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基很清楚對方已是強弩之末,他也是如此。高強度的戰爭,上百隻強大的人形魔,他們能撐到已是奇跡。“去找司諾城。”拉基告訴他。“什……麽?”薑啟寧的眼睛陡然瞪大,世界在他眼裏像是放慢了速度。他看見自己的維度支離破碎,剩下的四隻齊齊殺向了他的隊友。他本能地伸出手,臉龐扭曲起來:“你特麽……”要讓我背良心債嗎?但他的身體在倒飛出去,根本不受控製。恰在這時,他感覺一陣勁風衝過他的身畔,龐大的力量殺盡了惡魔的重圍。有一個山高的黑白背影幾巴掌重傷了四隻惡魔,動作之靈活,身手之狠辣,讓人瞠目結舌。薑啟寧重重地摔在地上,連續翻了好幾個跟鬥才停下。他“呸”一聲吐掉嘴裏的泥,艱難地爬起來,就見他那可憐的拉基隊友被國寶大熊貓緊緊捏住,瘋狂地上下搖晃。而拉基的表情,堪稱生無可戀。“蚩尤!蚩尤你怎麽樣!你不能死!”天殺的,熊貓開口說話了!簡直震驚薑啟寧一百年。“蚩尤——”大熊貓一腳踩碎了惡魔的腦袋,再一屁股坐塌了另一隻的身體,還聲震如雷,“蚩尤!這一次,你不能死在我前麵!”拉基:……求你快放開我,不然我馬上就死了。薑啟寧:突然很同情狗隊友是怎麽迴事?晃著晃著,拉基眼一閉腿一蹬直接給晃暈了。見狀,大熊貓跟死了親兒子似的仰天咆哮,再把拉基往地上一放,直接爆種。“蚩尤!”全身buff加滿,毫無保留地殺入戰場。在震驚薑啟寧一萬年的眼神裏,這熊貓跟開了掛似的劈裏啪啦蓋翻一堆惡魔,殺得風生水起,完全沒他的用武之地。恍惚中,薑啟寧突然想起了一段話——據說,國寶大熊貓的咬合力、奔跑速度、臂力、反應力都是動物界數一數二的主,不發飆則已,一發飆驚人,但它們性格鐵憨,一般靠賣萌為生。“哢嚓”聲傳來,他們的國寶又擰死了一隻惡魔。不知為何,覺醒者打生打死的東西,落在它手裏似乎很容易處理,這就是野性嗎?薑啟寧:……賣萌為生?哦不對,這不是重點!拉基你還活著嗎?“轟隆隆——”就在這一瞬間,高空劃過一道漆黑的光。像是吸幹了人間所有的色彩,那一秒的山河都褪色成黑白。地動山搖,熊貓警覺地迴防,左爪撈過薑啟寧,右爪撈過拉基,三下五除二離開了山脈。它的速度像一陣風,眨眼就掠到百裏之外。“那裏還有惡魔,我們去哪?”“轟隆隆!”隻見高空中白芒乍現,轟掉了黑色的鋒芒。兩股能量匯成一枚枚巨大的火球,接連不斷地從高空砸下。其中一個最大的砸中了他們原先呆的山頭,炸開的力量即可吞噬掉零散的惡魔。那片地域的山石化作燃燒的岩漿,爆開一道道弧線,砸往四麵八方。“啊啊啊!快跑!”薑啟寧要瘋了,熊貓也快瘋了。他們幾乎是連熊帶人地滾下懸崖,掉進河裏,衝出好長一段河道,才算險險地避開了“龐貝末日”似的危機。冰冷的水衝醒了拉基的神智,他迷糊著睜開眼,卻見蒼穹星河倒懸,未知的玄奧符文乍現。緊接著,縱橫交錯的刀光劈開了束縛,幹淨利落的長虹擊潰了進攻。有兩道身影劃開筆直的雲氣,拳拳到肉的廝殺,招招致命的拚搏。“轟轟轟!”天空乍暗複明,又從明到暗。日與月失去了華光,朝與暮顛倒了時間。他們看見能量激蕩之下,參天巨木拔地而起;又看到能量覆滅之時,萬裏青山變作黃沙。