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武安監如何修飾記憶,此劫過後,幸存百姓定是人心惶惶。但愈是如此,便愈是容易見人品行。”


    “這幾日,你們可多加走動,於幸存百姓中,挑選品行不錯之人,酌情傳授內功或真氣。”


    “遭此大劫,幸存百姓心中不安,一些原本不屑練武者,或會改變心意。”


    南奕傳武,並非是單純為了傳武,還想順帶傳播俠道精神。


    簡單說,就是優先傳武有望踐行俠道者。


    而這種人,一般來說,都是家境尚可,即便不是誌在功名的書生,也當受過幼學,非是目不識丁之輩。


    因為,家境貧寒至完全沒讀過書的人,每日為生計所迫,縱使品性或許不差,卻多是不善思考,難以理解,更難以踐行俠道。


    不過,這類家境尚可之人,日子過得不拮據,通常來說,對練武也不會太感興趣。


    好在,內功武道,可以懶人修煉,隻每日打坐修煉內力即可,不必非得練拳腳。甚至於,一定程度上還可以用打坐取代睡眠,基本不會占用太多時間。


    又趕上南天城遭此一劫,人心惶惶,傳武內功,倒是更容易說服人學上一門技藝傍身。


    其實南奕清楚,人性自私,能真正踐行俠道的人並不多,也很難在民間真正形成行俠仗義之風氣。


    但他還是想盡可能把好關,避免麾下奕武者從根子上就歪了。


    一方麵,如果將內功武道、真氣武道視作教派,俠道精神作為教旨,可以盡可能往好的方向包裝教派,盡量避免奕武者被斥為魔教。


    另一方麵,南奕雖暫未想定,卻也始終在為“革命”之事備上火種。


    俠,以武犯禁。


    而世間最大的犯禁之舉,便是革命。


    南奕本人,其實並不想鬧革命。


    他隻想一個人安靜地修仙。


    但此世修行,類似於信仰封神爭香火,規則鬥法拚算計。


    後者,是鬥法手段;前者,卻是修行手段。


    南奕要想攀登更高境界,就需要有著屬於自己的香火基本盤,牧民於道,以自身規矩,教化一方民眾。


    寫書也好,傳武傳教也罷,本質上都是在設法擴大自身的香火基本盤。


    可在此世修行體係中,後來者若想居上,教化民眾時,就注定會與前人規矩產生衝突。


    簡單說,唯有顛覆前人規矩,才有望讓自己更進一步。


    這種顛覆與競爭,其實就是道爭。


    不同於陶知命靠著秘寶強行貼身道爭,而是在牧民秩序上,真正的道爭。


    黃階尋道,玄階爭道。


    南奕離玄階還早,暫時不需要考慮這麽遠。但在意識到此世修行體係本質後,即便暫未想定自身道途,他也順手為未來道爭提前備下火種。


    將傳武之事再次吩咐一通後,南奕開始研究公冶青天遺產。


    首先是儲物法器乾坤戒。


    陶知命已替南奕提前抹掉乾坤戒加密法禁。


    南奕神識探入,很快煉化此戒,確定其容量足有三方。


    作為製式法器,黃階上品的乾坤戒,每方容量,市價十金。


    南奕早就想弄個黃階上品的乾坤戒,好將「長生葫蘆」收進其中。但因為囊中羞澀,南奕也就隻能想想了。


    現在得到公冶青天用過的乾坤戒,倒是令南奕頗為心喜。


    不過,作為法器,乾坤戒唯一的不便之處,在於必須每日灌注一次法力於戒中,修複乾坤法禁以維係儲物空間。


    一旦乾坤法禁久未修複,導致儲物空間破碎,不僅戒指本身會因此損壞,更是連內中儲存之物,都將遺失於空間亂流中。


    這對於經常需要長期閉關修行的修士來說,不是太友好。


    不過,隻要在乾坤戒中存有金元,乾坤戒便會消耗金元自動修複乾坤法禁。


    一枚金元,即可確保乾坤法禁一月無損。


    如此設計,隻要提前備上金元,倒也能讓修士安心閉關。


    雖然這樣一來,會顯得花錢如流水,但沒辦法,開辟儲物空間,本就不是一件簡單事,在黃階層次其實還談不上普及。


    縱以乾坤法禁強行開辟儲物空間,亦得時刻麵臨空間本身的自我修複,需要每天修複至少一次乾坤法禁,才能持續維係儲物空間。


    要想擁有不存在有效期問題的儲物器具,就隻能寄希望於尋覓涉及空間規則之力的詭器了。


    南奕神識探入乾坤戒,盤點起戒中之物。


    除去尋常衣衫等凡物外,有二十三金五十六銀,以及三件詭器。


