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喝了幾口水,緩了一會兒後才找迴兩腿的感覺。她把水囊還給了閔風,一邊琢磨一邊說道:“案發後姚大人已經派捕快來了,我估計十有八九是鍾弗明的親信,府衙的捕快都認識我,我得避開去問才行。路上我就在想這事兒,不知道閔大哥有沒有蒙汗藥什麽的東西,能不能先把他們撂倒了,或者……”


    閔風心道這姑娘手挺黑,誰擋她就撂倒誰的路數實在有些生猛。他把夏初的馬拴在路旁,反手打了自己的馬屁股一下,等那匹馬跑開之後才道:“不必,皇上也在查案。”


    夏初一下子沒能明白閔風的意思,眨眼看著他。閔風把那塊腰牌掏出來:“問案理所當然。”


    夏初腦子轉了幾個彎才弄懂,不禁苦笑道:“閔大哥的意思是,皇上現在也在查這幾起兇殺案,所以派個禦前侍衛來查問合情合理。那麽也就是說,這幾個士兵由您來問?”


    見閔風點頭,夏初道:“那我過來幹什麽?”


    “稍後溜進去。”閔風說完轉身便往驛站走去。夏初愣了一下,追在他身後幾步:“您……您說話也太言簡意賅了,好費腦子。”


    兩人大概布置了一下方案後,夏初便貓著腰往驛站後麵走了過去。


    閔風進了驛站,那幾個府衙來的捕快果然在。他亮了腰牌,禦前的身份自然是晃瞎了人眼,把那幾個捕快嚇得夠嗆。直到閔風說明了來意之後,那幾個人才放下心來,依著閔風的要求騰了間屋子,把那四個押送的兵丁帶了進去。


    這四個兵丁兩個是京畿營的,兩個是蔣家親兵,年紀都不大。孫尤梁被殺之後一直惶惶不可終日,現在見禦前的人親自來問了,隻覺得大難臨頭,一個個白著臉不敢說話。


    閔風在屋裏坐著也不開口,弄得他們更加緊張,好一會兒忽聽窗戶外麵有人咳嗽了一聲。閔風動了動唇角:“進來吧。”


    緊接著,在幾個人訝然的表情裏,夏初從窗外利落地翻了進來。進屋撣撣身上的土,掃了眼這四個兵丁,冷著臉道:“看見什麽了?”


    小兵們不知道這唱的是哪出,幹愣著不說話,有個機靈的迴過悶兒來,上前一步猛搖頭:“什麽都沒看見!”他一指閔風,“屋裏從頭至尾隻有這位大人!”


    另外三個這才明白,趕緊也跟著點頭站了出來,齊聲道:“屋裏隻有這位大人!”


    “小點聲!”夏初趕緊用手壓了壓,瞪了一眼,低聲道,“你們不認識我,沒關係,不需要。但你們知道這位是禦前的人。”她指了一下閔風,隨後又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是什麽身份你們心裏也能大概有個譜。”


    夏初說完這話頓了頓,目光依次掃過這四個兵丁的臉龐。原本閔風的身份就夠讓他們緊張的了,夏初這模棱兩可的話一說,幾個人更是不知所措了。


    沉默了一會兒後,夏初覺得壓力差不多了,才清清嗓子繼續道:“我是來查案的,更是來幫你們的。今天我的出現若是你們誰漏出一點兒風聲,我不管是誰漏的,你們四個……”


    夏初一一地點了點四個人,輕飄飄地道:“誰都別想活。”


    話音方落,其中倆膽小的兵丁撲通便跪在了地上,磕著頭說:“不敢不敢!小的絕不敢吐露半個字,大人饒命!”這裏人一跪,另兩人也忙跪了下來,生怕衷心表得不夠強烈。


    夏初看嚇唬得差不多了,便讓他們起來迴話。她自己走到椅子邊上坐了下來,掏出紙筆包袱遞給了閔風。


    閔風瞄一眼並沒有接,夏初轉身背對著那四個兵丁,堆了滿臉的乞求看著閔風,希望他不要剛把自己忽悠起來的神秘身份直接給拆了台。閔風似是無奈地看了一眼窗外,這才接過了包袱,掏出了紙筆。


