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才把破床收拾走,換了一張新的頂好的黃花梨雕成的床來之時,丞相和丞相夫人恩愛歡好太過激烈的事就傳遍了丞相府,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討論此事,但是人言這玩意,在哪都無法阻止,即使是在皇宮,也無法全然阻止,更何況丞相府。索性元嘉也全然不在乎,這樣也好給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提個醒,別總像狼一樣盯著自己。嗯,好像有些不對,他不就天天被狼盯著嗎?他還把“狼”給吃了……這事傳到蘇衡耳朵裏時,他正把一張紙給燒了,火光映在他慘白的臉上,有些鬼魅之感,他揮了揮手就讓下人下去,然後直起身子來拍了拍手上的灰,雖然查到老大夫已經死了費了他不少功夫和精力,元嘉再厲害,也不過是一介凡人,老大夫入了鬼府,已經喝了孟婆湯,生前之事全然忘記,蘇衡也沒指望著能問出什麽。那麽,問題就來了,老大夫究竟診出了什麽,要讓元嘉殺他滅口呢?蘇衡難得笑了,雖然笑容有些僵硬,但他是真的開心。蘇衡對白十九和元嘉夫夫恩愛似乎很有興趣還樂見其成,但是他的舅舅,元嘉的父親元鴻了就急壞了。元嘉二十六了,還無一子,這是個多麽可怕的事情,可自己子息單薄,偏就這樣一個獨苗,元家旁係的孩子,也個個是扶不起的阿鬥,這真是要愁死元鴻。想他元鴻為官多年,還曾到過丞相之位,雖隻在位幾年,但到底是風光過,他沒被官場愁死,卻被孫子之事急得上了火。真是個笑話。元鴻以為元嘉肯收下那幾個丫鬟,雖然後來鴛鴦被趕走了,但還剩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子,這元嘉總能意識到硬邦邦的男人哪有溫軟馨香的女人好抱,他以為他能等到元嘉納妾的消息,卻等來了自己兒子和男人廝混到床都塌了之事,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突直跳,坐在椅子上歎氣。伺候自己多年的下人元強見狀,忙給他倒茶捶背,“老爺,您別急,當心急壞了身子骨。”“我能不急嗎?”元鴻揉按著太陽穴,“這世道,這皇城大家哪家的子女不是十五六歲就訂親娶親,二十左右就有孩子了,偏生這嘉兒二十五六才娶親,還娶了個男媳婦,娶男媳婦也就算了,男風之事也並不稀奇,人家身份尊貴,能力也不俗,可是這,這還鬧出這樣的事了,這是死心塌地了?”元鴻拍打著自己的雙腿,“這無論怎樣,也不能不留後啊。可偏生元嘉這孩子,同我也不親,我說的他也不聽啊,唉……”元鴻長歎口氣搖頭。元強給他倒了杯茶,眼珠子轉了轉,“老爺,這相爺那裏說不通,你可以找白將軍談一談。”“找他談?”元鴻蹙緊了眉。“這白將軍身份再如何尊貴,他畢竟已經嫁入了元家,是您的兒媳,老夫人仙逝多年,這些事您來操心,也說得過去,畢竟,您是白將軍的公公,他還得叫您一聲爹呢。”元強彎著身子,說。元鴻用茶蓋撥茶麵的手頓住了,為官讓他瞻前顧後,顧慮了太多,他首先想到的是白十九的將軍身份,而不是兒媳身份。他遞過茶杯,元強心領神會地給他接過,然後對身旁的侍女吩咐,“去,去西院把少夫人請過來,就說老爺同他有話說。”“是,”侍女福了福身,就去請白十九了。這邊白十九才把剛釀好的桃花釀放進酒窖裏出來,就聽說元鴻要請他去他的院子裏。元嘉接過冬梅的汗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淡淡地嗯了一聲,就去裏屋裏換衣裳。元嘉又去見他的老朋友了,這次還帶走了海棠。秋荷在一旁服侍著白十九穿上銀灰色的大袖衫,擔心地說:“夫人,這相爺沒在府上,老爺他……”“沒事。”