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教派遣天機洞的兩大天命,一個重傷,一個殞落,這消息不到半個時辰傳遍了天機洞。


    陳道徒、孟時維兩人依然在對弈,得知此消息並沒有多大的震驚,不過孟時維還是歎了一聲道:“又讓你算準了!”


    陳道徒落下一子,端茶輕抿,繼而放下茶杯道:“不是我算準,事態還是超出了我的預料。”


    孟時維盯著棋盤思索道:“隻是下殺手之人算錯了而已嘛,但異人身份這件事並沒有錯。”


    “一步錯,便足以滿盤皆輸,何況算錯人!”陳道徒幽幽一句,略有神傷的又歎道:“那廚子,應是四仙之一莫仙廚,而四仙立場是孤立於異人集團之外的,這一敗,天羅教包括四大天涯,無法針對異人集團做出什麽,若強行將莫仙廚扣在異人集團下,這變數……太大!”


    孟時維深以為然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廚子,便輕易結果了無道界域聶寒真,異人中,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人,針對異人集團隻是部分異人,針對莫仙廚,就是針對所有異人,他既是四仙之一,那麽你器重的霧裏散人也會參與其中,另外二仙實力隻怕也不容小視,不知什麽時候,這一小撮人,都能媲美天涯上的頂尖勢力了!”


    聶寒真是特殊的。


    他的無道界域既限製了別人,也同樣限製了自己。


    但這就能說明,莫仙廚在麵對真元時無還手之力嗎?


    那一刀是他全部實力還是冰山一角,無數人都在推測。


    陳道徒和孟時維同樣上了心,但與外人不同的是,他們沒在上麵花費多少時間。


    莫仙廚出手在陳道徒看來就像一場意外遭遇,又或許是迫不得已。


    如果他的震懾起到作用而無人招惹,必是曇花一現。


    反之,將會撕開異人和天涯大戰的帷幕!


    “天涯,已經有二十萬年沒發動滅異之戰了。”


    陳道徒抬眼看著孟時維,孟時維也在看著他,苦笑道:“依稀記得我才剛踏入修煉界,也是憑此一亂收獲頗豐,為如今的我打下厚實根基,但我絕對不想再有一場這樣的戰爭!”


    滅異,這是天涯多方勢力,在受到大批異界之人奪勢時才會發動的戰爭。


    這樣的戰爭在無邊海發生過太多次。


    每當有新的世界融合進來,多少都會爆發一些小規模衝突,在這些衝突中,雙方的仇恨不斷增多,而曾經也身為異界之人的後裔,或苟延殘喘下來的異界人,自然而然的融入新的異界人團體中,形成新的龐大集體,但是否對天涯發動侵略,很難說清楚!


    究竟誰是入侵方,誰是受害方,誰打破了天穹,引入了無邊海水使得萬界融合,真說不清!


    陳道徒隻知道這樣的戰爭,如今的四天涯已經承受不住了!


    否則天涯各方豈會容九州異人在韞海崛起。


    早在太令淵延殞落之時,六天涯就該被他們接手。


    隻是如今的無邊海大了,而這世界中心的四大天涯,各方勢力,格局卻小了。


    遠古時期,八海都湊不齊的五天涯,不斷湧現妄圖一統之人,有人成功,有人失敗,而成功的幾率也隨著無邊海的擴大持續下降,到如今不可能再有人成功。


    但它卻又以另一種默契的方式,彷若五行的相生相克,維持了平衡。


    同樣的,滅異戰爭也少了,小了。


    如今的四天已無法撼動。


    因為早在這些人融入無邊海前,就被分裂,化整為零。


    九州異人是個例外。


    她應該早已消失的,即便是曾經的強者應天重生,也不會再卷土重來了,因為在這無盡歲月裏,他們早已成了無邊海的一員,死在這,生也在這。


    或許這天涯之上就有不少他們的轉世者,或許忘卻前塵,或許不願提及。


    但九州異人卻形成了一個集體。


    雖有霧裏散人,莫仙廚這種不合群的另類,但這另類之中也存在著同道中人,於是有了四仙。


    針對異人集團,是防止九州異人抱團,而非趕盡殺絕。


    但針對這種不合群的異人,就是趕盡殺絕!


    莫仙廚是以異人的身份救下異人,即便不敢惹事的異人,也不敢有異議,相反隻要不是傻,他們都希望自己遇難的時候,能得老鄉伸手拉一把。


    因此陳道徒認為自己推算錯了。


    而且錯得離譜!


    他不是沒推算過張天流會出現。


    看過《四仙傳》就知道,針對霧裏散人和針對莫仙廚的結果是不一樣的!


    這個人物遠比霧裏散人要棘手。


    陳道徒希望天羅教能看清楚。


    但他又知道,光天羅教看清楚沒用!


    需要所有天涯勢力,包括無垠魔道都能看清楚。


    如果為了削弱天羅教而去針對莫仙廚,這後果不是陳道徒樂意看到的。


    因為真正的滅異之戰還沒開啟!


    黎主推算九州異人會助他們渡劫,交好對未來局勢而言至關重要,特別是霧裏!


    且此人很識趣的一早就鎮守在界口前。


    對他,黎主隻給四個字:“順其自然。”


    但莫仙廚這一出,會讓局勢變得很麻煩!


    放下手裏的棋子,陳道徒突然起身道:“我去拜會一下天羅教主。”


    孟時維似乎猜到他要走這一步,澹笑道:“要不把別的天位都叫上,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或許就沒這麽多麻煩事了。”


    陳道徒一笑,搖頭道:“真會如此,我何須來此。”


    他轉身,邊走邊又道:“你當他們不清楚嗎,他們比你更懂,隻是世道變了時維兄,光看本質之人,不在乎頭頂站著是誰,你我,不也早已如此了嗎。”


    孟時維低頭一歎,再抬眼時,陳道徒已失去蹤跡,但他的聲音卻仍在山頂徘迴:“此非削己而為破利,不求天道公允,隻求人道以正道,即死何妨。”


    孟時維童孔一震,旋即哈哈大笑道:“不如你啊,哈哈哈……”


    他盯著棋盤,目睹自己的將死之局,笑容收斂,感傷彌漫:“縱使天命,位極天位,我還是不如你啊!”


    這一刻,孟時維終於理解到這個昔日誌同道合的老友,為何遲遲不邁入天命了。


    他非天賦受限,非求大道至真,他隻想當個人!


    孟時維也是人,但坐上天位後,他就無法隻做人事。


    天位者,效彷天道,而天道,從未有公允一說,一切皆順應而為,視萬物為芻狗,不爭不奪,不施不予。


    然而南天涯早已變味了。


    包括西天涯和北天涯。


    如今真正的天位,或許隻有東天涯那一位了!


    相比之下,他孟時維不過是借天道之名,行利己之事的卑劣之徒罷了。


    卻總用同樣天位者為借口,實在難看。


    陳道徒才是光明磊落的人。


    即使此刻的他無所不用其極,將世人視為蠱蟲,他所行終究還是為了人立足無邊之巔。


    在他內心中,唯有人,可持正道之劍,也唯有人,立天道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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