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梧無奈歎氣,“忘了跟你提。”“?”指揮官的眼神已經蔓開近乎絕望的憤怒和哀傷。千梧舔了舔嘴唇,認真道:“有幾個瞬間,我看著埃德蒙,有點像你少年時的樣子。”江沉臉上再次出現了懵。“就是讀書時,象牙塔裏,法學院天之驕子江沉學長。”千梧溫和地微笑,“溫柔,很懂享樂,又有高傲散漫的書生氣。”江沉立刻問道:“我現在哪裏不如從前?”“……”千梧咽了口吐沫,站在浴室門口伸手抵住江沉的胸口。“你確定要認真和從前的自己做比較嗎?”千梧問,“一定要讓我說出個誰勝誰負,傷的不都是你?”“這不一樣。”江沉幾乎咬牙切齒了,“所以即便複合了,你心裏仍然更愛從前的我?不公平,時間的流逝不容人抵抗,如果你一直有所偏心,那我永遠處於被動,我永遠都不可能超過”千梧豎起食指在他唇邊,無奈道:“走火入魔了?指揮官先生,醒醒,聽聽自己說的話。”江沉仿佛已經聽不進去他說話,陷在自己跟自己較勁的牛角尖裏,他對著空氣思忖片刻,忽然一眯眼,轉頭盯著千梧,咬牙道:“每次你喊江沉哥哥的時候,想的是我,還是他?”千梧:“?”“瘋了吧你。”千梧臉都恨不得皺起來,一邊無語搖頭一邊擺脫他轉身踏入浴室。江沉臉色很凝重,在他要關上門前強勢地推門而入。“你必須得說清楚,這事你躲不掉。”他近乎強硬地命令道。古堡午夜。千梧被迫趴在木桶壁上,又無助地喊了一連串的江沉哥哥。直至第二天明。從房間裏陸續出來的玩家看著窗外的微光晨曦有些發愣。“白天的時間恢複了?!”突然有人喊道。“我房間裏的八音盒不見了!”彭彭光著腳跑出來在走廊上往千梧江沉這邊狂奔,吼道:“是不是結束啦?!”所有人房間的八音盒憑空消失,隻除了江沉和千梧房間裏的那一個。鍾離冶從樓下上來,說道:“舞會廳的大門可以推開了,既沒有酒桶,也沒有八音盒,隻是很尋常的晚宴廳。長桌上擺了一些新鮮的早餐,估計大家飯後就可以離開這個副本了。”除小隊之外,剩下僥幸存活的四個玩家喜極而泣,互相擁抱。小個子在他們之間,他神色還算平靜,似乎也懶得再偽裝,隻是懶洋洋地瞟了千梧和江沉一眼,對千梧笑了笑。千梧將睡袍紮得嚴嚴實實,領子立起來,但仍然難以遮掩頸上蔓延的痕跡。“希望能在船上多休息一段時間。”他聲音清冷地對著雪白的壁毯說道:“最好能去一次裏島,我需要一次放鬆身心的按摩。”然而壁毯卻沒有反應,古堡並沒有像從前的副本一樣在結束後自動分崩離析,它反而比前幾日更具有真實感了似的。玩家們下樓去宴會廳裏盡情吃了一頓饜足的早飯,又在庭院裏聊了會天,但世界依舊沒有消失。“我又有點慌了。”彭彭揪著頭發,“不會他媽的還沒結束吧?!”“結束是一定的,我已經感受不到西裏爾的任何氣息了。”千梧在大太陽下百無聊賴地剝著一個橙子,橙子剝到一半,他已經覺得熱了,便轉身往迴走去。“我忽然想起來,可能還有最後一件小事沒做,那個八音盒需要擰一下才能讓他們三個合舞,那才是西裏爾想要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歎氣,忍不住瞪身邊一臉正派的某指揮官,“本來昨晚擰一下就結束了的,正事不幹。”江沉笑笑,“明明幹了。”“……”發條擰動,八音盒裏響起探戈舞曲。但出乎意料的是,三個小人並沒有一起跳舞,依舊是西裏爾和道格拉斯的雙人探戈,埃德蒙站在旁邊端著酒,溫柔地笑看著西裏爾。千梧有些驚訝,“什麽情況?”江沉卻倏然長吐一口氣,眉宇間盡是得色。“道格拉斯贏了,還沒看出來?”他挑眉道:“無論再怎麽端水,人心裏總有個高低。就像這個八音盒不可能同時響起兩支曲子,西裏爾選擇了道格拉斯。”他語氣並不激烈,但顯然已經表現出了帝國指揮官能表現出的最大程度的滿意。滿意到伸手憐憫地撫摸著原地不動的埃德蒙小人,歎息道:“可憐了,被召喚過去繼續做備胎。”“……”千梧有時候真的看不懂江沉。壁毯上終於浮現字跡。【副本結束,恭喜存活。】【古堡外已生成離開之路,通往神經之海的岸邊,請玩家盡快前往。】“走吧。”江沉說。千梧點點頭。他一貫喜歡從副本裏順點東西走,眼下就有個八音盒,但他並不想帶走。不僅是因為這玩意總是擾亂江沉的神智,他也本能地似乎不喜歡看到這三個人同框。千梧伸手把八音盒的蓋子蓋上,手上沾了灰,他說道:“我洗一下。”“嗯。”江沉說,“一起吧。”他們踏入浴室,一起在流水下洗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