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郭來、裴清采,被送迴武安監時,約莫十一點。


    南奕以黃階下品的「全愈」天賦,同時為兩人療傷,卻如拉鋸戰一般,耗去近三個時辰,吃下兩爐現煉的補氣丹,才終於治好兩人。


    然後,南奕為郭來、裴清采療傷,一開始是事急從權,直接在院子裏運使「全愈」。


    不過等兩人傷勢看起來穩定後,賈維豐便叫人抬著,將他倆送入靜室,並為南奕留下足夠多的補氣丹。


    當南奕徹底治好兩人,靜室之中,受他「全愈」的郭來、裴清采,卻是欣喜之餘心思各異。


    主魂終於醒來的裴清采,看向南奕,眸帶異色。


    但她很快掩去了眸中異色,隻對南奕揖禮道:“我名裴清采。今日蒙君相救,恩情重大,清采銘記於心。郎君他日若是有需,清采必全力相報。”


    見南奕輕輕頷首後,裴清采抿唇離去。


    而看著裴清采的背影,南奕別無他念,隻覺陰陽仙門的功法,有點邪門。


    之前隻是耳聞,未曾親見,南奕還道陰陽仙門之功法,主打雙修合歡之術。


    結果今遭見了,「洞真」細看,方知陰陽仙門之功法,雙修合歡隻為輔,一體雙魂才是真。


    雖說裴清采修為尚淺,南奕從她身上看不出陰陽仙門後續修行門道。但他心中亦是猜測起來,或許,臻至化境,陰陽仙門的修士,一人能當兩人使。


    而和裴清采不同,散修郭來,卻是對「全愈」天賦甚感震驚。


    對修士來說,天賦神通不算常見,卻也不算罕見。約莫一成多的修士,會擁有天賦神通。


    有些是入道前,便覺醒天賦;有些則是成為修士後,機緣巧合,比如攻略靈境得法則反饋,悄然覺醒。


    但不管怎麽說,天賦神通並不罕見。


    可效果神異如「全愈」者,卻甚是罕見。


    不僅能憑著黃階下品階秩,硬生生消磨治愈黃階上品層次的永恆明火,更是能將一應傷勢徹底消去,直抵圓滿狀態。


    須知,郭來是散修,相較裴清采這等仙門弟子,體內其實積有不少暗傷。對自身的身體狀態,他也比裴清采更為敏感。


    可現在,郭來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暗傷盡皆消去,狀態正處前所未有之圓滿。


    他略一估摸,更是發現自身壽元,增長,或者說恢複了十年左右。


    此等神異,簡直是聞所未聞。


    郭來覺得,如果要給天賦神通排出個三六九等,南奕的「全愈」天賦,一定處於上上層次。


    他甚至敢說,如果南奕「全愈」天賦之神異,徹底為眾人所知,不知有多少散修會為之瘋狂。


    因為,消去暗傷,足以增加散修破境起碼兩成成功幾率。


    這兩成幾率,於散修而言,堪比八成底蘊,百金不換之資。


    南奕不是散修,對散修生態的了解,停留於表麵。


    但郭來十分清楚,他今日蒙受南奕「全愈」,其實是禍福相依,搭上裴清采的便車,才讓賈維豐請動南奕出手相助。


    於他而言,隻要今日告辭離去,以後就不可能再享受到南奕的「全愈」相助。


    雖然郭來眼下,暗傷全愈,連壽元都恢複了大約十年,已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可郭來並不滿足於此。


    漫漫道途,他也想上進啊。眼瞅著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郭來神色一陣變化,突然十分鄭重地長揖道:“郎君救命之恩,老朽無以為報,願作郎君護道卒,惟郎君馬首是瞻。”


    南奕驚詫,連忙下意識躲開,不受這禮。


    “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奕出手救治,不過是受賈旗長所托,行分內之事,萬萬擔不起老先生如此重謝。老先生若當真要謝,也請謝賈旗長便是,不必謝我。”


    一來,南奕懷疑郭來是替他擋了一劫,才會撞上陸少煌,經此一遭。他心裏隱帶歉意,自是不肯受郭來重謝。


    二來,自覺自己沒有他人納頭便拜的主角光環,麵對郭來莫名其妙自薦追隨,南奕心中驚疑,反生警惕。


    各自堅持了一番,見南奕鐵了心不肯居功,一直推說要謝就謝賈維豐,郭來隻好道了實話:


