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的邊界需要試探,你不覺得這個管家……”千梧邊說邊轉過頭,卻在看見江沉後愣了一下。軍裝換成淺駝色的長風衣,襯衫收束進長褲,胸前仍然別著那兩隻筆,腳踏軍靴,鋼練卻又柔和。“我找女傭要了兩套便裝。”江沉解釋道:“製服穿著不方便,副本裏應該沒有風紀委員會吧。”千梧沒出聲,再想撿起剛才的話茬,卻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麽了。叮叮。管家敲響酒杯,吸引大家的注意。“晚宴開始前,請允許我再強調幾點。”他陰柔地開口說道“第一,每晚十一點麵試不允許遲到,相信諸位已經記住了。”“第二,今晚實屬特殊。從明天起,女傭會在下午將婚服送進每位女士的房間,希望大家打起精神盛裝麵試,讓我的主人獲得更賞心悅目的挑選樂趣。”“變態!”鴨舌帽忍無可忍把銀匙扔進盤子,低頭哆嗦著說道:“你們到底要把剛才那個姑娘怎麽樣?還有那個隻是迷路遲到的哥們……”管家壓根沒有看他,聲音蓋過他繼續說道:“第三,婚宴在淩晨一點結束。夜晚我與女傭們都要休息,無法值班,各位請照顧好自己。我相信,你們會睡個好覺的。”他說著向後滑動一步,帶著身後兩列女傭整齊地躬身致敬,“那麽,請盡情享用,提前祝晚安。”話音落,管家轉身離開,女傭們也相繼消失。偌大的殿堂裏隻剩下玩家,很快就響起哭聲和叫罵。“我要迴家,我寧願迴去學校……”“這哪是人呆的地方,哪怕迴去一直蹲監獄也比現在強!”“媽的,被什麽變態神經拉進這種地方,還不如早點和賤人一起下地獄……”有人哭,有人罵,還有些已經進入麻木狀態,機械地往嘴裏塞著食物。麵臨無法理解也無法化解的恐懼,人的內心防線崩潰,平日裏太陽底下千般遮掩的秘密,被發泄般地傾吐。“我怎麽覺得這些人裏沒有幾個正常的。”千梧嘀咕著切下一塊牛肉放進嘴裏,發現竟然沒有想象中難吃,肉質軟嫩多汁,甚至算得上美味。他將女傭給他斟的薄酒一口抿盡,而後認真地切割麵前的牛排,餐刀順著肉的紋理割開表麵,露出鮮嫩的紅色。他滿足地將肉吃光,又隨意地用麵包蘸了點甜湯吃。“胃口還不錯。”江沉在旁邊隨意問道:“對了,你以前不是討厭喝酒嗎?”千梧表情平靜,“看了剛剛的血腥畫麵,很難不想喝一杯吧。”“是嗎。”江沉低頭也用刀把牛排剖開,過一會忽然低聲問:“害怕嗎?”“沒什麽感覺。”千梧用手帕擦了下嘴角,麵無表情地說道:“不是小孩子了。”嗩呐聲在十二點半後的某一刻忽然停止。“見鬼的東西,終於停了。”高大胖長出一口氣,邊咒罵著邊發泄地撕咬著巨大的羊骨棒。千梧揪著麵包的動作卻稍微停頓,把本要蘸湯的麵包輕輕放迴盤子。坐在他正對麵的短發女人卻忽然擔憂道:“現在不是整點,嗩呐聲停了,該不會有什麽觸發事件吧。”剛開始放心吃飯的眾人又停下刀叉。“小姐姐,你的天賦條件不錯。”鴨舌帽指了指她的胳膊,說道:“我剛看了一圈,我們這但凡露胳膊的,你算最好。”“是啊。”高大胖也點頭認同:“你什麽路數啊?剛說的觸發事件是什麽意思?”女人點點頭:“我叫屈櫻。宴席還沒結束,我覺得嗩呐聲不該無緣無故停下,說不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總之大家別掉以輕心。”“發生了什麽?”長桌另一端的男人立刻激動起立,四下看一圈後喊道:“那個管家說不定還要迴來殺人!來我們一起把門堵住!”一群人立刻響應他站起來開始挪凳子,說幹就幹。千梧忍不住一聲輕歎。“看起來都不太聰明的樣子。”他苦惱地揉著太陽穴,“和這夥人一起闖本……有點麻煩啊。”江沉說道:“但我同意這個姑娘的觀點。你覺得會有觸發事件嗎?”千梧沒立刻迴應,他轉過頭看向身後洞開的窗夜色下的園林中,無數獨棟庭院悉數亮起,一派喜慶祥瑞的燈火。“是洞房吧。”他轉迴身垂眸攪動著甜湯,眉心不經意地蹙起,說道:“或許是莊園主得手了。”*臨近一點,宴會結束。千梧和江沉安靜地並肩同行,一直迴到房間門口,四下無人,江沉問道:“你覺得那個女孩有多大概率活下來?”“很難。”千梧語氣平淡,“神經似乎很重規則,所以我不相信副本裏會有無法破解的死局。但首夜被選中的人確實太倒黴了,毫無線索,那女生看起來又不像能挺住。”江沉替他按下門把手推開房門:“管家今天說禮服會送到女玩家房裏。我看真有人相信規則隻挑女玩家。”“我不信。”千梧走進房間哼道:“畢竟看看這座莊園的品味,莊園主就是個土財主。”“哦?土財主怎麽了,你對土財主有什麽偏見?”江沉隔著一道門檻笑著看他。千梧麵無表情說,“有偏見。成名後這幾年,借著聊藝術為名想要泡我的土財主還少嗎?”江沉的笑容猝不及防地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