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去吧,”季叔平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多大事兒呢,自己找的媳婦兒自己受著,搞不定她你動多少腦筋都白給。”


    說也是呢,顏晟安笑著歎氣,他有他的道理,牧之有牧之的堅持,薑書青也有薑書青的考慮。他希望把外麵的風雪給牧之擋得嚴嚴實實,讓她能順風順水的走下去,可牧之畢竟不是溫室的玫瑰,擋住了風霜也會擋住陽光,終不是她和他所願。


    關心則亂,胖子說確實對極了。


    可有什麽辦法,再理性的人也難免會有幾個軟肋,觸之則方寸大失。


    “是我想多了,不過那些工作確實接的太頻密了,我怕她身體吃不消……”


    季叔平衝著牧之做了個鬼臉,迴頭吊兒郎當的嘲笑他:“顏媽媽,慈母多敗兒,您就別自己蹲那瞎操心了。你去問問莫晏,問問他們隨便誰踏踏實實幹上來的,這種強度算個什麽事?這都吃不消,將來火了怎麽應付各路行程?她又不是沒看過時間安排,也不是腦子不好,自己能不能盯下來還能心裏沒數?”


    他踢踢踏踏的往迴走,一邊走還一邊討嫌的嘟囔:“說一千道一萬,還不就賴你沒那本事把人往你喜歡的小嬌妻路子上引麽?”


    看顏晟安滿臉的不同意,他又抓緊趕了兩句話:“再說人薑書青是她老板,人家花大把資源培養的藝人,人家不上心,輪得到你?術業有專攻,這要是論怎麽做出一個成功的藝人,咱倆就算掰扯上三天三夜充其量也就算是小麻雀嘰嘰喳,人家薑書青才是業內大拿。你知道工作最忌諱什麽——你一外行成天對人內行指手畫腳,最可怕人家多少得給點麵子聽你瞎說!你說是不是招人煩!”


    他們倆磨磨蹭蹭這麽一小會兒,那群早和牧之打成一片的損友開始你一言我一語擠兌今天的壽星。牧之完全沒有護短,反倒樂滋滋跟著聽了許多八卦,還時不時交流一番。見她跟自己朋友相處的自然,顏晟安也樂得豁出去點麵子做個話題。


    肆無忌憚拿他打趣不被懟迴來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又有季叔平這種好事的人鼓動氣氛,這個生日倒過的比往常熱鬧了多。


    臨到散場,眾人還在紛紛調侃他有了女朋友放得開了許多,顏晟安無奈,隻能臉上掛著笑,附在牧之耳邊“惡狠狠”的威脅:迴去收拾你。


    “好怕呦!”牧之小聲迴他,故意把敷衍都明晃晃的掛在聲音表麵。


    同朋友們聚完天色看著已經不早了,牧之坐在車裏謹慎的將待會兒見家長的禮物又整理一遍,像極了想象中理家主事的女主人,顏晟安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心裏倒是升起了無以言說的滿足感。


    她念念叨叨點算過一遍,然後仿佛又想起了什麽,又迴頭重新翻找,顏晟安忍不住去拉她的手:“好啦,跟他們這麽緊張幹嘛,剛剛跟我可大膽的很!”


    牧之笑的賊兮兮的迴他:“這不是爭取再下一城,好能跟他們一起繼續歡快的八卦你!”


    “哦?這麽喜歡八卦我?”


    “昂,”新晉甜言蜜語小能手趙牧之就勢把臉貼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看著他清朗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的纏綿,“喜歡你,喜歡聽大家聊你!”


    這表白來的猝不及防,顏晟安覺得自己的腦子空了有那麽幾秒,胸腔裏砰砰砰的都是震耳欲聾的迴響,就連迴應的話都慌張的有些磕磕巴巴:“你……你你你……”


    倒是牧之見了他這反應歡樂的像隻偷到油的小老鼠,得意的賣弄:“這就嚇到啦?這位長輩,你有必要更新下知識庫嘍,現在大火的小甜劇都是這種梗。”


    “小甜劇?”顏晟安眯起眼睛,“你現在都有時間看小甜劇了,還拿到我身上來實驗?”


