了。”


    適時,長安身影一頓,一鱗劍收不住勢頭徑直紮入長安肩頭。


    爾笙見長淵贏了,尚在歡欣鼓舞的拍手,哪想長安連哼哼也沒發出一聲,赤紅著眼,瞪著爾笙,也不管肩頭還插著的一鱗劍,揚手便把手中的寒劍衝爾笙狠狠擲了過來。


    此時棄劍無疑是棄了自己一條命,誰也不曾料到他對爾笙的恨意竟如此深重。


    長安這一擲,既拚盡全力,又出其不意,爾笙哪裏躲避得及,她隻覺心口一涼,整個人便隨著劍的力道向後仰去。彼時她還沒感覺到痛,先覺得四肢無力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劍身已整個沒入。


    爾笙臉色先是被唬白的,顫巍巍的吼了兩聲:“我不要長雞胸……”便嚇得暈死過去,全然沒感覺到疼痛。


    而長淵聽聞那聲利劍刺破肉骨的聲音時腦海便嗡的一響,再聽不見其他聲音。他瞳孔猛的緊縮,心髒從未跳得這般紊亂過,莫名的懼怕湧上心頭,他抽了一鱗劍,忘了對手尚在,也忘了女怨的囑咐,將所有的顧忌都拋在腦後,隻想尋找爾笙的蹤影。


    他迴頭的一刹那,看見爾笙靜靜躺在朵朵白蓮之中,胸口處淌出來的血慢慢暈染開來,沾染了蓮花根部,讓蓮花美得觸目驚心。


    心頭莫名的鈍痛令長淵皺了眉頭。


    “爾笙……”


    他緩緩向前挪了一步,四周忽然傳來崩塌的聲音。長淵不予理會,仍舊自顧自的向爾笙走去。他想,即便爾笙就此死了,也絕不能讓她孤零零的躺在那兒。他比誰都清楚,爾笙最怕孤單。


    長安捂住肩頭,看著躺在那方了無生氣的爾笙冷冷一笑,剛想離開,忽覺腳下一軟,四周的空氣變得凝滯起來,仿似變作了沼澤,沉重得令人無法唿吸,連手腳也無法自如的活動,更有股莫名的力量拉拽著他一直往下陷。


    他也懶得掙紮,任由越來越沉凝的空氣將他拖向未知的地方。


    視線模糊前的最後一眼,他看見在爾笙的四周,蓮花已盡數破碎,化為齏粉,如同在水麵上漂浮著一般,一波一波的蕩漾。而那隻上古神龍抱著爾笙靜靜的坐在那方,為她拔了劍,止了血,以神力與荒城結界對抗著,奮力為懷中之人撐出一片天地。


    有什麽用呢?長安想,誰鬥得過天地。


    果不其然,在長安的身影被荒城結界的黑暗吞噬的那一瞬,長淵以金光撐出來的一方容身之地,也慢慢被推擠,吞沒。


    長淵摸了摸爾笙漸漸冰涼的臉頰,淡淡的想,爾笙若是就此返迴了上界,變作司命星君,以後便不能隨便咬她了吧。左右這是與親密的人才能做的事。


    對於司命來說,她所期待的人應當是天帝。


    真是莫名的讓人有些……長淵琢磨了一會兒,終是拉了這樣一個詞出來:


    妒恨。


    周身金光漸漸隱沒,荒城結界之中再次歸於一片黑暗的死寂。


    無方仙山。


    在墮仙長安闖入荒城石碑之後,沒過多久,幹涸的湖中再次溢出湖水,慢悠悠的填平了湖泊,再次將無極荒城的石碑掩蓋與湖水之下。而進去過的人卻沒一個再出來。


    孔美人一挑眉,不再強撐著與仙尊鬥法,他一揮手,妖力徑直打在湖麵上,湖上光亮閃過,妖氣盡數被彈開。他心知此次憑他一人之力定是無法突破荒城結界的,他撅嘴道:“罷了,知曉荒城在此地便好。以後本王再來看看就是。”


