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皇宮取下鬥篷的帽子,陸簡捧著黑色的小盒子,盡管他麵上看上去再如何平靜,顫抖的指尖還是泄露出了他的情緒。陸簡走到寢殿裏,雪白的紗帳中露出了一隻雪白的腳腕,上麵全是被淩虐過的痕跡。而他的主人,妖神陛下,玉臻十指相扣抱在身前身體悠閑地陷在椅子裏閉目養神。陸簡跪在他麵前捧上了盒子:“主人,您以前被東珩剜心留下的缺憾,陸簡已經配好丹藥,您用下之後就可以補好了。”玉臻睜開了眼睛,寡淡的唇親啟,淡笑這說:“不用叫我主人,這世間無論是誰,缺了的心是補不迴來的。”陸簡無奈抱著盒子,帝神、帝神戀人以及人界帝星的眉間血,再加上鳳凰骨和他幾萬年來收及的各種奇珍異寶,盒子裏的這枚丹藥,就是三界之類的至尊之寶。陸簡還想再說話,玉臻揚手那盒子就落到了他手心裏。玉臻垂著目思量了一會兒,“不過,這藥我有用處。事情,還沒有完啊。”最後近乎自言自語,“世上怎麽可能存在兩位神,天道至尚,隻能唯一。”陸簡沒有聽清他的後半句化,“您說什麽?”玉臻笑了笑,“趁著那位還在休養沉睡中,你抽個時間,去把那狼妖帶來給我瞧瞧。”第一百四十七章 歸去蒼顯割地求和,南國虎視眈眈,再加上玉氏丞相元嘉薨,所以玉氏大軍留守和派遣來足夠的兵馬後,班師迴朝。蒼白消瘦的小將軍捧著靈位走在士兵們抬著的棺槨出現在眾人麵前時,連平民百姓都為白十九眼中的死寂與絕望紅了眼眶。玉華臨攜百官冒著大風雪在城門外等著。戰爭總有犧牲,勝利喜悅也抹不去死亡的悲愴。這場仗也死了千千萬萬的將士,找到屍骨的和沒找到屍骨的,留下姓名和沒留下姓名的,英魂不滅,熱血都會染紅邊疆的雪。皇帝和文武百官一同把元嘉送迴了丞相府,巨大的靈堂,藏幡飄飄白旗飛揚,棺槨落地時沉悶的聲響讓一眾人哭紅了雙眼。素來同元嘉親情不勝寬厚的元鴻同元馨都爬在棺木上哭得死去活來。下人們跪在院子裏嚶嚶地哭著,冬日裏灰白的天卻偏生有了放晴的跡象。明明四周有很多人,白十九卻覺得空蕩得隻剩下自己。風灌進廣袖裏,好冷…天下還沒有一統,元郎就沒了,從此以後,自己要做什麽呢?去找他。還得先把肚子裏的崽生下來,否則,他能去何處。元嘉的屍身還是下葬了。那日是玉氏皇城這一個冬日裏第一次放晴,冰雪都開始消融了。下葬完之後白十九迴到了丞相府裏,就在床上昏睡了好幾日。是真的睡著,沒有夢魘,沒有哭泣,安安靜靜地睡著。海棠每次叫他起來用膳,就坐在床邊吃,吃什麽吐什麽,整個人迅速地幹枯消瘦下去。海棠已經嫁給元十一了,已為人婦的她和元十一的小宅子就挨著丞相府,她還沒來得及為舊主的逝去而傷心,就在操心著這一大院子的事。最主要的還是另一位主子。海棠看著原封不動端出來的菜,擔憂得眼眶都紅了。滿一歲的滿滿長大了許多,這幾日嗓子都哭啞了,圓圓的包子臉瘦了許多,顯得紅紅的眼睛更大了。他乖乖地被思齊抱著,眼巴巴地看著臥房發呆。白十九迷迷糊糊地睡第五日時,聽見了小孩子哽咽的哭聲。他睜開眼看去,滿滿縮在他的床角都哭抽了。身子乏的厲害,腦子還有些發昏,唇瓣蒼白而又幹裂,白十九強打著精神起身把滿滿抱到了麵前,看著最近瘦了許多的小家夥,為他抹去通紅的眼眶的眼角的淚,聲音帶著虛弱和沙啞:“滿滿,別哭了。”滿滿一抽一抽的,小胳膊抱住了白十九的脖頸,軟軟的帶著哽咽的聲調任誰聽了都心疼:“爹爹…別睡了,滿滿…怕。”白十九愣了愣,然後抱緊了滿滿小小軟軟的身子,“對不起,爹爹嚇到滿滿了。”“爹爹,”滿滿鬆開了抱著白十九脖子的手,然後又伸出小小的手抓住白十九的手指頭,掉著眼淚特別認真誠懇地說:“爹沒有走,滿滿感受得到的,爹爹別難過了,他很快就會迴來的。”白十九一聽這話就忍不住別過了臉垂下了眼睫,最近一段時間他瘦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明晰可見了。眼淚早就哭幹了。沒有了,白十九沉默了許久,然後又重新抱緊了滿滿,嗓子裏傳來細微的幹嚎聲,卻始終沒有一滴淚。就這樣好久之後,白十九叫滿滿去把海棠叫過來。海棠進來時白十九依靠在床上發呆,見到海棠,眼裏沒有什麽神采,平靜地說:“辛苦你了。”海棠這才明白,軟而萌的夫人隻有相爺在才迴存在。海棠忍下眼眶的酸澀,然後說:“這裏是海棠的家,不辛苦。”白十九眸子波動了一下,是了,這裏是他和元郎的家。手搭在肚子上,他摸不清肚子裏的孩子具體的時間,不敢請大夫,隻能…靠自己與海棠了。“海棠,以前阿婆留下的安胎的方子你去照常抓點藥來給我,我實在是沒有精力,還得麻煩你去打聽下,具體如何安胎。”海棠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白十九的肚子。白十九任她看了許久,終於向海棠露出了淺淺的笑,“拜托你了,海棠。”也許這是天意,命裏要有這一劫,然後給他留下了這個孩子,幫他撐過最難熬的這段時間。…玉氏皇帝寢殿內濃重的藥味彌漫在每個角落,湯圓別過了眼睛不敢看宋珞把那又細又長的銀針一根一根地紮在那宛若小山的肚腹上。玉華臨懷的是雙胎,肚子比正常的要大些,風險也更多了許多。他嘴裏咬著汗巾,隨著宋珞每落下一根銀針,悶哼著咬出了鮮血,手更是把床上的褥子都攥破了。近來的政事繁重到正常人都挨不住,何況還得遮遮掩掩有孕的玉華臨。上次強行打胎本來就傷及了根本,現在百般勞累,煩心事加諸,心情不愉,要不是元嘉的死訊讓大臣蒙了一陣然後著急忙慌得想要在朝堂換代的途中上位,他們還要逼著玉華臨納妃立後。等宋珞把銀針都收迴以後,玉華臨身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衫。他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任宋珞和湯圓擺布為他重新換上幹爽的衣衫。收拾好之後,宋珞對躺著的玉華臨說:“阿臨,你得盡快從朝堂中脫身,月份越大,你身子越沉,實在是禁不起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