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玄階上品,仙門元神修士,可以孕育元神法相,展開道法領域。


    妖魔雖無法相之說,卻也有法天象地之術,同樣能憑氣機交感,影響一方天地。


    南奕抬首,便見空中陰沉下來,有諸多烏雲悄然冒出,並開始滋長,像是一群貪婪的雲獸,吞噬著天光。


    當最後一縷天光也被吞噬,烏雲覆頂,使下方海域陷入了一片黑暗。


    這種黑暗並非恐懼,而是一種神秘的氛圍,讓人下意識地感覺,似有邪異之物在耳旁輕輕吹氣。


    就在這時,烏雲翻湧,仿佛有什麽東西插入雲層,將濃密烏雲強行往四周排擠。


    漸漸,雲層中浮現出一隻巨大的水母妖魔,如山巒,亦似浮島。


    他身下是一層又一層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觸須,密密麻麻不說,看似隨意舞動,卻又仿佛蕩開層層光暈,叫人目眩神迷。


    水母妖魔的眼睛則如兩顆碩大的寶石,閃爍詭異紅光。紅光明滅閃爍間,一眾修士的魂,仿佛都要被吸了去。


    卻有一聲冷哼驟然響起,驚醒眾人。


    “守好靈台,繼續開船。”


    話音未落,一位白袍老者躍至空中,卻是水月仙門出身的玄種修士。


    他雖勝不過玄階上品之妖魔,但若隻是一心拖延,卻可將其拖住。


    老者淩空虛立,隨手一撈,竟仿佛從海中撈起了一輪銀月,推至天幕,綻放清輝,一掃此間壓抑氣氛。


    亦有絲絲縷縷的幽光,自船隊修士身上冒出,飄向銀月。


    隨著幽光被抽離,所有修士瞬間清醒過來,不再愣神。


    水母妖魔則是大為不滿,揮動諸多觸須,像毒蛇一般猛地探向水麵。因著觸須眾多,竟是將整個船隊全數籠罩住。


    白袍老者見狀,輕歎一聲,旋即手腕一翻,似捧酒杯。


    他抬手舉杯,對月一邀再一飲。


    頓時便有一道影子,自他背上鑽出,迎風就漲,化作不比水母小的龐大黑影。


    這黑影,正是白袍老者尚未徹底成型的法相雛形。


    因著未曾定型,尚隻是玄種期的白袍老者並無道法領域。


    但沒有法域,直接以半步法相施展道法,其道法之威,同樣了得。


    隻見人形黑影右手虛握,呈捧杯狀,輕吐七字道:“且欲留君飲桂漿。”


    水母正如毒蛇般探向船隊修士的諸多觸須,頓時一滯,接著被迫收迴,卷起來欲呈捧杯狀。


    水母惱怒。


    如房一般大的紅眸綻放紅光,強行破去束縛,叫諸多觸須不再被白袍老者的道法幹擾控製。


    但白袍老者的道法,卻是環環相扣。


    當水母破去束縛,人形黑影手腕一翻,恍若倒扣金樽,冷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霎時間,原本被水母龐大身子排開的濃密烏雲,突然化作一方布帛,猛地包住水母。


    接著,白袍老者及其人形黑影,連帶著被烏雲包裹住的水母,都在瞬間消失。


    卻是白袍老者展開一重相位幻境,強行拉走水母。


    而現世沒了水母氣機影響天象,不過須臾之間,重新露出萬裏晴空。


    隻是晴朗天光剛剛灑在海麵上,又有兩位玄階妖魔,自海中深處展開攻擊。


    好在,這兩位妖魔隻是玄階下品,並非水母那般玄階上品,並不能以法天象地之身影響天象。


    雖然神通不弱,輕易便在海中掀起亂流卷向船隊,卻不至於攝人心魄。


    船隊中剩餘兩位築基修士出手。


    一者手持長劍往下一壓,劍尖上綻放耀眼金光,化為光柱直插海麵,瞬間鎮住海中亂流。


    一者卻是甩手打出兩道符籙,同時攻向海中兩位玄階妖魔。


    通常來說,因為傳承完備,仙門修士的戰力,要比同階同品妖魔強上一籌。


    適才玄階中品的玄種修士,勝不過玄階上品的水母妖魔,隻想著將其拖入相位幻境,拖延時間。


    但同處玄階下品,兩位築基修士卻是不懼妖魔,一者壓陣,一者卻是同時照著兩位妖魔攻去。


    南奕默默看著幾人鬥法。


    適才玄種期的白袍老者出手,南奕連看都看不懂,隻能看出白袍老者乃是水月仙門出身,先是以一道類似「水月洗心」的術法化去水母妖魔迷心惑神之力,接著用兩道連環道法製住水母,將其拖入相位幻境。


