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明火教魔修,不再潛伏暗中,搞出《福報》開啟宣傳戰攻勢。


    《福報》之上,或是郡城命案、失蹤案之追底,或是大家子弟欺男霸女之行徑,顯然是不懷好意,想挑動民怨以削弱「龍氣法禁」。


    南奕本以為,郡府不會坐視不理,不日便將與魔修大戰。


    他雖有「無相紙」防身,可此物隻能用一次,用於關鍵時刻保命,所以南奕還是選擇從心,低調行事——就像裴清采,直接被裴家家主下令禁足,根本不讓出裴府大門。


    但之前說過九號給郭來答複,所以九號那天,南奕還是去了趟武安監,找到郭來,收為護道卒,並現學現畫,畫了一疊收束有自身氣息的定位符交予郭來,約定郭來如有事找他,便在誠友書店附近激發定位符。


    然後,調查馬良之事,南奕便交給了郭來負責。


    隻不過,南奕不知馬良居於何處,調查之事,卻需郭來從打聽尋找馬良住所開始。


    ——南奕本想著十號書院上課,可以在下課後跟蹤馬良;結果九號早上,他去找李太華請假時,得知馬良竟在八號下午,便已向書院提前告假。


    南奕不知道馬良請假,是因為魔修開始送《福報》的緣故,還是說與他破去靈境重返現世有關。


    反正,南奕將調查馬良這事,交給了郭來。


    他自己則在請了旬假後,不再往書院跑,開始關注起每日《福報》。


    隻是出乎南奕預料,郡府與魔修之間,並未很快交手。


    明明城內氣氛越發緊張,連書院上課,都有不少學子告假不去,安心避風頭,結果郡府除了例行讓武安卒每日巡視外,居然什麽都沒做,任由魔修雇人天天免費發《福報》,刊登郡城世家之黑料。


    一時間,大有“山雨欲來風滿城,郡守穩坐釣魚台”的架勢。


    剛開始,南奕還看不明白郡守楚狂生究竟在想什麽。


    但看了幾天下來,南奕隱約有所悟:郡守楚狂生,或與魔教魔修有了默契。


    魔教魔修,要削弱龍氣法禁。


    而郡守楚狂生,雖然城中書院不少蛻凡修士都趕去了瀛州島支援,城防空虛,卻似另有依仗。他放任魔修施為,乃是在針對城中世家。


    永恆明火教聞弦而知雅意,開始猛挖世家黑料。


    終於,二月十四號,大料爆出。


    郡城趙家,養了一隻蓄奴隊,長期從楚郡各鄉村拐賣稚童,行采生折割之舉,將稚童摧殘成殘疾人,再令稚童乞討。


    更為人不齒的是,等稚童年長,趙家人還會痛下殺手,摘取五髒六腑以製血丹。


    此事曝光,眾皆嘩然,繼而怒火衝天,恨不得將趙家人拖出來食其肉啖其血。


    南奕看到,到處送《福報》的報童,臉上掛著堅定的恨意。他們聲音嘶啞,卻還在奔跑於大街小巷,不斷吆喝著趙家人的條條罪狀。


    南奕看到,聽見趙家人種種罪狀,不少百姓對視一眼後,沉默著趕往趙府所在。人群匯聚,越聚越多,仿佛有一股無形之力量在醞釀、在激蕩。


    南奕還看到,天,變了。


    融入「無相小解」後,「洞真」已能把握氣機。


    原本無形無質不可見的龍氣法禁,已在南奕眸中勾勒出形狀。


    所謂龍氣,指的是氣運金龍。


    但氣運金龍,實乃人心願力之顯化。


    此方天地,本無龍脈。


    是司牧月宰證道,方令人心所向,即為龍脈。


    而此刻,人心燃怒火,氣運化為刃。


    龍氣法禁對趙家人的壓製,變得更加強橫;但對其他修士的壓製,卻出現了明顯削弱。


    魔教魔修尚未登場,郡守楚狂生,卻領著其他世家的修士齊聚趙府,痛陳趙家人七大罪狀後,當場宣布誅趙家全族,格殺勿論。


    楚狂生沒有出手;郡府掛職的修士,也沒有出手;甚至武安卒中的修士,還散布於郡城各處,防備魔修。


    但有人會出手。


    響應楚狂生號召,殺入趙府的,全是其他世家的修士。


    冷眼看著世家修士鬥法,楚狂生輕聲對其身旁的楚天行說道:


    “無論製度如何變,富者愈富,貧者愈貧,大勢難逆。若想促進民生,要麽向外求,自外部采肉,讓民眾喝湯;要麽,便隻能內部割肉,讓利於民,與民同樂。”