    夏初搞定了氛圍後,抖了抖衣擺,開門見山地問道:“孫尤梁死的那個晚上什麽情形,一點不落地都給我說出來。”


    她指了指那個機靈的:“你先說。”


    “是!”這個叫齊大海的兵丁高聲應道,隨即趕忙掩了下嘴,壓低了聲音,“哦……大人,那天晚上我們到了這河源驛站歇腳,孫尤梁就關在角房裏,那屋子沒有窗戶,跑不了人。我們幾個在院裏吃飯,還喝了點酒。入夜準備歇著前,項大哥說去看看孫尤梁,過去沒一會兒就聽見他在那邊喊了起來。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孫尤梁已經死了。”


    “他喊的什麽?”


    “大概就是殺人了,快過來之類的。喊得挺大聲。”


    夏初在腦子裏把當時的畫麵還原了一下,問道:“當時就他一個人過去看孫尤梁嗎?角房外麵有沒有人守著?”


    “有。”齊大海點了點頭,神色沉重地吸了下鼻子,道,“胡金山那天本來是值前半夜的,也……也死了。”


    “孫尤梁的屍體你們都看見了?”


    “看見了。”那幾個兵丁都點點頭,其中一個道,“脖子都快砍斷了,血流了一地,睜著眼,怕人得很。”


    這麽狠?夏初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昏暗的小屋裏,一個人腦袋和身子隻連了半個脖子,豁著傷,流著血,還睜著眼睛,不禁後背有些發涼。


    沉吟了片刻後又問道:“那個胡金山呢?也是砍的脖子?”


    “不是。”齊大海接過話去,道,“胡金山身上沒傷,就倒在角房門口了。我們是後來才發現他死了的,先開始還以為隻是昏過去了。”


    “沒傷?沒傷怎麽死的?”夏初問道。


    “也不是沒傷吧。”另一個往前欠了欠身,說,“我整理胡金山的屍體時,那脖子上一片紫紅,是不是被勒死的啊?卡著脖子出不了聲,要不然咱們早就知道那邊有變故了。”


    “那也可能。”齊大海點了點頭。夏初問道:“沒人驗屍嗎?”


    幾個人齊齊地搖了搖頭,齊大海道:“京城府衙的捕快在呢,就看了看屍體,問了一下我們出事的時間,有沒有人看見兇犯,別的倒是沒說。”


    “你們看見兇犯了嗎?”


    “沒有。”幾個人又都是搖頭,“項大哥過去得早,他應該是看見了的。他讓我們守住了現場自己去追去了。”


    “他人呢?”


    “沒迴來。”齊大海又歎了一口氣,“這都好幾天了,不管追上沒追上早該迴來了,估計也是兇多吉少了。”


    “除了胡金山和孫尤梁死亡,你們還有別人受傷了嗎?”


    齊大海與其他幾個人對望了一眼,搖了搖頭:“我們都沒受傷,項大哥就不知道了。”


    夏初問完了這些,習慣性地迴頭看了一眼。可這次她迴頭看見的是閔風,並沒有像蔣熙元那樣與她有什麽交流。閔風隻是表情平靜地在那兒寫著筆錄,那狀態,好像是與屋裏的事全無關係,自己在寫文章而已。


    夏初心裏有點憋得慌,隻好把想說的話先咽了迴去。又問齊大海,“你們說的這項大哥是什麽人?”


    “項大哥名叫項青,是京畿營的千衛長,這次押送孫尤梁就是項大哥帶隊的。一路都挺順利的,我們就是防著孫尤梁別自裁了,哪兒想到……”齊大海懊惱地捶了下手掌,“這眼看著快到京城了,卻落了這麽個結果。我們……我們恐怕也沒個好了。”


    “是啊,大人,大俠,我們會不會被軍法處置了?”一個小兵弱弱地問道,帶著點哭腔,“那還不如死在青城郡呢,還能給家裏掙點恤金。”


    夏初也不知道,但她還得往下問案子,也隻能打著包票道:“放心,頂多就是個失職,不會有事的。”


    幾個人這才鬆了口氣,直向夏初道謝。夏初有點慚愧,幹笑了兩聲道:“項青平日裏為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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