    但話雖如此,兩道道法具體究竟是怎樣的手段,南奕卻是看不明白。


    畢竟,他「洞真」天賦也才玄階下品,僅憑被動解析之力,自然看不懂白袍老者道法底細。


    而且,南奕修為未至玄階,除去沒法進一步蘊養「洞真」天賦外,本身也還不甚了解玄階手段。


    不過兩位築基修士的手段,南奕倒是多少看得出一些名堂。


    持劍者乃是逍遙弟子,精擅空間之力。他一劍插海,劃定海中流水運動秩序,登時鎮住亂流,化亂流於無形。


    而使符者,則是造化弟子,能以術法儲存符籙,待到用時,直接批發符籙。


    他甩手兩道符籙,半是在攻,半是在封。攻伐之力不算太強,卻有封困之力,不叫兩妖輕易遁走。


    感應了一番沒有其他玄階妖魔暗藏,兩築基修士殺入海中,想反過來殺妖取材。


    見狀,南奕微微皺眉。


    船隊一共就三位玄階修士,兩築基一玄種。


    都陪著妖魔鬥戰起來,也就意味著船隊一時半會間,沒有玄階修士坐鎮。


    雖然築基修士是神識感應不見其他玄階妖魔暗藏,方才離隊。但這種事,本就不太好說。


    這些妖魔,既然能避開南海龍族的探測與攔截,潛入南海,便說明其隱匿本領不差。


    像那水母,更是以玄階上品之身,隱匿氣息,改從空中避開探測繞進南海。


    南奕並不認為一定就沒了其他玄階妖魔潛在暗處。


    但這些玄階修士,倘是見獵心喜,也沒法管。


    畢竟大離王朝,本就隻是仙門外門罷了。


    靠著許以好處,大離王朝倒是能請動幾位玄階修士幫忙坐鎮。可要想管束玄階修士,卻是想也別想。


    杜衡麵色亦有些無奈。


    他隻能叫船隊修士保持警惕,然後繼續開船,爭取早日駛入大離海域。


    隻要駛入大離海域,哪怕尚未靠岸,大部分玄階妖魔都不會追趕太深。


    到了那時,才是真正可以鬆口氣的時候。


    至於眼下,果不其然,隻過了一日,又有位玄階下品妖魔冒頭。


    或者,應該將其稱為水靈。


    水靈身子如流水,不需定型,融於水中,幾乎無形無相。


    包括南奕在內,所有修士都未留意海中的一道水流會否是水靈所化。


    直到水靈潛至杜衡所在船隻旁,猛地掀起巨浪壓向船隻,方才露了行跡。


    但這時才察覺,又沒有玄階修士坐鎮,反應上顯然是有些遲了。


    水流掀起的巨浪如同一道巨大的深藍色牆壁,狠狠地撞向杜衡所在船隻。


    船身在巨浪衝擊下劇烈搖晃,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拍翻。船上諸多修士遭此變故,臉色微變間,下意識地紛紛施展術法,或是攻伐之術,或是防護之術。


    然而,水靈的身體如同流水一般靈活,幾乎不在一個位置固定。攻伐之術全數落空不說,也不曾阻攔巨浪分毫。


    至於防護之術,麵對水靈攻擊,也同樣顯得微不足道。


    在巨浪撞擊到船隻的瞬間,所有防護之術就像斷了電一般驟然消失。


    畢竟,黃階術法,怎可能攔得住玄階水靈?


    巨浪當頭蓋下,似要將船身徹底淹沒。


    不少修士恍惚間,隻覺身處無邊黑暗之中,不僅無法唿吸,更是連全身法力都在逐漸流失。


    他們耳邊,響起水靈悶聲悶氣的吐字:“交出龍珠。”


    除去負屭龍珠已歸南海妖魔外,剩餘六顆傳承龍珠,自然是由杜衡揣著,準備帶迴大離,等下個月再安排人手隻帶一顆傳承龍珠趕去瀛州島,


    水靈在找準傳承龍珠藏於杜衡身上後,潛進船隊中央,直接對杜衡所在船隻下手。


    但就在這時,一道金色光芒突然從杜衡身上爆發出來。


    這道光芒照向水靈,猶如一柄鋒利之劍,直刺水靈頭部。


    水靈不以為意,心念一動,身子便忽地出現在水浪的另一處,叫金光刺空。


    隻是,金光看似刺空,落在水浪之上,卻瞬間蔓延開,輝染整片水浪。


    水靈剛剛移形換位,未及再動,仍舊被金光卷了個正著。


    緊跟著,金光化作一道光索,一頭圈著水靈,一頭連著杜衡。


    原來這金光,非是術法,而是杜衡催使的一件玄階詭器。


    其名曰:「均仙索」。


    杜衡歎道:“前輩實力高強,遠在我等之上,何須行此不講武德的偷襲之舉?依我看,我倆還是公平鬥法為好。”