    “引進蒸汽技術,革新百業,確實能促進經濟流通,增長財富。但要想確保財富增長健康,分配合理,我思來想去,當行割肉換血之舉。畢竟,流水方能不腐。”


    “原本,我想著南奕文章如此尖銳,應是位正氣十足之少年,便打算讓他出頭,挑破膿瘡。但他看似有幾分濟世之心,實則滿心算計得失,隻顧自身修行,沒有為民請命、奮不顧身之情懷,難以利用。”


    “不得已,隻好借魔修之力,破此趙家。”


    楚天行眸帶隱憂,說:“這夥魔修,不知是何來路。今番襲擾南天城,也不知他們意欲何為。”


    “或許是為了搶奪瀛州島至寶?不過無妨,不論他們有何目的,都兜得住。”楚狂生不置可否道。


    而在說完之後,他於心中暗自補了一句:“就算我兜不住。有陶師兄在,也能兜住。”


    …………


    站在某處酒樓之頂,遠遠觀望著趙府情況的南奕,目瞪口呆。


    他感覺楚狂生是在玩火,魔修當前,居然還有心思先對趙家下手。


    南奕不是楚狂生,不知楚狂生趁此機會先鏟除毒瘤趙家,究竟是圖什麽。


    但他知道,此時正有許多民眾正在往趙府聚。這些民眾,或許是想匯聚無形之力,討個公道。


    而郡守誅趙家全族,也確實可以說是在推行公道。


    可這種術法對轟的血淋淋場景,絕對會震撼乃至粉碎百姓三觀。


    再加上暗裏還有不知多少魔修會冒出來,南奕懷疑,等到諸事畢後,水月仙門的修士究竟有沒有餘力,清洗全城百姓關於神詭異事的記憶。


    不過這些,卻與南奕無關。


    正如陶知命所說,天塌下來,自有個高的頂。


    陶知命今早便不見了蹤影,隻讓南奕自行注意安全。


    南奕便領著郭來,躲得遠遠的。等趙府亂起時,遠遠觀望了一下趙府動靜。


    南奕自覺,他躲在戰場邊緣當圍觀群眾,還有郭來作陪,應該是牽扯不了什麽,足夠安全。


    最近襲擾南天城的魔修,南奕雖知道他們是永恆明火教教眾,卻也不知道他們有何來意。


    他自不會認為,永恆明火教興師動眾,是為了找他麻煩。


    和楚狂生等人一樣,南奕懷疑永恆明火教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搶奪前不久收容於無相書院內部、源自瀛州島的至寶。


    如今,楚狂生借魔修之力壓製趙家,並逼著其他世家的修士出手,血洗趙家。


    魔修很可能會趁機攻入無相書院,嚐試搶奪瀛州島至寶。


    但這些,與南奕無甚關係。


    眼瞅著今天即將亂起,南奕毫無看正魔大戰熱鬧的心思,隻準備趁亂去盤盤馬良的底。


    郭來這幾天,早就查清了馬良住處。


    隻是馬良會否與遊君越扯上關係,郭來沒有適合探查分析的手段,無從下手。


    南奕顧慮不知何時會爆發的正魔大戰,害怕半路撞上大戰現場,也輕易不肯出門,遂暫且擱置此事。


    直至今日亂起,確定自己身處戰場邊緣,不大會被牽扯進正魔大戰後,南奕方才準備親自去馬良住處「洞真」檢查一番,看看有無線索,弄清楚馬良與黑無常失蹤案子中的具體關聯。


    這也是南奕的一個心結。


    他本以為自己是替馬良擋劫,雖然略有些意外躺槍的鬱悶之意,但畢竟成功得脫,還有不少斬獲,不至於因此遷怒馬良。


    但之前在齋舍看到馬良的異樣神情後,南奕隱約感覺,事情或許並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簡單。


    所以,他想細查一番,看自己之前,是不是在馬良身上看走了眼。


    如果當真看走了眼,那南奕就要確定一下馬良的成分,看看馬良會否有著取死之道。


    如果馬良確實有著取死之道,並非無意間牽連南奕,那麽南奕也隻有趁著混亂,才好無甚顧忌地對馬良下手,而不用擔心被武安卒追查後續。


    所以,明明啥也不做,坐等正魔大戰結束,才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但南奕還是決定,趁著正魔大戰將起,查清楚馬良無辜與否。