白十九不傻,他所有的傻氣和犯傻都隻給元嘉,他當然知道元鴻的諸多顧慮和不喜自己的原因,否則他又怎麽會去用鳳逆來求子,可是,他一直沒有什麽動靜,阿婆也一直沒在,這事壓在心頭,平日裏都少吃了一隻雞了。白十九領著秋荷與冬梅就當了元鴻的院子裏。元鴻坐在首位,看見他還是露了個笑容笑了笑,雖然笑得有些勉強。白十九行了禮,“爹。”“白將……”元鴻停頓了一下,還是改成了,“十九啊,坐吧,給少夫人上茶。”白十九坐在了元鴻右下的位置上,麵目平靜,沒什麽表情,也不打算先開口說話。熱茶放在一旁,說了一聲“謝謝爹。”但也沒有端起來喝,他本身就不喜歡這種東西,有股子怪味道。端端正正地坐著,脊背筆直,雙手搭在膝蓋上,像把未出鞘的劍。元鴻在心裏歎氣,這樣一個好男兒為什麽偏要雌伏在另一個男人身下呢?“十九啊,府上還習慣吧,有什麽不舒服的,告訴爹。”“挺好,謝謝爹。”一個字也不願多蹦。“和嘉兒的感情也不錯吧。”元鴻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麵。“嗯。”白十九點頭。“爹瞧著你們的感情也挺好的。”元鴻看著白十九,臉上的笑容還算和善,“十九既然如此歡喜嘉兒,那麽,是不是也要為嘉兒考慮一下呢?”白十九目光一凝。第四十章 拒絕白十九看向元鴻,仿佛沒有感情一般的古井無波,眨了眨眼睛後,才說:“爹您請說。”元鴻換了個姿勢,說:“嘉兒母親去世得早,所以府上諸多事情我都得管管,十九也別怪爹不通情理管得太寬,畢竟,這子嗣一事,對哪一個家庭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大事。”白十九沉默了一會兒,“您說得對。”元鴻眼神波動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香在齒間流轉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說:“十九,爹就不同你兜圈子了,雖然委屈了你,但這也是正常和必須之事,你是嘉兒枕邊人,你也該為他操持一下這些事,讓嘉兒納妾,或者收通房丫鬟。”白十九難得的清淺地笑了,“爹,我既嫁與元郎,他是夫我是妻,隻要是對他好的,我都責無旁貸。可是,一切都得遵從他的意願,我哪能自作主張為他做決定。”“你這話說得不錯。”元鴻沒想到,看上去寡言少語的白十九,並沒有那麽好說話,“你勸一下嘉兒,為他挑幾個人,總沒錯吧?”“爹,十九隻是一介武夫,心思也不甚靈敏,隻做得來武槍弄棒之事,需要花這麽多心思去做的事,十九既做不來,也怕做得不好。”白十九直接拒絕了元鴻,虛與委蛇的事,就目前這狀況做了也是白做,更何況,讓他挑人送到元嘉床上,這是對自己的侮辱,也是對元嘉的侮辱。“十九這話,是不打算幫爹和整個元家的忙了?”元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得有些難看。“爹,不是不幫,是幫不了,也不能幫。”白十九似是沒有看到元鴻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十九既為男子,一舉一動其實都挺難過的,如果我自作主張惹了元郎發怒,那我在這個丞相府可能就更難堪了。同樣的,隻要元郎願意納妾和收通房,十九,也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元鴻沉默了好一會兒,白十九這話裏話外就一個意思,這事我不做,你要想辦你就自己去找元嘉,讓他做,自己沒意見,但讓他白十九來,是絕無可能了。“是爹思慮不周了,沒顧慮到十九的感受。”許久後,元鴻好像退讓了,說了這麽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