    “我的新劇本就是啊,”牧之聳聳肩,把禮物歸置好,人也坐好,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你看,果然是有用吧。”


    “哦,劇本啊……”顏晟安低聲念了句,啪嗒打開了安全帶。


    “誒誒誒……”牧之的警惕性才提上來一點點,人已經被按到座椅靠背上。顏晟安雖然沒有用力,但車裏畢竟空間不大,他貼的近了,她就沒有挪動的餘地。


    “長輩更新完知識庫了,”他的唇就懸在她的鼻尖上,說話間將碰未碰的,一雙眼眸垂著看她,眼中似有雪亮雪亮的光,聲音帶著危險的氣息在她的耳邊上下翻騰,“把你學到的那些甜言蜜語都說給我聽,就現在,要說到我滿意為止……”


    “呃……”


    “不然……”也不知是怎麽做到的,牧之感覺他靠的更近了些,聲音也壓的更低,“我現在就跟你算算總賬。”


    他整個人帶著濃烈到不尋常的侵略氣息,牧之的腦子亂糟糟像塞滿了雜草,根本厘不清什麽賬不賬的,隻憑本能叫她把能迴憶起的那些直白又羞恥的台詞一句接一句的往外吐。


    他的臉就近在咫尺,眉眼輪廓清俊流暢,五官好像完全長在她的審美點上一般,叫她熨貼又歡喜。對著這張臉,情話說著說著倒是愈加順暢了起來,那些劇本上有得沒得,趁亂自己編的一股腦兒都拋了出來,可說到口幹舌燥也不見他叫停,隻得咬咬嘴唇,耍賴親了上去。


    “我早就喜歡你了。”


    “嗯?”迷迷糊糊的,牧之好像聽到耳邊有這麽句呢喃。


    “你之前跟我表白的時候,不是問我喜不喜歡你……迴憶了下我好像還沒迴答,現在悄悄告訴你,在很早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


    顏晟安抽出手,細致的給她整理弄亂的衣服和發絲,一邊柔聲細語。


    “哈哈哈哈哈,”牧之愣了下,隨即笑開了,“有小甜劇那味了!”


    “你真是心係工作,哈!”他捏了捏她的鼻尖,恨恨又寵溺的吐槽。


    “我心係你,”牧之趕緊求饒,“心係我們的顏老師!”


    盛夏裏天黑的晚,可車子啟動的時候天空中影影綽綽的已經能看到晚霞的雛形了。


    “完蛋完蛋完蛋,”牧之不停絮叨,“都怪你耽誤了這麽久,第一次上門見家長就遲到!”


    顏晟安扶著方向盤笑著安撫她:“沒事的,都推給季胖子就好了。”


    太陰險了,牧之皺了皺鼻子,隻是礙於剛剛的經曆,敢怒不敢言。


    好在車程並沒有多久,她一向是是習慣把緊張放在充足的準備工作中的,到實際臨考卻表現的鎮定坦然,現在換個場景依舊如此。


    顏晟寧夫妻倆本來就比顏晟安大上不少,自己創業的人更是情緒管理一流,是製造氛圍的高手,並且一接觸下來就對牧之是實打實的滿意,因此可以說一頓晚飯的功夫裏賓主盡歡,空氣裏都洋溢著溫馨的氣息,哪裏有什麽緊張尷尬的可能。


    更不要說還有沫沫和她的貓貓狗狗小朋友,顏晟寧和高玥兩口子一直要求沫沫一力承擔起照顧王子和童童的大部分責任,因此沫沫小小年紀性格就妥帖周到,絲毫不見驕矜也不認生。她和牧之不愧是還不認識的時候就分享一盒糖的緣分,一見了麵,迅速的就打成一片。到了要離開的時候,沫沫簡直是拉著她的手一送再送,大大眼睛裏泛著水光要“小嬸嬸”承諾下次再來。


    “沫沫真是可愛!”