    仙尊察覺到了他想逃的意圖,撚了一個縛妖訣,在天空中撐出一片耀目的藍光,光芒漸漸收攏,往孔美人身上套去。孔美人駕雲躲過,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一時,無方眾山間一陣躁動,數不清的鳥兒自林間飛出,爭先恐後的往縛妖訣上撞,弄得那方天空黑壓壓的一片。


    孔美人趁仙尊忙於應付突然襲去的鳥群,目光犀利的在下方尋找了一陣,絲毫沒有探查到爾笙的氣息。


    他心中不由氣惱,而今那丫頭身上帶著邪靈珠的氣息,又吃了骨蟎的內丹,乃是個極佳的煉化之器,說不定還能讓世間再出一顆邪靈珠來……


    但偏偏是個極不聽話的丫頭!


    孔美人暗自在心中咬牙,抬眸一看,見無方仙尊已快從鳥群的襲擊中脫身,此時不走,待會兒怕是真走不成了。孔美人對仙尊笑著揮了揮手,丟了一個媚眼,才化作一股青煙消失了蹤跡。


    仙尊眉頭狠狠一皺,當他終於從這些沒頭沒腦的鳥兒的衝撞中解脫,孔美人的氣息早已消散與空中。他望著孔美人消失的方向靜靜沉思。


    驅使動物確實是妖族的本事,但是控製如此多的動物,非魔族之力不可。


    千年前,魔族犯上,戰神陌溪以武力血腥鎮壓,率領天兵直下九幽魔都,殺得魔界血流成河。而今算來,魔族應當恢複了元氣。那孔雀妖自稱為本王,到底是妖界的王族還是魔界的王族?


    若是魔界的人,他們尋邪靈珠,找無極荒城,到底意欲何為……


    一滴水落在空洞中的輕響。她輕闔的雙眸微微一顫,聽見雌雄難辨的聲音輕聲喚道:“爾笙,爾笙……”


    她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眼前一片刺目的慘白,她眯著眼適應了許久,才敢把眼睛完全睜開。四周皆是紙般的雪白,她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感覺那處空蕩蕩的,不複往日的溫熱。


    “爾笙。”


    那道聲音鍥而不舍的喚著。她好奇的四處張望,好不容易在一個角落看見了一團灰溜溜的影子。她走上前,駐足打量:“這是什麽?”


    “我是何物並不重要。”灰色的影子清晰的迴答嚇了爾笙一跳,她往後退了兩步,三分戒備三分害怕更多的卻是好奇。那物似乎能看透爾笙心中所想,輕聲喚道,“莫怕,我不會害你,反而現在唯有我能救你。”


    “救?”爾笙奇怪,她將自己上下摸了一遍,“我好好的,不用救。”


    影子桀桀怪笑起來:“好好的?你的心被紮了一個洞,這還是好好的?”


    忽聽這話,爾笙一怔,倏覺自己心口猛的一涼,她低頭看去,竟發現胸口處破了一個洞,冷風唿唿的灌進去,卻沒有流出一滴鮮血來。她不由驚駭的瞪大了眼,喝喝抽了幾口冷氣:“這……這是什麽?”


    腦中混亂的片段飛花一般飄過,她恍然記起昏迷之前發生的那一幕,寒劍直直刺入胸腔的鈍痛以及長淵駭然的眼神。爾笙猛的一顫,四處張望,急急問道“這是哪兒?長淵呢?”


    “此處乃是你的心房。”影子道,“血已經流盡,過不了多久,你便會直接消失了。”


    爾笙呆怔的望著影子,聽不懂他說的話。


    “爾笙,你快要死了。會失去靈識,消散於天地間……”影子的聲音帶著些許調笑的輕浮,“你可想死?”


    對爾笙來說,他問的實在是一句廢話:“你說話快點兒也別說這些廢話了,待會兒我死透了怎麽辦?”她直奔主題道,“你說可以救我,但要怎麽才肯救?”


