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迴風這句話出口之後,方鶴亭的心口驟然狠狠一抽,原本一直壓抑著的情緒一下子就迸發了出來。酸澀,苦楚,還有無盡的等待帶來的絕望。一下子,全在這一刻,爆發了。方鶴亭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發顫,但他卻仍是不敢在郝迴風麵前表露出來。這樣的郝迴風,讓他覺得格外真實,卻又格外不真實。某一瞬間,他仿佛覺得,當年的郝迴風又迴來了。某一瞬間,他卻又覺得,這隻是個異常逼真的幻境,等郝迴風恢複記憶,這幻境便會徹底碎裂,就像虛假的泡泡一般,一戳就破了。他們遲早,還是會變成不久前那種別扭又生疏的相處模式。郝迴風道完歉,也哄了人,卻遲遲不見方鶴亭迴應,這讓他的直性子有點不耐煩了。咬了一下牙,郝迴風索性就把方鶴亭的手臂一拉,想湊過去看看方鶴亭到底是什麽表情。可他剛一拉方鶴亭,方鶴亭皺眉抬手去擋,郝迴風就十分震驚地發覺——方鶴亭眼睛居然紅了。怔了一下,郝迴風直直地盯著方鶴亭的眼睛,方鶴亭被郝迴風這麽一看,自己也意識到什麽,頓時沉著臉,難堪地別過頭。結果郝迴風沉默了一會,卻忽然輕輕放開了方鶴亭的手,訥訥道:“對不起啊,是師兄唐突了。”過了半晌,方鶴亭嗓音有些沙啞地道:“你什麽時候不唐突?”郝迴風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這時是真心想哄好方鶴亭,就無奈地笑了笑道:“我這不也是著急你嗎?不想讓你不高興。”方鶴亭:……郝迴風這時歎了口氣,看著方鶴亭沉默冰冷的神情和微紅的眼圈又低聲道:“看來師兄失憶的時候確實對你不好,要不然以前那麽活潑的小鶴亭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師兄不好。”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都是師兄不好’。方鶴亭的眼睫顫了一下,又顫了一下,就在這一瞬間,徹底破防了。就算之後的郝迴風移情別戀,變成了喜怒無常的酒瘋子,可在郝迴風留有記憶的這個時間,他確實是隻想著自己這個小師弟的。過了許久,方鶴亭抬起眼,靜靜看向麵前一臉討好的郝迴風,道:“既然你硬要道歉,那我接受。”郝迴風:?接著,郝迴風就眉開眼笑地往床上一躺,道:“那可以一起睡了吧?”方鶴亭:……他忽然後悔了,早知道郝迴風連賴皮的性格也沒改的話,當初就不應該鬆口。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若是這個時候再奪門而出,隻會顯得他愈發心虛。沉吟片刻,方鶴亭靜靜在床邊坐下,眉眼疏離地淡淡道:“我還不困,你要睡就先睡吧。”郝迴風立刻坐了起來:“你不困我也不困。”方鶴亭:……“我們一起說會話吧。”郝迴風笑眯眯地道。方鶴亭看了郝迴風一眼,欲言又止,最終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有些舍不得郝迴風那難得的開朗笑意,隻能低聲道:“那你說。”郝迴風果然就念叨了起來。郝迴風大概也知道他跟方鶴亭這些年發生的事不太愉快,所以隻字不提失去記憶的事,而是盡撿些當初他們倆師兄弟在一起的高興事,一件件講給方鶴亭聽。那麽久遠的事了,方鶴亭其實都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記憶,但聽到這時郝迴風繪聲繪色的描述,他又覺得那些事似乎發生在昨天一般。“本來之前去浮嵐山是想取那裏的冰蠶絲給你做劍穗的,可惜還沒來得及學,就出征妖域了。也不知道那冰蠶絲還在不在了?”方鶴亭聽到郝迴風這句話,沉默了許久,最終他緩緩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冰藍色的劍穗。編織工整,晶瑩剔透,雖然沒有那麽新了,但看得出來,保存得十分完好。郝迴風見到那劍穗,眼前頓時一亮,立刻就道:“果然我後來還是送給你了。”不過接著,郝迴風又有點奇怪地撓了撓頭:“可這劍穗看起來這麽漂亮,不像是我的手筆啊。”方鶴亭淡淡道:“是我自己串的。”郝迴風怔了一下,接著卻又釋然一笑道:“原來是你自己串的,我就說我不會那麽手巧。”方鶴亭收起了劍穗,一時間也沒有再多話。其實那冰蠶絲是後來他在郝迴風中毒之後清理郝迴風的房間發現的。那時這冰蠶絲都已經放在抽屜裏蒙了一層灰塵,旁邊還放著一個小盒子,裏麵裝著一些穿穗子用的器具。阿伶不用劍,郝迴風不用劍,這冰蠶絲是要送給誰的,方鶴亭心裏自然清楚。那個時候,本來他已經有些因愛生恨,想要放棄那樣的郝迴風了。可看到這冰蠶絲,他又不忍心了。最終,方鶴亭靜靜對著那冰蠶絲坐了一夜,又親手慢慢把它串成穗子,掛在了劍上。之後,他又重新開始幫郝迴風解毒,陪著他,隻是那時的郝迴風卻全然忘了冰蠶絲的事,某一次喝醉了酒還嘲笑說他的劍穗顏色太娘了,像小姑娘喜歡的。自那以後,方鶴亭徹底死了心,也不再把劍穗掛在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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