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說叫,太子殿下,上前來,對嗎?”老皇帝的目光已經混濁,他快不能唿吸了。劉貴抹著眼淚,尖細的嗓音,傳遍隻有抽泣聲的大殿,“太子殿下,皇上叫您上前來。”所有人的神色各異。“是,兒臣遵命。”玉華嵐淡淡地磕了一個頭,然後爬行上前,來到了床邊。彎下腰去。老皇帝急得混濁的淚都出來了。他努力地張嘴,從喉嚨裏傳出來隆隆聲。玉華嵐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劉公公靈機一動,然後連忙對著玉華嵐跪了下來,“奴才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人都抬起了頭,玉華清的眼中寫滿了震驚與恐懼,他今日,隻是派人搞破壞,順便殺了那個使臣或大臣,讓太子負責的國宴出了意外,然後,老皇帝就可以趁機廢了太子。這也是老皇帝的授意,可是,為什麽會變成老皇帝受到刺殺瀕死……老皇帝明明派劉公公來向他示意,廢了太子,便立他為儲君的啊……難道……玉華清看向那個低垂流淚的老公公,所有人都認為的皇帝的心腹,劉公公,是太子的人?老皇帝聽到此,不甘地想轉過頭,伸出手想抓住什麽,玉華嵐扣了上去。垂死的老皇帝瞬間握緊,好像要把玉華嵐的骨頭捏碎了一般,嗚咽一聲,嘴角流出了鮮血,雙眼圓睜,緊握住玉華嵐的手,就這樣鬆開了……玉華嵐靜靜地看著鬆下來的手,悲戚一聲,淡然的眼中流下了熱淚,然後磕下了頭,聲音裏帶著哽咽和悲愴,“父皇……駕崩了……”第一百零二章 為何做皇帝的,是你?皇城下第一場雪時,鳳傾都還沒有從天界迴來。距離皇帝駕崩已經過去快一月了,新帝感念先帝才崩逝,再加上再過月餘,就到新帝母後聖德太後的忌辰,所以,新帝並未舉行登基大典。先帝崩逝那日,一向文敦賢良的太子殿下玉華嵐,血洗了玉龍殿。在先帝貼身大總管從密匣裏取出遺詔並進行宣讀後,四皇子玉華清公然指責玉華嵐弑君奪位,壽宴是他舉辦的,卻出現了刺客,是太子的預謀。可當把刺客捉來時,卻紛紛指向四皇子意欲拭父。四皇子本來已經偃旗息鼓,打算等調查再東山再起,可當他與那靜靜站立著的太子殿下對視一眼後,他卻突然發了狂似的的要衝上前去殺了玉華嵐,並不斷大罵著,“玉華嵐!父皇明明是要七弟當皇帝的!你篡改聖旨!你個大逆不道之輩!早晚不得好死!”而當時還是太子殿下的新帝,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拔出了皇帝床頭的尚方寶劍,一劍,就刺穿了四皇子的胸膛,那溫熱的鮮血,濺到了太子的臉上,也濺到了當時周圍的兩位重臣丞相和禦史大夫的臉上。押著四皇子的兩位侍衛都嚇得鬆開了手,四皇子的身體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雙眼圓睜。玉華嵐靜靜地走到了那幾位身著舞女服裝的女子麵前,手起刀落,鮮血蜿蜒在了地板上,沒過了太子的鞋底。太子殿下背對著一眾大臣,臉上還有著鮮血,那是溫熱的,他的兄長的血。他淡淡地看著宮門外黑漆漆的天,聲音平靜,“朕,以前是父皇親封的太子,如今,受父皇旨意,即位為玉氏天子。無奈,兄長四皇子,意圖謀反,買兇拭父,窮兇極惡,罪大惡極。朕雖懷有兄弟之情,卻不得不替天行道,親自手刃,以求父皇瞑目。”太子說完,大殿裏一片鴉雀無聲。這時,太尉張覺之磕首,大聲高喊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便是此起彼伏的應和聲。……處理完各國使臣之後,新帝變親自去皇陵為先帝守墓三月。連過年都要在那清冷的皇陵中度過,不可不孝仁。宮廷秘辛是王公大臣的痛,但百姓們卻不甚在意誰當皇帝。他們隻知道,雖然太子身體不好,但是一向都是仁德出名,應該也是好皇帝吧。隻是,百姓們在想,前太子,現在的新帝身體不太好,下一任皇帝是誰呢?他們會有好日子過嗎?是那個才不足五歲的奶娃娃,還是僅剩的一位曾經風頭極剩的七皇子?玉華嵐前去皇陵之際,朝中之事,就暫且交給了丞相和太尉。太尉是新帝的外公,也許是隱忍多年,這位太尉大人變得尖銳狠辣。他開始毫不猶豫打擊朝中對立勢力,這其中,就包括丞相元嘉。這不,前些日子,太尉還直接駁迴了元嘉關於明年稅收的政策,兩人大吵了一架,最後不歡而散。結果隻得遞交奏折給在皇陵的新帝,今日早朝,傳來聖旨,新帝駁迴丞相的政策,支持太尉。百官的心情就微妙了。看來,他們要開始重新站隊,畢竟,張家這下,可能真的要獨大了。……元嘉塌雪而來,抖落了身上的雪花,他心情還算不錯,好像今兒個在朝堂上黑著臉陰陽怪氣夾槍帶棒同太尉張覺之幹了一通的人不是他。崽快九月了。元嘉看了看手心裏剛融化的雪花,前些日子那怪異而又可怖的傷痕已經不在了。他脫下裘衣,進入到了暖烘烘的屋內,三個丫鬟連著元十九,圍坐在炭爐邊正在給躺在躺椅上,小山似的肚子上蓋著毯子的白十九講故事。白十九眯著眼睛含著笑,倒也像十分輕鬆的模樣。隻有元嘉知道,小將軍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食欲越來越不好,時常看著手發呆,或者看著窗外的天發呆,一發呆就是幾個時辰,每每都是眉頭緊鎖,對著元嘉笑時,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元嘉第一次覺得無能。他能在朝堂上奔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步,卻始終對白十九所說的那些無能為力,他所培養的那些暗衛,在那些仙啊妖啊麵前,弱如螻蟻。有時候元嘉在想,若是這天道不再庇護人類,那麽,甭管他是不是所謂的仙君轉世,隻要他還是人,那些想拿捏他的,是不是就變得輕而易舉。元嘉第一次在心底乞求著自己的前世,那個所謂的仙君,哦,他甚至還沒有問過白十九他的名字,乞求著他庇佑白十九,不要讓他受傷害。元嘉一出現,元十九就自動讓開位置,搬了個鋪著軟墊的椅子過來,放在白十九的身邊。白十九一見到他眼睛就瞬間睜大,變得明亮奪目。秋荷笑著打趣說:“夫人剛剛聽小元講故事都快聽睡著了,一見到相爺就醒了。”白十九臉微微紅了紅,他抓住元嘉冰涼的手放到毯子下麵捂著,笑了笑,眼睛巴巴地望著元嘉,不出聲。元嘉同對方對視一眼,沒說話。一切靜好,外麵大雪壓枝。……夜來臨,下了一天的雪停了。丞相府這邊一如繼往地溫馨,皇陵旁邊的寢殿,冷冷清清的,一兩個宮女縮著身子打著盹。往內殿去,玉華嵐從夢中驚醒過來,就不斷地在咳嗽,捂著胸口,咳到臉色發青。劉公公在一旁為他順氣,到最後,歎息著為他抹去了那白皙的手指上的鮮血。床邊一盞油燈,孤獨地明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