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在眾人的臉上,溫暖的感覺與皮膚貼合。有人錯愕地抬頭,驚唿:“這雨,怎麽是暖的?”有人循著感覺低頭,驚訝地發現沾了雨水的傷口似乎長出了細小的肉芽?這是……溫暖與包容的觸感,形同站在原始森林裏被大自然的暖風拂過全身。很舒服,很暢意,神奇的是,在舒服暢意的背後是死亡與新生的置換。活死人肉白骨,沾了雨水的傷口在慢慢複原,瀕臨死亡的士兵慢慢睜開了眼。“我的天!快,快把他拚起來!”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一名醫務兵撤掉了傘,將傷員完全暴露在雨水中。他身邊的隊員紛紛斥責他失心瘋,卻在看到“必死無疑”的人緩過一口氣時,震驚地瞪大了眼。“這是怎麽迴事?”“他的腰、腰那裏長出了蠕動的東西!誒,他、他的下半截也是,這到底是什麽?”“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他的心髒重新開始跳動了,臥槽!”暖雨繼續,整片寧原忽悲忽喜。在大悲大喜的情緒起伏中,他們漸漸意識到了什麽,不禁一個個轉頭看向紀斯的方位。如此天降甘霖的異象,這般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世界上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除了紀斯,他們不作他想!一場暖雨,情景如此相似。猶記得寧原魔窟第一次出碩鼠的時候,也是廢墟一片,也是血流成河,也是命懸一線——他們記得有一場暖雨落下,將無數垂死掙紮的兵拉迴了人間。經曆過最初戰鬥的兵有不少留在寧原,他們曾以為是自己運氣好,卻沒想到原來是有人給予了他們生還的可能。這是救命的大恩!“大祭司!”突然,一名老兵撥開人群走來,他正是以前參加過寧原初戰的“老周”,一個被碩鼠咬破肚子、扯出腸子的瀕死者。他記得自己大難不死,卻忘記了一場暖雨。直至今日重新淋漓在暖雨下,老周終於想起了那段被自己遺忘的記憶。此時,他嘴唇翕動,神色激動萬分:“這是功德霖,對嗎?大祭司!”“活死人肉白骨,隻要是功德在身的人,都能在雨中獲救。”老周筆直站定,朝紀斯行了個軍禮,“您曾經救過我!”紀斯迴首,並不否認,眾人私語聲起。“或許您不記得了,我也是今天才記起來。”老周放下手,“您還記得嗎?寧原碩鼠進攻曲康的第一個夜晚,也是這樣一場雨挽救了我和隊友的性命。”“也是那一場颶風,粉碎了整座山脈的碩鼠,讓整個曲康得以存活!”“大祭司,我……”紀斯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聲。營地光線昏黃,眾人心情澎湃又激動,可紀斯的氣息愈發柔和了下來:“打雷就要下雨,僅此而已。”他釋放了雷電驚擾雲層,所以得下一場雨,隻是這樣罷了。薑啟寧笑了起來,拉基卸掉了心理負擔。寧原的軍人卻神色肅穆地站成一排,在暖雨之中麵朝紀斯的方向,行一個軍禮!至高的感謝發自內心,無需語言。在同一片天空下,風起雨落。暖雨漸漸轉冷,而救援工作也接近尾聲。光影交錯,司諾城撿起了醫務兵扔下的傘,他抖落雨漬,站在了紀斯身邊。同樣的下雨天,隻是這次,他們站在了同一把傘下。雨聲連綿,司諾城的聲音清朗:“是我輸了。”“嗯?”紀斯側首。“我說,你贏了。”司諾城笑起來,亮得像恆星的輝光。紀斯失笑:“一局牌而已,你贏就是你贏,我沒那麽輸不起。”司諾城卻搖頭:“不,不是牌,而是……”他看向紀斯,眼神有些困惑和複雜,“我希望你一直贏下去,牌局也好,命運也罷。”紀斯一怔。“無論你的目的是什麽,我都希望你贏得漂亮。”司諾城道,“與天鬥、與人鬥、與命鬥,你就應該是最後的贏家。”“怎麽突然這麽想?”“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誇誇你。”司諾城仔細一想,眉頭緊蹙,“我覺得你是個好人。”“……”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縷光旋轉的星門劃過中洲的疆土, 沿海的戰鬥漸趨尾聲。有別於寧原覺醒者“翻手雲覆手雨”的秒殺現場,參與沿海之戰的道士實打實地給在場的軍人上了一節“老祖宗的傳承”大課。換在半年前,誰能想到在道觀灑水掃地的弟子每個都學武?他們不僅會武, 還能拿起劍結陣,還能以陣法殺敵。誰又能想到區區一張符籙,居然可以在覺醒者的氣場中顯化出防禦、攻擊和擋災的功能?講真, 這等黃紙為底、朱砂為紋的符籙, 網上一抓一大把, 任何人見了都覺得是騙人的玩意兒。就算花錢買符也覺得是圖個心理安慰, 沒人指望它真有那功效。可結果呢?一群真道士憑實力告訴他們, 老祖宗的傳承真實不虛。輕功不假, 陣法是真,就連一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拂塵, 甩出去的力道都能達到數百斤!他們親眼看到一名蓄著長須的道士躍入戰圈,甩出拂塵勒住惡魔的頭部,生生把它的脖頸扭過來,讓那致命一擊落空。之後, 結陣的道士舉劍直刺惡魔身周,伴著烈火與符籙, 以半數人重傷的代價滅掉了它。待戰局優勢重歸軍方手裏, 他們將長須道士抬上擔架, 卻聽他幽幽歎道:“我拂塵一甩有三百斤力道,憑這力道一扭, 如果纏上的是人頭,那麽他早就身首分離了……這些外域來的妖物還真不容小覷。”如果纏上的是人頭, 早就身首分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