    其中一件詭器,形如金鍾,竟是「純火焚金罩」。


    此物,本為陸少煌所有,可隔絕內外,自成一域,借此免疫一應術法之束縛;且將外來傷害轉化為統一傷害,火焚五髒六腑。


    在鳳凰傳承靈境中,南奕爆掉「大日吞火珠」,強行炸死陸少煌。


    但「純火焚金罩」遺失在赤色據點中,南奕進之不得,隻能由著此器,在傳承靈境結束後,隨機傳送至現世偏僻角落。


    或是幾近輾轉,「純火焚金罩」落到了六道閣閣主,即南天城最大的情報頭子,公冶青天手上。


    當然,現在又最終落到了南奕手上。


    南奕仔細看了一眼。


    在「大日吞火珠」爆炸衝擊下,「純火焚金罩」其實有些破損。


    正麵神效倒是如常,負麵代價卻變重了許多。


    展開「純火焚金罩」,與域一體,將外來傷害轉化為統一傷害時,會添上一筆金鍾震鳴之傷。


    原本,詭器完好,隻需多受一成傷害,即可不再顧慮他人術法之效。


    但現在,詭器破損,硬扛術法時,會多受五成傷害。


    除非剛好遇上特別詭異的術法傷害,否則常理來說,沒必要憑借此器抵禦術法。


    必須要找一位手藝嫻熟的煉器師將其修複,才能重新變得實用。


    然後,第二件詭器,南奕也見過,乃是「無顏麵」。


    此麵具,最早是造化仙門歐陽空,專為楚狂生煉製,用以遮蔽容顏。


    楚狂生不再需要,便給了其子楚天行。


    一月二十一日,南若村坊市中,楚天行便是佩戴「無顏麵」下,反被南奕叫破身份。


    在楚天行被公冶青天煉作傀儡後,「無顏麵」自然隨之落入公冶青天手中。


    南奕感覺這麵具,平時基本不大會用上,但需要遮蔽容顏隱藏身份時,卻屬急需。


    若無乾坤戒,南奕未必會隨身攜帶「無顏麵」備用。但有了乾坤戒,一張麵具又不大,正適合放乾坤戒裏吃灰。


    至於第三件詭器,則是名為「如意寶珠」。


    此珠,以息壤為材煉製而成,可以變作任意事物。


    但一來,隻能使用一次;二來,須為所變事物,賦予有關貪婪之性質。


    比如,變作刀劍,就可以賦予嗜血性質。但如果不能從敵人身上吸食到足夠的血,就會反噬其主以吸血。


    總的來說,跟「無顏麵」差不多,「如意寶珠」也屬於平時不大可能會用上,但可以放在乾坤戒裏吃灰,留待需要時再用。


    接下來,盤點完戒中之物,南奕就戒中空間,略作整理收拾,將自身不須隨身攜帶之物,也放進了乾坤戒中。


    如「圓願筆」、「詭馬牌」、「長生葫蘆」、「鑲金運鐲」等詭器,以及《奪目法》、《遊神法》、《煉藥小冊》等功法或書籍。


    這樣一來,南奕便隻將「莫測戒」與「靈境遊」,隨身攜帶。


    然後,除了存放在乾坤戒中的黃階詭器外,公冶青天的遺產,還有最後一件玄階中品詭器:「人言紙」。


    至於公冶青天的本命道器「法天戒」,陶知命是將公冶青天與「法天戒」內蘊法理一並拖入道爭幻境。


    當陶知命道爭得勝,「法天戒」也隨之破裂,不複存在。


    說迴「人言紙」。


    因南天城眼下已無「龍氣法禁」,不必擔心玄階詭器被消磨,南奕便解開封印,想看看「人言紙」的究竟。


    畢竟,陶知命既然直接將「人言紙」一並丟給了南奕,便說明此物對南奕來說,無甚危險。


    在「洞真」階秩不如「人言紙」,無法被動解析鑒定下,南奕幹脆展開一看。


    ——道爭幻境中,南奕主動催使「洞真」,強行記住眾多百姓與他之間的因果,借以奪迴命格,負荷極大。雖靠著「全愈」恢複傷勢,沒有就此變成瞎子,但短期之內,他卻是不打算再次主動催使「洞真」。


    南奕展開暗褐色的「人言紙」,竟有數行字跡浮現其上。


    【吾乃公冶青天,於天啟十四年四月十四日,身死道消之際,留信傳話十年前之吾……】


    南奕見狀,微微眯眼。


    而後,「人言紙」上,原本正一筆一劃不斷勾勒的字跡,忽地抹去,消失不見。


    “嗯?”南奕歪了歪頭。


    他等待著「人言紙」浮現新的字跡。結果,「人言紙」就像是一張再正常不過的人皮紙,任他翻來覆去,都是一片空白。


    “怎麽不吭聲了?我可是知道,玄階詭器具有器靈,不與黃階詭器等同。你既能顯現字跡,應當能與人直接溝通才對。”


    “你這會裝死,怎麽,是看不起我不成?”