    …………


    仙門治世多年,魔教搞事時會有什麽把戲,其實心中都有數。


    在以輿論入手,煽動民怨乃至民亂後,無非就是趁著龍氣法禁轉弱,或讓築基修士入城鬥法爭奪寶物;或讓大批修士散至各處作亂,煽風點火,攪動局勢。


    前者,無相書院已有防備。


    後者,武安卒同樣散至各地,整戈備戰。


    一般說來,魔教魔修,或有屠村之舉,但在縣城乃至郡城,還不至於大肆殺戮。


    這可能是因為,會大肆殺戮的魔修,早已被殺絕了。凡間秩序尚在,若真有魔修屠城,仙門自會派出高階修士追殺此賊。


    而今時今日,即天啟四年二月十四日,賈維豐正領著旗下人馬,加上有來接差事的兼職行走,總計八十四人,圍在南天塔百步之外。


    南天塔中,加上最近關押的,詭靈總數已逾百位。


    作為鎮詭封靈的要地,南天塔百步以內萬法禁行,將其中詭靈死死鎮壓封印。


    但趕上魔修襲擾,郡府亦是專門調了一旗武安卒駐守此處,避免南天塔被魔修攻破。


    “萬法禁行”,是南天塔中法陣之效,將「龍氣法禁」的壓製之力百倍增幅。


    一旦南天塔破,法陣失效,鎮壓於塔下的詭靈,將會掙脫封印,就此逃竄。


    不過,“萬法禁行”下,一應術法神異,皆進不得南天塔百步之內。所以,不必擔心南天塔被修士遠程攻破。


    但是,若以凡火引爆火藥,卻也有可能炸塌南天塔。


    是以,賈維豐領著眾人駐守南天塔外,卻是為了避免有人攜火藥衝塔。


    賈維豐並不認為會有修士跑來衝塔。


    雖說引爆火藥有可能炸塌南天塔,但除非大軍衝塔,否則咋可能那麽輕易堆夠火藥並引燃?


    可忽然間,卻有一陣大笑聲響起。


    “孤乃陸少煌,請諸君賜教。”


    陸少煌信步逼近,兩手空空,儼然沒將賈維豐等人放在眼裏。


    賈維豐眯了眯眼。


    他這邊八十多人,加上他本人,剛好四位蛻凡修士,分別守在南天塔四麵。


    雖說他隻是蛻凡小成,不如陸少煌蛻凡圓滿修為。但有著他這一麵二十位養氣修士壓陣,賈維豐並不懼陸少煌。


    畢竟,在煉精化氣境,攻強守弱,即便是蛻凡修士,也不敢當真無視養氣修士的攻伐術法。


    賈維豐隻道了一聲小心邪火術法別被擊中,便立馬掐訣,催動術法攻向陸少煌。


    “來得好。”陸少煌當即誦道,“天地玄宗,萬炁本根;證吾神通,金蓮覆護。”


    和上次倉促應戰不同,陸少煌這次有了準備,卻是可以從容施展開護身術法。


    一道金色的火蓮在其身周展開搖曳。


    來自武安卒的一應術法落在金蓮上,直打得金蓮顫栗,花瓣片片凋零落下。


    陸少煌若是站在原地不動,隻以金蓮護身,自然扛不住幾輪圍攻。


    可他隻靠著金蓮撐住第一輪術法,便已然衝入了南天塔百步以內。


    畢竟,二十一人分散著守一麵,術法落在火蓮上會有先有後不說,任意兩人間也間隔頗遠。


    陸少煌直插薄弱處,瞬間便突進衝入了南天塔百步之內。


    “萬法禁行”下,他的護身金蓮直接破碎。可武安卒的術法,追入南天塔百步以內,同樣會自行消散。


    此時能作為依靠的,唯有自身武功。


    離陸少煌最近的兩位修士,同樣衝入南天塔百步內,纏住陸少煌。


    身為修士,隻要年歲較大,在術法修持陷入瓶頸時,都會練一些武功,增強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力。


    可陸少煌武功卻格外高強,用勁巧妙,遠非一般熟悉的程度。


    在“萬法禁行”的壓製下,麵對眾人圍攻,他反倒更顯從容。


    不過,靠著人數優勢,賈維豐好歹拖住了陸少煌,並未讓陸少煌衝進南天塔八十步內的範疇。


    而與此同時,南天塔的另三麵,也都有武功高強的魔修,衝進百步之內,與守塔武安卒糾纏起來。


    又有一些力氣龐大的魔修出現,趁著武安卒忙於拖住陸少煌等人,就站在南天塔百步之外,隔著大老遠,將炸藥包投擲向南天塔。


    賈維豐心中疑惑。


    他不理解這些魔修想幹啥。


    隻要不是大軍衝塔,魔修根本不可能衝到南天塔下。


    別說炸藥包散亂,沒有緊緊堆疊在一起,光是點火之人,就不可能當真有人能衝到塔下挨著點火引燃才對。


    但下一刻,賈維豐怒目圓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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