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愛你,勞拉。”然而,勞拉抵達了東岸,卻再也到不了她想要的天堂。有人奪走了她的心血,讓《萊河少女》沾滿了銅臭味,至此,她唯一的希冀落幕,隻剩無窮無盡的怨恨。司諾城記得,在來時的路上,隊友說過貝爾塔城出過的大製作。其中有一部名為《萊河》……原來,是出自勞拉之手。“啊啊啊!啊——”勞拉慘叫起來,歇斯底裏。這是她的世界,是她的維度,旁人的真實想法瞞不過她。司諾城在她的維度內通靈,可謂是生生挖出了她塵封的記憶,被遺忘的愛與溫暖,已死去的父親母親,對她的精神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她像個孩子,幾乎是一手捂住了魔鬼的半麵,淌下眼淚而不自知。【勞拉,住手吧……】是媽媽的聲音。“你休想騙我!他們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勞拉咆哮。“我不是你,我不喜歡玩弄人心。”司諾城平靜道,“即使我知道你的痛點在哪裏,我也不會刻意去捅一刀。”【勞拉,迴來吧!】是爸爸的聲音。“啊啊啊!”精神世界逐漸崩潰,勞拉嵌入貝爾塔城的發絲相繼枯萎,她幾乎是高空摔落砸在地上,雙手死死抱住頭,長甲深深紮進了腦顱裏。“不要喊我!我不是勞拉,我不是!”鮮血順著手落下,她的指甲裏沾滿了腦花,“我不是勞拉,我不是!”【勞拉、勞拉……】“不是我,不是我……”到了最後,信念塌方的她最無法麵對的,其實也是自己。鏡子照出了別人,何嚐不是在照她自己。半麵魔鬼,半麵天使,譬如西岸和東岸的分界,譬如魔性和人性的爭執。她沒放過任何人,更沒放過她自己。“不是我……不是我……”她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名字,“我不是勞拉……”貝爾塔城的天空在皸裂,大地在碎開。鋒利的鏡片如雨點墜下,夾雜著重力勢能,在覺醒者的皮肉下劃下了血痕。江梓楹撐起結界護住眾人,司諾城卻搖了搖頭。他走過刀子雨來到勞拉麵前,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我沒經曆過你經曆的事,做不到感同身受。”勞拉一動不動。“但有一點我知道了。”司諾城道,“享譽世界的《萊河》是你的劇本,它所獲得一切榮耀應該歸屬於你。”勞拉的指尖微微顫動。“你可以告訴我,你還創作了哪些劇本。”司諾城注視著她,“我們無法幫你恢複成人,因為路是你自己選的。但我們能讓你留在世界上的一切不再蒙塵,因為這是我們該做的。”“立場不同,我不會讓你活。畢竟,你在殺死無辜者時,也沒有感同身受他們的痛苦。”但死亡不是終結……司諾城的手凝出長弓,箭矢對準了勞拉的頭顱:“你還寫過什……”【勞拉,我們在等你。】父母的聲音,愈發清晰。勞拉仿佛又迴歸了創作劇本的狀態,她自成一個世界,誰也無法打擾。縱使被一支箭指著額頭,她也隻是自顧自地放下手,用長甲蘸著自己的血,在地麵上寫下一段話。【勞拉聽見了父母的唿喚,他們在橋的那端朝她揮手。】【西岸的夜晚是北歐最暗的地方,但有一座房子亮著一盞燈。勞拉聞到了牛奶和鬆餅的清香,她跑向了爸爸和媽媽,牽起了他們的手。】沒有血了。勞拉靜靜地注視著這行字,忽然癡笑起來。緊接著,她仰頭看向天空,不再說話。沒有人能夠讀懂一個編劇的世界,也根本猜不到她下一步會做什麽。隻見無數鏡子的碎片匯成長河,化作一支支利劍從天而降,精準無誤地紮向了勞拉自己!劈裏啪啦,銀光反複!她竟是不交代一言一語,便結束了性命。她說,她要寫一部《萊河少女》。少女和父母一起努力,終於抵達了東岸的天堂。結果兜兜轉轉半生,萊河少女還是從東岸奔向了西岸,舍棄名利追逐,拋開可得的一切,隻為了奔向僅剩一盞燈的西岸。那裏才是她的天堂……而她也奪走了很多人的天堂。【勞拉,結束了。】【嗯,結束了……】有風吹來,鏡像世界片片皸裂。它像是勞拉的最後一聲輕歎,跟著消失在風裏。貝爾塔城譬如東岸的繁華,在鏡像世界消失之後,也風化成了滿目瘡痍。司諾城靜默不語,紀斯從他身後走來,看向那一堆化灰的地方。“她找到歸處了。”紀斯道,“你要是覺得可惜,就燒些紙筆給她。”司諾城頷首:“嗯。”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四縷光“鐵嘴老爺子, 是我。”祁辛黎坐在破落的銅鍾旁,放眼看向身周的廢墟,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發疼:“對, 貝爾塔城的任務完成了, 匯報工作會以文件的形式發給聯盟。嗯, 沒有人員傷亡, 畢竟妖魔隻有一隻, 我們卻有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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