    “好叫郎君得知,老朽請作護道卒,追隨郎君,供郎君驅使,非為其他,隻求郎君他日得道,能顧念情分,以今日之天賦神通,稍作護法,助老朽破境。”


    郭來想得明白。


    他雖不知南奕「全愈」天賦究竟有何代價,但南奕既然敢以黃階下品天賦,出手治愈,祛除蛻凡修士術法殘留,便說明代價可控。


    而代價可控,就意味著基本可以隨意施展。


    郭來想得很深。


    南奕出手一次,消去散修暗傷,便能為散修破境增加兩成把握。


    那麽,若得南奕護法,破境之時進行「全愈」,豈不相當於後顧之憂全無,功成把握直逼九成八?


    破境兇險,非同兒戲。


    如果說提升兩成破境幾率,堪稱百金不換之資。


    那麽九成八的破境幾率,莫說千金,便是萬金也恐難換。


    郭來知道自己連一百金元的身家都很難攢下,隻要今天出了這門,以後就很難再和南奕搭上話。


    既如此,不如趁著沒有外人在,搶先自薦,做南奕的護道卒,為其效力。


    這樣一來,南奕日後顧念情分,稍作護法,便能讓郭來成功破境晉升,不必冒險一搏。


    而且,南奕是無相仙門弟子。


    郭來想得明白、算得清楚,以南奕仙門弟子身份,道途修行當順風順水,攤不上什麽大事。就算他給南奕做護道卒,也不至於有太大風險。


    如此思來,南奕大腿隻要抱上,便是賺到。


    而在郭來和盤托出後,南奕終於恍然。


    敢情郭來甘作護道卒,是看上了他「全愈」天賦啊。


    南奕這些時日一心修行,隻想著早日養氣入門。他對「全愈」天賦不甚重視,隻當是滿血掛,可以保證自身性命無憂。


    在此之前,他未曾細想過如何活用「全愈」天賦,更沒想過「全愈」天賦對於散修的吸引力。


    再加上散修追隨仙門弟子之事頗為少見,南奕完全沒想過自己也能撞上旁人納頭便拜的戲碼。


    和前世仙俠中,散修追隨仙門弟子,可以得到靈石、丹藥乃至功法獎勵不同。此世修行界,散修一般而言,最多就是給官府打工,很少追隨仙門弟子。


    一來,此世丹藥符籙有著時效性限製,不能長久備用,難以充作獎勵。


    二來,此世功法修行與源炁對應,術法修持又有數量限製。在仙門功法不能外傳的情況下,仙門弟子很難給出散修追隨者適合的獎勵。


    若單純隻是為了錢,與其給仙門弟子當牛做馬一輩子,不如直接給官府打工,來去自由,想不幹就不幹。


    但追隨南奕,為南奕護道,卻又不同。


    隻要消息傳開,衝著九成八的破境幾率,散修之中甘為南奕護道卒者,絕不在少數。


    南奕想通此節,一時間竟覺哭笑不得。


    「天子劍」,將江湖武夫轉化為奕武者。


    「全愈」,現在看來,可以拉攏散修。


    如果兩者結合,會有何效?


    南奕下意識想到,難不成自己日後,注定要做魔教之主?


    南奕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喜意。


    麵對蛻凡圓滿修士的納頭便拜,南奕要說心中不高興、不自得,那肯定是假的。


    可愈是心喜,南奕便愈是冷靜,不會輕易拍板應下。


    “此事非是小事,請郭老稍待,容我考慮一番。等後日,我再來武安監時,會予你答複。”


    郭來麵上不加掩飾地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心中卻是凜然:南奕眼下連養氣都尚未入門;他以蛻凡圓滿修為,自薦為護道卒,供其驅使,南奕竟都還要考慮一兩日。


    他也不知南奕究竟是眼光甚高,還是以退為進、行收心之法,抑或真的隻是想考慮一二。


    但無論如何,郭來都將自身姿態擺得很低:“但憑郎君吩咐。”


    這話有點耳熟,讓南奕猛地一下想到了燕青雲。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隻是衝郭來輕輕頷首。