    以物易物這種思想是沈醉交給爾笙的,想背著偷吃燒雞可以,但必須給師父帶壺酒迴去孝敬著。


    “嗬,我就愛你這直爽的脾氣。”黑影道,“隻要你與我立一個血誓,我便可將你心上的洞填堵好,讓你得以繼續活下去。”


    爾笙好歹也修了幾年的仙,知道血誓這種東西不是能亂立的,弄得不好,應了誓言灰飛煙滅萬劫不複也不是不可能的。她身上的刺一豎,戒備起來:“你想幹嘛?”


    “別急。”黑影安撫道,“我要你許諾的東西並不多。你且看看這一方天地,此處乃是你的心,我隻需你允我在此處隨意活動便行。”


    爾笙盯著他,不置可否。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左右你活著,我被困在這裏不可挪動一分,你死了我也被困在這裏,沒什麽區別。但與你而言卻萬萬不同了,你活著便還能見著師父師姐,還可以仗劍天下,恣意行俠,還可以見到長淵……你想想,你們分別三年,這才重逢多久?你若就此去了,長淵想必定是傷心非常,更甚者,與你一同入了黃泉也說不定。”


    隨著影子極是誘惑的聲音,他所說的人或事都變為極為生動的畫麵浮現在爾笙的腦海裏。當她想到長淵握著一鱗劍孤零零的站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頓時渾身一寒,望著黑影遲疑道:“你當真隻是在這一處活動?”


    “血誓的約束對你我而言是一樣的,你允我在此處活動,我便隻能在此處活動。日後你活著我便不會死,所以從今往後,我必定護你安危。”他的聲音中帶著奇怪的笑意,雌雄難辨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覺得莫名的害怕。


    爾笙心中有無數疑問,你是誰,為什麽在我心房中,你想幹嘛?然而這些問題都沒來得及深究,隨著空間慢慢開始細微的震動,影子輕聲道:“心房快塌了,爾笙,你快死了。”


    爾笙一咬牙,道:“放血,立誓。”


    影子桀桀笑著,纏繞在爾笙腦海中在日後變作了揮散不去的夢魘。


    長劍穿心而過,即便爾笙修過幾年的仙,即便有長淵渡了神力要救她,對於尚未修得真身的人來說,受了這樣的傷定是活不了了。長淵也這樣以為。


    在爾笙的唿吸斷絕很久以後,在長淵開始盤算要將爾笙葬在何處時,被抱在懷中的人動了動,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長淵訝異了一瞬,腦海裏閃過詐屍二字,隨即又淡然了下去,他摸著爾笙的頭發道:“別人詐屍定不如你詐得這般好看。爾笙果然與眾不同。”爾笙掙紮著要坐起,長淵卻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不讓她動,“別亂跑,待會兒我挖了坑,若是找不著你了,該如何是好。”


    他說得平靜,爾笙卻聽得呆了,她癡癡的看了長淵一會兒,道:“長淵莫哭,爾笙不跑。”說著笨拙的伸手去抹長淵臉上的淚跡,“我就是詐屍也定圍著你詐的。”


    察覺到觸碰自己臉頰的手指帶著些許溫度,長淵怔了怔,一手握住爾笙的手腕,感覺到她皮膚之下微弱的跳動,他望著爾笙,眼神都直了:“爾笙?”


    “嗯。”


    聽得這聲答應,長淵忽覺喉頭一哽,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你……揍了閻王,所以才迴來的嗎?”問出這話,長淵自己都覺得好笑,爾笙是司命投的胎,她若死了,自然是迴歸本位,做迴司命星君,哪會入冥府見冥王。


    爾笙聽了他這話,嘴角動了動,最後卻是拉扯出了一個笑臉道:“我舍不得長淵。”


    害怕他擔心,爾笙第一次對長淵有了隱瞞。


    長淵此時哪有心思去琢磨其中緣由,他埋下頭,唇畔輕輕碰在爾笙的額頭上:“我也舍不得……”


    若是爾笙此次死而複生算是天意,長淵想,那麽千萬年來,他從未有如此感謝過天意。


    兩人互相依偎著緊緊坐了一會兒,長淵摸到爾笙脈搏的跳動越發強健,混亂的心神這才慢慢穩定下來,開始琢磨其他的東西。比如——


    這是哪兒?


