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五個副本,進本的獨鳥人均水平不錯,甚至有個別天賦條件好的,冷靜神經幾乎和江沉等高,敏感也有千梧的將近一半。小隊照例等到了最後,一個老太婆過來說道:“我帶你們去房間休息。”“每人一間嗎?”千梧平靜地跟著她走,“這裏能住下嗎?”“能的,房間緊湊些,剛好一百間。”老太婆說道:“這村莊很邪門,明早抽簽進入前,你們可要好好休息啊。”千梧未發一言,彭彭他們幾個順次被安頓進房間,老太婆領著他和江沉走到一排竹屋的最後兩間,“就是這裏了。再過一陣會有更聲,打更後,你們就不能踏出房間。但還請不要立刻睡覺,夜裏我會來挨個關照你們。”“大可不必。”千梧微笑,“我們能照顧好自己。”“這是我的本份,無需多言。”老太婆替他拉開房門,“請進吧。”房間裏黑燈瞎火,隻有兩盞蠟燭,火苗無端地躥動,被燭光照亮的屋頂上拉下兩條熏黑的痕跡。千梧走到床邊坐下,沒一會江沉就出現在門口,鍾離冶和屈櫻也在。鍾離冶道:“似乎沒什麽異樣,除了那幾個長相驚人的老太婆。”“還沒正式進入村莊,神經或許不會動真格。”千梧說,“彭彭呢?”鍾離冶猶豫了下,“我剛才敲他房門,他說他累了想直接休息。”“他有點怪怪的。”屈櫻皺眉道:“從上個副本出來就垮著,昨天晚上酒局最後不是你送他迴房間嗎?你們吵架了?”“沒有。”鍾離冶皺眉,“喝多了,我倆還在一起聊了半宿人生,誰知道他怎麽了。”千梧聞言看了江沉一眼,江沉說,“瘟疫村莊,各位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大概就像這個名一樣,會有感染源。”鍾離冶說,“告示牌說明早還要抽簽上路,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福袋裏開出很多無紡布和抗生素,今晚我連夜做一些口罩,明天早上發給你們。”屈櫻皺眉想了想,“瘟疫村莊,我們還沒進村莊,應該還沒有感染風險吧?”“嗯。”千梧點頭,“牌子上寫的是,玩家們在此休整補充一夜,言外之意,吃好喝好睡好。”“村莊早就被瘟疫屠遍,沒有活體就沒有瘟疫。但神經裏一切都說不準,大家還是要小心。”鍾離冶說,“請各位記住,從明天起,不要輕易動村莊裏的水和食品,還有盡量不要觸碰眼耳口鼻,不要讓自己身上出現傷口。”屈櫻歎氣道:“我看千梧挺愛吃發爺家的那種老式糕,出來前在福袋裏屯了不少,我們分一分吧。還有水,你們誰帶水袋了?”“煉獄本裏客棧的水袋,我拿了五個出來。”鍾離冶掏出福袋,“正好一人一個,明早出發前都灌滿。”屈櫻用油紙拆分帶出來的糕餅,慣例給千梧包了最大的一包,遞給他前又有些猶豫,“這東西越吃越渴,餓的不行再吃,別貪嘴啊。”千梧淡然笑道,“這麽嚴重?”“不然怎麽辦。”屈櫻擔憂地從福袋裏掏出醫用手套,“這個你戴著吧,你本來就容易觸發危險。”“不必。”千梧搖頭,“如果真有瘟疫,沒人能逃脫。比起這個,我更介意所謂的抽簽上路。”江沉道:“村口進去有三條小路,黑燈瞎火沒太看清,明早再說。”物資分配完畢,屈櫻拿著彭彭那一份要給他送去,千梧等她走了才叫道:“鍾離。”鍾離冶在門口迴頭,“嗯?”“有事要問你。”江沉走到他身邊,伸手推上門,把他擋在門裏。鍾離冶有些驚訝,“怎麽了?什麽事一定要今晚問?”“你不是法醫。”千梧平靜地審視著他,“剝皮剜目,掂灰知骨,你是醫生,而且是有豐富急救經驗,也上慣大手術台的醫生。”狹小的房間裏寂靜了許久,鍾離冶忽然垂眸笑出聲,“你倆怎麽了?剝皮剜目,掂灰知骨,這不更是法醫的能耐?”“法醫沒有這能耐。”江沉盯著他,“法醫的職業本領在於檢驗,醫生才擅長操刀。上次彭彭受傷,我們都能看出你很不願意幫忙,或許是心裏有應激,翻藥箱時手還哆嗦著,但一旦給他縫合起來,又快又穩,這不是刻進骨子裏的職業素養是什麽?”鍾離冶聞言垂眸微笑,燭光搖曳,斯文的氣質卻仿佛在逐漸分崩離析,他抬手撫上額頭,指尖輕輕打著顫。“彭彭跟你們說什麽了?”他空洞地深唿吸,低聲道:“昨晚我喝醉,和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他瞧不起我,是不是?轉頭也告訴你們了?”千梧和江沉對視一眼,江沉道:“他沒說太細,所以我們想聽你解釋。”“彭彭挺有正義感的。”鍾離冶無力笑笑,他拉過旁邊的小馬紮跌坐下去,垂頭無力道:“沒錯,那是一個一念之間。那一刀就挨著大血管,那天我值班,他衝進來不讓我驚動任何人,讓我悄悄給他把刀拔了。我太慌了,局麻針尖都抵在他肉上那一瞬間才想起來他對利多卡因過敏。”鍾離冶嗓音嘶啞,手指抓進發間,佝身劇烈地顫抖著,“針頭就抵在他身上,他唿吸時那把刀會不斷下移,大血管已經要破了,我整個人都在發抖。原本就來不及準備無菌環境,他又不讓喊人,不麻醉他可能休克,休克一樣會死,隻是概率稍微小了一點。但隻要他死了,很多人的痛苦都結束了,我……”千梧後脊梁陰森森地發寒,他盯著屈膝蜷縮起來的男人,冷聲道:“你打了會讓他過敏的麻醉劑,或者說,你殺了他。”“我違背了醫生的道德。”鍾離冶忽然痛哭出聲,“同事們都說那是一起無法避免的事故,隻有極少數的人才會對利多卡因過敏,那個情勢下忘記皮試是很正常的,但我自己心裏知道不是,我的手術刀變成了殺人刀,是我殺了他!”江沉一直沉默不語,片刻後他忽然意識到什麽,“你真的叫鍾離冶嗎?”男人顫抖了一下,過許久他才啞聲道:“是之後改的名。”“原名叫什麽?”鍾離冶愴然苦笑,“或許你聽過,鍾離是個複姓,也是我的本名,我原本姓鍾,我叫鍾理。”這兩個字落下,千梧一下子站了起來。江沉聲音依舊平靜,“原來如此。帝國最年輕有名的一把手術刀。你老師四年前還為我父親車禍搶救過,可惜,他也沒能留下我父親一條命。”鍾離冶頹然點點頭,“我知道。”千梧愣了許久才忽然意識到什麽,忽然蹙眉道:“不對。”鍾離冶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什麽不對。”“時間不對。”千梧皺眉看向江沉,“他是比彭彭大了幾歲,但彭彭爸爸出事時彭彭還是個小孩子,那時候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