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顏老師一起工作是怎麽樣子的呢,牧之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十月蠕動著小短腿一刻也不停的嚐試著往牧之的肩頭爬去。舒緩的鋼琴曲像是夢中的低喃,輕輕的在空間中流轉。


    她的電腦和資料攤了一地,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其實什麽也沒看下去。窗外的天空已經露出傍晚的跡象,雲霞漸漸凝結,慢慢堆積向西。顏老師一如既往的提供給她充足的空間,絲毫不給她半點不適——也或者是他不怎麽關心?


    如他所說,牧之解決了黏人的小十月,他終於能夠好好工作了。總之他專注的坐在書桌前,或翻閱書籍資料,或寫寫畫畫,或者在電腦上查詢,更多的是陷入長長的思考。


    牧之之所以知道的這麽清楚完全是因為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心癢癢的總想往那邊看。


    “嘶!”小十月第n次從她身上掉下來,小爪子慌亂中亂抓,一下子就抓到了手臂。


    “小壞蛋!”牧之輕輕的譴責它。


    “受傷了麽?”她還在裝作氣鼓鼓得嚇唬十月,顏老師已經轉了過來。


    “沒有沒有,十月已經會收爪子了。”


    她忙伸出手臂,給小夥伴作證。


    顏晟安仔細拉過來看了看,隻有一點淺淺的印子,才放下心來,順手拎走了十月。


    “它還沒打疫苗,平時玩鬧要注意。我把它帶走吧,在這裏也打擾你工作。”


    小家夥不願離開牧之,四隻小爪子徒勞的在空氣中扒拉來扒拉去,細細的叫聲可能是因為也知道做了錯事,顯得有點心虛又可憐巴巴。


    牧之目送他們離開,心思才迴到手頭的資料上,十分懊惱自己在這當口還私心跑來。在這裏她無法集中精神,根本進度甚微。


    她趕緊收心開始研究手頭上的資料——這段短短的路程,司南靜在想什麽?心裏有所想,麵上才有所表。


    她麵向著落地窗沉浸在工作中,落日巨大的餘暉在窗外降臨然後燃燒著,那樣肅穆著無法迴頭的決絕絢爛,牧之在這樣的氛圍帶動下心有所感,似乎更貼近那個不得已將命運交割給權利的女孩一些。


    顏晟安的工作台離落地窗有些距離,方向也不一致,此時他正扭過身子來看牧之在晚霞中撐的筆直的脊背,像是絢麗的油畫中點睛的主題,再豔麗的景觀都不及她來得搶眼。她的手上執著筆,筆隨著思考在她的指尖流暢的轉來轉去,潔白的手腕有著細弱但堅定的輪廓,如果足夠近的話,他想,也許能看見腕間十月留下的淺淺印記,已經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消下去了沒。


    這邊木木正抱著消極怠工的態度趕到,一見到牧之又覺得,值了,還有什麽能比看顏總八卦和幫牧之試鏡更值的呢!


    “什麽?你要試鏡的是雲紋?演誰啊?”


    木木不愧是親生的助理,一迴來就開始八卦顏晟安不知道合不合適打聽的消息。雲紋他當然知道,業內有名的大項目,連帶一應的配置,想的人多,聊的自然也就多。


    “司南靜。”牧之迴答。


    木木眼睛瞪的老大,消化了會兒這個信息:“詹夢怎麽了?”


    “宣姐說她想爭取另一個電影,時間會衝突,所以給我爭取到一個試鏡的機會。”


    “這麽說還挺難得哈。”顏晟安評價,他雖然也會在選角中給出一定的評價,但是對內裏的彎彎繞想的並沒有那麽遠。


    “牧之……你別怪我說哦,”倒是木木覺得不大對,“這是我們認識,我知道內情,不然咋一聽到換角,說實話還不知道你是誰,但對你的觀感先入為主的就不好了。你知道,在很多讀者和粉絲心中,詹夢就是司南靜。如果她不說清楚為什麽不演了,觀眾是會對你有抵觸心理的。”


    牧之從前倒沒想到這些,被她說的有點愣。顏晟安趕緊接過:“紀宣在這行多年,她應該早有準備,不需要多擔心。現在要緊是準備好試鏡,結束後你再跟她了解下,有什麽需要配合的。”


    “嗯嗯嗯,”木木也趕緊說,“你別多想,我就隨便一說,宣姐應該都有準備。來,有什麽需要配合的,我們來試試。”


    吃過飯,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遠處的燈火在窗子裏熱鬧起來。木木看了劇本吐槽這段可真沒趣,二話不說就是走,這不為難人嘛!被顏晟安好一頓教育。


    牧之將手搭在木木手上,但顏老師在一旁看著,她始終放不太開。


    “怎麽啦,演員表演的時候就是會有很多人盯著,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你演戲。以後我們再合作,我在旁邊看著,你就沒法演啦?”顏晟安打趣她。


    她趕緊調整心態,重新開始準備。


    從第一步邁出,木木就覺得牧之完全不一樣了,她緩步向前,從容又鎮定,優雅又穩重,一步又一步,走的是山河永固社稷萬安。自己的這個角色雖然是她的伴侶,但她陡然覺得自己宛如一個扶娘娘出宮的小太監是怎麽迴事……


    她們倆來來迴迴的走了幾遍,牧之總覺得不對,但怎麽試也找不出哪裏不對。她不覺有些煩躁——這就是這行目前為止最讓她糟心的部分了,直覺會第一時間衝出來告訴她不對,但是沒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能簡明的驗證出哪裏不對,如果沒人點明,那她就隻能一次次試,一點點改變,寄希望於運氣來解決問題。


    顏晟安此時才懊惱自己怎麽在劇組的時候不跟導演多研究研究怎麽指導表演,實在是術業有專攻,有心用不上力。他翻著牧之做的筆記,試探性的建議:“我覺得這個司南靜麵對這個狀況,確實有萬千的思緒。但這萬千思緒其實從接旨開始有漫長的時間來想,來表現。大婚現場這麽一段同路,與其讓她想很多,不如讓它簡化。因為這個具體的敵對對象已經出現,觀眾要看的對抗雙方都在畫麵中,如果女主去想她的家國,會不會顯得……情緒有點散?”


    “是呢,”牧之恍然大悟,“司南靜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在心裏寫小作文的,她這個時刻看到了陳善煜,就憎惡著他,憎惡著這個中原的皇宮,和即將行禮的大殿,這才是她的主要情緒。”


    帶著重點去表演,她又拉著木木走了兩遍,果然順暢了很多。


    “我覺得啊,”木木眼珠一轉,在牧之看不到的角度對著顏總壞笑,“你應該讓顏總陪你走,這樣高度和壓迫感比較合適。我在一邊幫你錄,這樣你迴去看看迴放,哪裏有問題還是能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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