    長淵隻知道荒城結界中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但是這之後發生了什麽他卻沒有半分印象。在他眼中隻有爾笙不停湧出的鮮血和逐漸蒼白的臉頰,直到現在,他舉目四望,才知道他們到了一個不知是何處的地方。


    此處遍地的白花,一團一團簇擁在一起,鋪天蓋地蔓延至天際。而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是將要日出還是快要日落。這景色雖美,但卻美得過於單一,讓人在一時的驚豔之後,難免產生些許不安。


    爾笙感覺體內的氣息漸漸順暢起來,她扭扭屁股,從長淵懷裏坐了起來,望見了這處景色,張嘴輕歎:“這是什麽地方?滿地菊花啊……”


    長淵信手摘了一朵身邊的花,手剛一碰到花枝,嬌嫩的花瓣便瞬間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落了長淵一手。


    爾笙驚了驚,同樣也伸手去摘花,也換了一手黑色粉末迴來。爾笙心中很是悲傷:“長淵……咱倆有毒麽?一碰這菊花,它還沒死就直接化成灰了。”


    “此花非菊。”長淵撚著手中的粉末放在鼻下輕嗅,隨即道,“應是上古蘭草。花瓣細如絲,而葉中多汁,一遇生氣立死。在古時,此花本生長在沒有人煙的地方,但後來因為各類生物繁衍生息,天下生氣漸多,最後,此花終是消失於世間。”長淵皺了皺眉頭心中困惑非常,“此花應當在洪荒之前便已消失,因為年代久遠甚至連名字也未曾傳下來……而今為何會在此處出現這麽多?”


    爾笙半點被他前麵的解說唬得呆住:“長淵,無方藏書閣應當把你擺進去。”


    長淵摸了摸爾笙的頭:“我以前本是不知曉這些的,都是友人告訴我的。”


    爾笙默了許久,將長淵的手握在手中,問道:“司命?”爾笙並不傻,她現在還記得她與長淵第一次相遇時,他脫口而出的“司命”二字,可見他與司命的關係匪淺,再者這天地之間能知曉如此多稀奇之事的人除了司命星君,還有誰?想到在自己不認識長淵的時候那人卻已經於他關係這麽好了,爾笙有些吃味,她緊緊盯著長淵問,“你喜歡司命麽?”


    長淵微微一怔,沒想到爾笙竟能猜出司命來,他琢磨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喜歡。”


    司命是長淵在萬天之墟當中見到的唯一一抹顏色,她大膽得囂張,博識而依舊有童真,對於被幽禁太久的長淵來說很難不去喜歡這麽一個有趣的人。


    但司命心有所屬,與長淵相處,雖然開的都是些離經叛道的玩笑,但在男女感情上司命的分寸卻拿捏得極穩,絕不越雷池一步。長淵鮮少與人接觸,這方麵的事情哪能算計得過寫了萬千命格的司命星君。司命根本就沒給他生出多餘心思來的機會,她隻想與他做朋友,所以他們便隻做了很好的朋友。


    而爾笙卻全然與司命相反……


    “喜歡?”聽到長淵說這兩個字,爾笙立馬不樂意了,“我說過以後不會讓你納小妾的!”


    長淵呆了呆,沒料到她竟說出這麽句話來。見爾笙說得一臉嚴肅,長淵便也同樣嚴肅的應了,“我不納。”


    “可你喜歡她。”


    “是喜歡……”


    爾笙麵色一白,眨巴眨巴著眼,帶著半絲絕望的控訴:“你變心了。”


    他們之間總是有那麽些時候會發生即便長了十張嘴也解釋不清楚的誤會。長淵索性閉上嘴,將她望了一陣,然後把腦袋湊到爾笙旁邊,正正經經的咬了她嘴唇一口,認真道:“爾笙,我不咬別人。”