    兩人隨後便出了靜室。


    在大廳,南奕又見到了剛迴武安監不久的武達。


    和白日相比,武達此時反而略顯無精打采。


    因為他午後出去,不是巡邏,而是忙著收拾爛攤子,洗去今上午眾人鬥法現場周圍百姓的記憶。


    雖因兩方皆有所注意,再加上武安卒專門安排有一人護住百姓,今番鬥法,並無凡人受傷。


    但鬥法動靜,卻著實大了一些。


    不僅路麵與臨街房屋,皆有損壞,需要安排修士快速修複;連看到鬥法場景的凡人,也範圍頗廣,需要水月仙門的修士加班加點,才能堪堪控製住消息傳開趨勢,洗去百姓記憶。


    而依大離律,洗百姓記憶隻準洗去神詭超凡事,卻不得憑空捏造事件。


    簡單說,就是武安卒與人鬥法,爆發衝突之事,不能隱沒,至多洗去術法手段等衝突過程,偽裝成雙方以武夫身份大戰。


    這也就意味著,給凡人百姓清洗記憶,乃是精細活。


    武達參與其中,一陣忙碌,自是顯得沒精打采。


    隨後,武達領著南奕去郡府食堂吃過晚飯,問南奕今晚要不要參與巡夜。


    南奕搖頭道:“昨日誤墜靈境,已耽擱了書院之課。明日該繼續去書院上課先。應該後日早,才會再來武安監。”


    武達隻是隨口一問,見南奕另有安排,也就領著自己小隊的其他人,出門巡夜去。


    但南奕並未立馬迴自個租房,而是趕緊跑到誠友書店,開始找大腿陶知命要腿毛。


    “陶師兄,你那可有啥寶貝,能讓我在郡城裏有防身之力呀。”


    陶知命略感疑惑。


    南奕身懷「全愈」天賦,隻要在郡城之內,基本可保性命無憂。按理說,南奕並不需要護身之寶。


    即便是被黑無常送進過一次靈境,南奕也沒有過度警惕。結果,今日去了趟武安監後,南奕竟準備找他要防身之物。


    “怎麽,城中可是有要事發生?”陶知命隨口問道。


    南奕便交代了一番今日經曆,從路遇賈維豐等人押送賣栗婆,陪行南天塔,再到郭來與魔修陸少煌交手被打傷,送至武安監由他出手救治等等事宜。


    順帶著,南奕也以度厄令為引,言說自己被度厄仙門許賢帶迴南山縣之前,遇到的醫官許洛,真實身份便是魔教教徒。


    永恆明火教乃秘傳教派,並未大肆宣揚。今日在場修士,除南奕外,竟無一人知道永恆明火底細。


    考慮到許洛亦從未親口說出過永恆明火四字,南奕不好解釋自己是如何得知,便隻道:“陸少煌最後使出的術法,火龍身上之火,正是我曾遭魔修獻祭時所見之火。”


    “此火既現,或許郡城最近人心惶惶之幕後,還有著魔教中人在暗中引導。我左思右想,還是來找師兄再要點防身寶貝才穩妥。”


    南奕央著語氣,打算做一個會哭的孩子。


    他其實猜測陸少煌與其餘永恆明火教修士並非一路。


    畢竟正常魔教魔修聚在一起,行事應當更為隱秘才對,不至於像陸少煌這般,輕易妄動,反過來暴露魔教蹤跡。


    但就算陸少煌不與其他魔修一路,一個能使出永恆明火的夏郡散修跑來楚郡,說明附近很可能還有著其他永恆明火教教眾。


    所以,多加防範,絕對沒錯。


    雖然,南奕並不覺得這些魔修是衝著他的。因為按正常邏輯,他不過是坑死了一個許洛而已,永恆明火教不可能為這點小事就大動幹戈才對。


    但魔修潛伏,必有陰謀。


    不管魔修有著怎樣的陰謀算計,潛伏有魔修的南天城,都肯定比單純隻有詭靈活躍的南天城更為危險。


    所以,南奕來找陶知命要寶貝防身。


    陶知命摸著下巴想了會,說:“防身之物,倒是有個,你用著應該正好。但以伱眼下修為,倘若真有魔修搗亂,還是切莫逞強,低調行事為好。”


    說完,陶知命取出一張人皮紙,遞給南奕。


    南奕將視線從陶知命手上的「乾坤戒」挪開,看向人皮紙,麵色微現異樣。


    陶知命介紹道:“此紙名喚「無相紙」,乃同門師兄弟死後所化。取銀元為祭,便可摹拓下任意一項術法神通、詭器靈寶乃至法陣的神異之效,相當於可以長久備用的符籙。你持此紙,提前摹拓好合適的神異之效,自可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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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王三知」打賞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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