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然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她不知道背後究竟有多少人在注視著她,她也沒有精力去探尋這個問題,背脊上的傷無時無刻不在鑽心剜骨的折磨她。

    可她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燦爛無比的笑容,似乎得到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她的驕傲也不允許她在這麽多人眼前倒下。

    淩灝靜靜的看著她走進帳篷,又看看殘存著她體溫的右手自嘲一笑,這個女人啊。聶清然所有的力量在門簾放下的一刻消失不見,她單薄的身子轟然倒地,好累,反正周圍沒人,讓她放縱一下吧,一下就好:“師傅,好疼……”

    “何苦非要支撐呢?”淩灝看著地上昏迷中還不停小聲叫疼的聶清然,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他小心翼翼的抱著她躺在床上,又喚來軍醫給她治傷。

    上藥的時候麻煩來了,不管怎麽說聶清然還是個女人,男女授受不親,在全是男人的軍營裏誰給她上藥?好在張世明找來自己的老婆幫忙,不然真的得急死這群大男人。

    張夫人早就聽說過星月宮主的名號,又聽自己丈夫說了下午的事,對聶清然非常崇敬,能照顧她自是十分樂意。

    聽說是一迴事,親眼看見是另一迴事,這個養在深閨的婦人在看見那血肉模糊的後背後還是濕了眼眶,這麽好的姑娘怎麽會受這種罪。她盡量輕柔的脫下已經破爛不堪的衣服,又小心謹慎的清洗傷口,即便如此還是讓昏迷的聶清然不自覺的輕唿出聲:“疼。”

    “好姑娘,忍著點,傷口不洗幹淨很容易發炎的。”張夫人明知她聽不見還是小聲安慰著。聶清然似聽到她的話,不再呻吟,隻是皺緊了眉頭。她好不容易上完藥,待起身時發現自己已一身是汗,聶清然早就沉沉睡去。

    “上完藥了?”掀簾而進的淩灝看著安靜入睡的聶清然問道。

    “是。”張夫人畢恭畢敬的說,她雖是低著頭卻仍用餘光瞟了瞟淩灝,心道,這侯爺也真狠毒,對這麽個姑娘家也能下手。

    “你下去吧,明日再來幫她換藥。”淩灝輕聲吩咐道。

    “是。”張夫人斂衽行禮,轉身退出帳篷。

    淩灝走到榻前,伸手摸摸聶清然的額頭,燙的嚇人,這麽重的傷勢,發燒也在所難免。他站定片刻,又走出帳篷,迴來的時候手裏端著清水和毛巾。他將毛巾用水沾濕,一遍又一遍的為聶清然擦拭額頭。整整一夜,帳篷裏的燈都沒熄滅,守夜巡邏的士兵看著淩灝一次次進出帳篷端水倒水,直到東方大白,不知怎的,他們心裏突然就冒出人中龍鳳四個字。聶清然清醒過來已是三天之後,狄戎大軍糧草被燒,軍資跟不上,以致被淩灝帶兵打退十多裏,暫時緩解落雁城的危機,但那三個國師仍舊沒有露麵。

    “看上去氣色不錯。”淩灝麵帶微笑的走進帳篷,張夫人剛為聶清然換好藥。

    “再不好起來豈不白費你每晚的悉心照顧?”聶清然微微一笑,她剛蘇醒時張夫人便告訴她淩灝照顧她的事。

    這女人本來對淩灝的印象十分差,不想淩灝後來的表現讓她很是滿意,男人麽,就該照顧保護女人的嘛。現如今她一心以為淩灝和聶清然是一對,家庭婦女的習性使得她非常樂意撮合這兩人,所以她在聶清然麵前說了淩灝一大堆好話,誰想後者隻是淡淡一句“是麽”,完全沒有感動的樣子,弄得她很是鬱悶。

    見淩灝進來,她知趣的出了帳篷。

    “不必客氣,再怎麽說也是我累你至此。”淩灝戲謔道,“左右我不是第一次照顧你了,你一並記著以後一起還我吧。”

    “行,不過還是先說句謝謝,你果然夠聰明,知道我的心思。”聶清然莞爾一笑。

    “這不過是小事,不過你也真狠,八十軍棍便是男人也不敢隨便承受,你卻連眼都不眨一下就應承下來。”淩灝毫不顧忌的坐在榻上,聶清然隻得往旁邊挪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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