    長淵解釋不清楚他對司命的喜歡和對爾笙的喜歡有什麽區別,在他看來,好像隻有咬一咬這個舉動能證明兩人的不同。


    長淵咬得不痛,但卻在她唇上印出了兩個淺淺的牙印,爾笙抿了抿唇,細聲道:“真想見見那個司命,你這麽喜歡她,我一定也會喜歡她的……隻要她不做小妾。”


    “你見不到她……”長淵唇邊的笑還未展開便斂收起來。他忽然意識到一個之前一直被忽略掉的問題,或者說這個問題他一直清楚的知道,但卻從來沒有認真的深思過。


    爾笙與司命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爾笙這次受了長安一劍雖然奇跡一樣的活下來了,但是這樣的奇跡並不會次次發生。司命下界曆劫,終歸有應劫的那天,或是渡劫飛升重返仙位,或是渡劫不成墮仙成魔抑或化為劫灰。但不管如何,所有的結局都是司命的,爾笙在這之前便會徹底消失,他所喜歡的人將會變為另一個女子,在那個人心中有一個摯愛的男子,與神龍長淵再無關係。


    彼時,麵對不再把長淵當做夫君的“爾笙”,他又該如何自處?


    爾笙一邊玩弄著長淵漂亮的手指,一邊好奇的問:“為什麽見不到?因為司命是神仙,高高在上不會下凡來麽?那我就努力修仙,到時候也成了神仙,再去見她就好了。”


    長淵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兀自沉思,一言未發。


    許是被長淵摸出了什麽靈感,爾笙眼神一亮,高興道:“我說真的,我努力修仙,曆劫飛升之後便也是神仙了,到時候和長淵雙宿雙飛豈不美死了。”


    “無需羨慕神仙。”長淵說得淡淡的,神色中卻帶著幾分悲憫,“爾笙如此便是極好。”


    爾笙想也未想,脫口而出:“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長淵怎麽辦?”


    長淵手指一僵。


    半天未聽聞長淵答話,爾笙抬眼瞅了瞅長淵瞥見他的臉色,立刻擺手道:“不死了不死了。打死我我也不敢死的。”她捧著長淵的微涼的手緊緊貼著自己溫熱的胸口道,“我一直陪著你,看山看水,看你想看的一切,好不好?”


    爾笙這諾言許得輕浮,長淵挪開視線望著遠方看不見頭的白花,輕聲道:“還是先探明此乃何處。離開再說吧。”


    爾笙打量了幾眼長淵的神色,乖乖應了,站了起來。她了望遠處一聲長歎:“這得怎麽走啊!”


    長淵在她身後沉默了許久,卻問了一個與爾笙的話全然不搭邊的問題:“爾笙,你是如何迴來的?”寒劍穿心而過,這麽短的時間裏,止了血,愈合了傷口,身體好得能活蹦亂跳,即便是長淵也無法做到如此地步,也難怪他會好奇。


    爾笙摸著頭憨憨笑了笑:“我真揍了閻王。他說我太混賬了,除了長淵誰也壓不住我,所以就把我踢上來了。”


    “……甚好。”


    長淵垂了眼眸,想,現在不說便不說吧,以後把她灌醉了慢慢問就是。


    兩人選定了一個方向便開始尋找出路。此地象是一個從未有人到過的世外桃源,遍地的白花在兩人走過之後枯萎出了一條蜿蜒的黑色小路。爾笙迴頭一望,便能看見自己身後越來越長的小道,這樣的感覺就象是他們走出了這個世界的第一條道路。


    爾笙有些亢奮的蹦躂了兩下:“長淵,我們像不像創造世界的神?”她拉著長淵的手,走一步甩一步高高的搖晃著,像在炫耀著他們現在很親密很幸福,“我說我走過的地方要有一條路,然後路就出現了。”她一步跳到前方,被踩到的白花迅速枯萎化灰,“我說這裏要有個坑,坑便出現了。”她手臂一揮,豪邁的指向天際,“我說那裏有道光,然後光……”


    最後這話本是想開個玩笑,但不料爾笙話音未落,她指的那方還真就猛的射出一道紅光,直直沒入天際。


    爾笙駭然的凸了眼:“出……出現了!”