那就是神靈級別的戰爭,一念萬物生,一念萬骨枯。白熱化的爭端之下,有一層金色的浮光險險地護住大地的氣場,穩住整個陣腳。究其光芒生發處,似乎是在中洲方向的某個位置。拉基一凜:“迴去……迴、中洲。”大熊貓把兩人扛上背,撒開四蹄即刻狂奔。它也不願留在此地,隻有那方金光閃爍的區域看上去安全些。“開火——”世界飄搖,大片火星被狂風卷上天空,又在半空中點點熄滅。它們像極了人類燃燒的生命,也像極了這場戰爭最後會留下的痕跡。可普通人也好,覺醒者也罷,甚至連廣大動物一道,依舊在前仆後繼地上陣,殺到忘記了自己隻是一個人。已經沒什麽可在乎了……與此同時,戰得難解難分的紀斯和亞巴頓在對轟一擊後終於停了手,似乎意識到言靈、技能和法術都是他們這個境界玩爛的東西,二者可算散了大招互懟的念頭。雖說這些手段能給對方添堵,但到底起不了大作用。修到極致,確實得摒棄一些花裏胡哨的玩意兒,複歸最初的本真去戰鬥。就像最頂尖的食材隻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至高境的比拚不會局限於力量,還有心智和意誌的爭鋒,以及一點點不可失的氣運。原始的、迴歸於初生的感知;乍現的、成形於陰陽的靈性。唯有最本質的自我,才能對敵手造成最致命的打擊。須臾,紀斯與亞巴頓同時放棄了大招拚殺,隻虎視眈眈地看著彼此,殺氣如有實質。亞巴頓崩裂了身上的鎧甲,它們就像是他的封印,正在這一刻緩緩解封,如黑霧騰起。魔王暢快地大笑出聲,舒展開肌肉虯結的猿臂,皮膚上猩紅的符文帶著墨色,流淌著像血一般的紅芒。威壓在拔升,一層接一層。黑暗的濃稠遮掩了天空,仿佛整個宇宙都變成了暗域的一部分。紀斯不語,而是手一鬆,釋放了宙心權杖對他的約束。刹那,他的黑發流轉銀輝,一寸寸蛻變成銀白的顏色。潔白的衣袍融成深邃的藍色,上有星鬥轉動,玄妙得讓人無法直視。仿佛窺探一眼,都能參破奧秘。宙心權杖脫離了紀斯的掌握,徑自朝地球紮去。它似乎認識司諾城的力量,竟是循著振動筆直衝去,一把紮入他的身邊。宙心權杖接手了司諾城重擔,成為了鏈接兩個世界能量的媒介。司諾城當機立斷撒手,調整唿吸後消失在原地,直奔血腥味最濃的地方。比起插手紀斯和亞巴頓的戰場,司諾城更傾向於救人。生命,是他必會為之駐足停留的重量。他掠過山海,所過之處的惡魔炸成一片。連綿不絕的金色箭矢貫穿了惡魔的頭顱,司諾城從一塊大陸飛往另一塊大陸,已沉入了一種叫不醒的殺戮狀態。從大戰開始至今,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們沒有進食,隻知道不停歇地揮動武器,甚至感覺不到疲憊。邵修的重力領域蕩平了高原,卓無涯的劍鋒捅穿了巨魔。南雅操縱著金屬在敵方體內爆開,索蒙的腳邊屍體壘成了小山。俞銘洋催動林木形成天然的防禦圈,而遠在雨林的巨蛇殺到力竭。數不清的人倒下去,合上眼,再也睜不開。後來者撿起他們的武器衝鋒,淌過屍山血海。生與死交錯著,書寫出人類曆史上最波瀾壯闊的一段傳奇。為後世所載,為生者領航,千百年無法磨滅其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