    他話音落下,光索猛地繃緊,似天秤一般平衡著兩方修為。


    隻見杜衡氣勢不住攀漲,袖袍鼓動間,飄飄欲仙。


    水靈則是氣勢跌落如雪崩,一瀉而下,連帶著法力紊亂,一時間竟沒能維係住神通。


    原本蓋在船上,似要將船隻包裹成水球的水浪,失了水靈操控,終於落向海麵,使得船隻重新上浮。


    然後諸多修士,包括其它船上的修士,齊齊施術攻向水靈。


    尤其是戮魔門修士,結戰陣,劍氣相合,即使是倉促出手,威能也逼近黃階極限。


    水靈破口大罵:“屁的公平鬥法,你們仙門修士整天研究舞弊法門,狡詐奸猾,最是不講武德!”


    水靈玄階下品,本是不懼黃階修士聯手圍攻。


    但他小心謹慎,仍舊是潛至杜衡所在船隻旁,方才驟然出手。


    原想著速戰速決,逼迫杜衡就範,叫杜衡至少交出一顆龍珠。


    怎料杜衡身懷詭器「均仙索」,強行均衡修為,硬是將水靈修為,暫時從玄階下品拉了下來。


    如果隻是水靈與杜衡單挑,倒也稱得上是公平鬥法。


    可在水靈與杜衡公平鬥法期間,其他修士卻是毫不留手,猛攻水靈。


    畢竟,水靈與杜衡公平鬥法,與他們何幹?


    水靈惡心極了。


    他運轉法力、運使神通,隻要超出黃階威能,就會被杜衡詭器幹擾。


    等他熟悉修為被壓製的線,諸多術法神通已殺至水靈眼前。


    水靈被光索套住,行動不便,隻得連施黃階神通,以硬碰硬,一一破去修士術法。


    然而修士人多,攻伐之術層出不窮、連綿不斷。


    水靈使不出玄階神通,無法輕鬆抵禦一眾術法,隻得疲於招架,一時間,竟被諸修士壓製住,困在當場。


    不過,一眾修士也拿水靈沒太好辦法。


    即便是杜衡,動用玄階詭器「均仙索」,與水靈均衡修為後,隱約摸著築基的邊,也終究不是正兒八經的築基修士,缺乏一錘定音的玄階神通。


    杜衡看向氣急敗壞的水靈,沉聲開口:“前輩,交出一樣寶物,充作買命之財,我便放你走。”


    水靈氣極反笑:“好膽,竟敢反過來勒索於吾。”


    “前輩息怒。”杜衡不卑不亢道,“我等自是拿前輩沒辦法。但若就此耗下去,等兩位師叔趕迴來,前輩屆時,想走怕也難了。”


    仙門兩位築基修士,之前主動殺向海中,便是想著留下至少一位玄階下品之妖魔。


    此世煉器,煉製詭器,須以詭靈為基。但若是想讓詭器晉階,也可以將妖魔或其他修士拿來做材料。


    隻是仙門修士之間,一來是不好輕易下毒手,二來不知他人底牌,未來能輕鬆得手。


    要想收集煉器材料,最好的軟柿子,還得是妖魔。


    隻不過玄階妖魔藏身洞府,或居道場,提前布置手段,有主場之利,亦難勝之。


    但像這種出門在外的落單妖魔,同階修士遇見,卻是一般不會錯過。


    水靈哼了一聲,並未反駁杜衡。但他卻道:“休得唬我,你強行催使玄階詭器,時間長了,極易受其代價反製,耽誤修行。所以,伱也不想一直困住我。既如此,你速速收迴詭器,我自退去即可。”


    所謂詭器,都是以詭靈為基煉製而成。


    因詭靈追逐人氣,喜食凡人,海外少見。所以連帶著,海外妖魔也少有詭器在身,多是人族修士才會掌有詭器。


    至於黃階修士催使玄階詭器易受其代價反製,耽誤修行這點,南天城無相書院被迫掃了十八年地的魏無涯,便是一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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