    長淵眼眸微微一眯,他敏銳的察覺到伴隨著那道紅光的出現,空氣中慢慢飄散來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覺。爾笙在最初的驚駭之後立馬反應過來,放開了長淵,左手指著右手掌心十分嚴肅的說:“燒雞,烤鴨,餛飩餃子全都來!”


    風撩起白色絲狀花瓣飄過她掌心,接觸到她的氣息之後立馬化為黑色灰塵飄散於空中。


    爾笙很失望,長淵很無奈。


    “為什麽說吃的就不靈了?”爾笙可憐兮兮的望長淵。


    “興許是……被上稅了。”長淵想到以前司命告訴他在凡界,人們自己的東西會莫名消失的理由,含含糊糊的答了一句,又正色道,“我們先去看看那道紅光。”


    有了目標便比胡亂轉好上許多,兩人走了沒多久便快到了紅光發出的地方。


    離得越近,長淵的眉頭便皺得越緊,他明顯的感覺到四周的氣息在不斷遏製他體內的神力,就像千萬年來在萬天之墟中所感到的壓迫一樣。他見爾笙神色未變,步履依舊輕快,長淵心中有了計較。


    在萬天之墟中,神力越是強大便受到越大的製約,以至於長淵在裏麵都無法化為人身,而當初的司命卻比他好受許多。此處約莫與萬天之墟中是同樣的道理。


    長淵神色沉凝的望著射入天際的紅光,在他印象當中,除非是攸關天地命脈抑或是萬天之墟這樣的囚禁之地,沒有哪處會布下這樣的封印。萬天之墟中的封印是為了防他逃出作亂,這裏又是為了防什麽呢?再者,此處遍布上古蘭草,想來至少已有數十萬年未曾有人踏足。如此隱秘,但卻又小心的布下了這樣的封印……


    難道此處隱匿著什麽可怕的驚天秘密?


    “長淵?”爾笙一直往前走著,等她沒聽到身旁的腳步聲時,才發現她已經離長淵有些遠了,“快走啊,你在想什麽?”


    長淵把自己的想法與爾笙說了,爾笙別的沒管,一個勁兒的問:“你不舒服嗎?哪裏不舒服?”


    長淵哭笑不得的將爾笙望了一會兒,既無奈又覺得可恥的心暖:“無妨,不過是被壓製了些法力。當下最麻煩的應是,若我都猜對了,那我們若想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爾笙一呆:“為什麽?”


    “此地封印之力極其霸道,我體內神力被壓製了大半,若要強行闖出此地必定是不可能的,此其一。其二,這裏數萬年未曾有人發現,定是藏得極其隱秘,若我想得沒錯,它的入口應當在荒城結界之中,隻有那樣的地方才能保得此處一直不被侵擾。想必是我們不小心觸動到了什麽,在機緣巧合之下才落入了這裏。它入口已是如此隱蔽,出口……或許根本就沒有。”


    爾笙將長淵這話琢磨了一番,道:“既然這樣,我們原路返迴好了。咱們怎麽進來的便怎麽出去。”


    長淵搖了搖頭:“此前我們被荒城結界的黑暗拖了進去。怎樣進入此地我已不知。”


    “那怎麽辦啊……”爾笙撓頭尋思了一會兒,一拍手決定道,“如果一直出不去,咱們就在這裏將就著過吧。我生孩子,你蓋房子,咱們就真的做創世的神明,在這個隻有花的世界裏造出活物來!”


    看著爾笙灼灼的目光,長淵不知想到了什麽不單純的東西,在自己的思緒中慢慢燒紅了臉。


    “咳。”他清咳一聲,扭過頭望著天邊的紅光道:“我們還是先去那方看看,興許會有別的收獲。”


    “也行。”爾笙道,“隻要能和長淵一起生孩子,在哪裏都行。”


    爾笙大搖大擺的甩著胳膊豪邁的向前走,長淵跟在後麵,認真的思考了許久,小聲呢喃:“還是在房子裏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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