    去的時候牧之抱滿了各色禮物,迴來也沒空著手,不僅顏晟寧兩口子往車上塞了許多,就連沫沫都把自己寶貝的紅色蝴蝶結發卡塞給了她。


    “好不好看?”牧之擺弄著發卡,別在自己頭發上。


    借著紅燈的間隙,顏晟安含笑細細了看了圈才評價:“特別好看……一看,就知道是我們沫沫的小嬸嬸。”


    “你這個人怎麽……”一通電話進來,她低頭看了一眼,嗔道,“哼,我不跟你說了。”


    電話是桃子打來的,算了算也沒過去幾天,感覺起來卻好像是有幾個世紀沒有聽過慕青誰誰誰的聲音了……顏晟安分神聽了一下,說的應該是工作。


    對牧之來說,這段時間有很多的快樂來掩蓋工作上的失意,突然被一把揭開,她的聲音聽上去多少有些低落。


    關於牧之的工作架構調整實在是讓慕青內部費解的一個小動作。說它小,似乎除了拿走紀宣,就沒有其他更多的交待了。說它叫人費解,有藝人看著好像從紀宣手裏轉到了薑書青手裏,應該是一個大大的升級,可給的資源又那麽匪夷所思。


    當然了,老板怎麽想的不重要,照做就完事了。可是項目履約時間將至,簽的本就十分倉促了,現在老板人拍拍屁股走了,誰來對接,怎麽做宣傳,按什麽規格……全沒有說法……


    去問薑書青的助理,助理冷著臉:“薑總沒有時間。”


    又去問紀宣,紀宣也冷著臉:“不是我的藝人,我不好插手。”


    就這麽沒有頭緒了一段,最後到底是紀宣私底下給桃子打了電話,問她有沒有膽量接這個機會。沒有後台的藝人助理要做多少年才能升級誰也不知道,但現在既然突然出現這種混亂的局麵,牧之如果還是要履約,那麽敢出頭的人就有搏一搏的可能。


    桃子不算是一個果決的人,也並沒有足夠的曆練,不過人的潛力都是被環境逼出來的,機會難得,她當即就應下了。既然沒有人做主,那麽她就可以全權接手。牧之自己聰明有主意,性格也好,一些小的錯誤不會被苛責,自己也不是完全孤立無援全憑運氣的境地。再說拿不準的或者為難的去問紀宣或者顏晟安,他們也絕不會袖手。最重要的是,她聽出來了,這所有的項目都不需要大陣仗,越低調越好,最好最後大部分都沒人知道沒人看過。實在是難得的簡易版地獄副本。


    隻不過知易行難,做了幾天的功課,磕磕絆絆的才將行程表安排好,並且本能覺得可能還是不大行,她太急於跟牧之商量了,以至於忘了這是什麽日子。


    “那你明天過來一趟吧,我們先對一遍再拿到公司報備。”


    牧之又同桃子交代了幾句,才把這通電話掛斷,然後看著手機想了一會兒什麽,然後歎了口氣:“我感覺我又要忙起來了,是那種非常忙,特別忙,忙的腳不沾地的那種……”


    又是一個紅燈,顏晟安關掉車裏舒緩的音樂,側過頭去聽她把話說完。


    果然她並沒有讓他接話的意思,繼續說:“本來還以為會有幾天空檔,能好好黏在你的身邊,聊聊天什麽的。感覺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告訴你,也有好多話想聽你說……”


    霓虹閃耀,她眼中的光芒卻宛如永恆——純淨,堅定。綠燈亮起來,顏晟安發動車子,但也沒錯過她絮絮再耳邊傾吐的每一句話。仿佛也沒說什麽重要的事情,但又好像字字句句都流淌進他心裏。


    “你想聽我說什麽呢?”最後還是決定就隨她高興去工作,不執拗的插手,顏晟安沒再繼續討論什麽解約的話題,而是問了別的。


    “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隻要是關於你,你想說給我的我都想聽。”牧之輕輕扯著他的衣角,不用看她的臉都能想象她此刻帶著點點得意和刻意,又十足真誠的表情。那種像個小孩子般爭取心愛的糖果的表情,連小心機都坦坦蕩蕩。


    “好,”他輕聲應,“我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從小叔叔一直聊到小嬸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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