    聽見南奕這麽說,「人言紙」不情不願地顯現四個字:


    【無話可說。】


    南奕來了興致,笑道:“按伱適才言語,說公冶青天天啟十四年才死,顯然不對。換言之,你之所言,當是真假混雜。”


    此世詭器功效,即便是凡人,也能入手即知。


    唯有詭器具體代價為何,可能用後即知,也可能用後還是不知。


    南奕入手「人言紙」,即知此物可用來迴答問題,無論過去未來,皆可作答。


    然後,因為「人言紙」乃是解封後使用,會有些許延遲,先顯現對應上任器主之預言。


    南奕一看,登時猜到「人言紙」所言,並不保真。


    但他追問道:“無話可說?你為何無話可說?身為詭器,不論對我還是對公冶青天,你都該是一視同仁才對。”


    “你能與公冶青天正常對話,卻不肯與我相談,絕對有異。所以,能請你說說,為何對我無話可說否?”


    麵對南奕追問,「人言紙」不得不顯現筆鋒極其淩厲之字跡:


    【南奕,你沒必要刨根問底。】


    “公冶青天留你,是因為你虛言之外,猶有真言,可供他分辨真假,探知情報。”南奕哼了一聲,開始威脅,“但你要是不與我相談,我留你無用,隻會將你毀掉。”


    【……你也可以與公冶青天一樣,隻問旁事。】


    “不,我偏要問你為何不想與我相談。”南奕眯著眼道,“隻要我不曾體會過你帶來的便利,對你不滿意,自然隨時都能狠下心來毀掉你。”


    【……大可不必,我無話可說,是因為我真的無話可說。】


    「人言紙」服軟,繼續寫道:


    【換作旁人,我皆能窺探部分未來命數。就算不全對,也能知曉大概。但你身上,或是命格特殊,或是未來命數涉及高階偉力,我無法窺探,隻能勉強探知你身上已發生之事。】


    命格特殊?


    南奕心中一動,繼續追問:“公冶青天死前,說我與鬥府月宰相像。你可知,在公冶青天眼中,我與鬥府月宰,究竟相像在何處?”


    「人言紙」小心翼翼地寫:【我隻是玄階詭器,怎敢妄議月宰……】


    “所以,我問的是,在公冶青天眼中。”南奕麵不改色,強調道。


    猶豫片刻,「人言紙」說:【我迴答問題,需要人供奉紙張,也就是人皮紙才行。】


    南奕再次眯眼:“公冶青天出手大方,又不將人命放在眼中。在他手下,你肯定敲了不少油水,足夠迴答我的問題。”


    「人言紙」保持沉默,不再顯現字跡,顯然是不想被南奕白嫖。


    南奕嗬了一聲:“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這次不讓我滿意,也就不必有下次了。”


    身懷「洞真」,背負戒律下,南奕說的是心裏話。


    使用詭器有代價,可以理解。


    但他絕不會慣著詭器。


    在他看來,如果做不到駕馭詭器,反被詭器駕馭,不如毀掉。


    所以,從杜元甫處奪來的「鑲金運鐲」,南奕並不打算自用,隻等以後有機會,賣掉換錢,或以物易物。


    這還是因為,「鑲金運鐲」基本威脅不到南奕,南奕才想著,若實在換不了東西,就幹脆換錢。


    至於「人言紙」,可以探知南奕情報,南奕便不想外售,隻想毀掉。


    反正是憑空得的詭器,就算毀了,南奕也不心疼。


    等陶知命破境築基,南奕相信,不管是將「人言紙」交給陶師兄,還是直接毀掉「人言紙」,都不是問題。


    「人言紙」麻了。


    它感知得到南奕是在說真話,頓時被不按套路出牌的南奕給震住了。


    不得已,「人言紙」隻得強忍憋屈,寫道:【今天就當是開業酬賓了,但下次一定要給!】


    正如南奕所說,它敲了公冶青天不少油水,短時間內倒也不缺人皮紙。


    但南奕要是一直白嫖,與毀了它沒有區別。


    南奕不置可否,說:“前提是你讓我滿意,留你到下次使用。”


    「人言紙」屈服,開始顯現字跡。


    不過這一次,它非是一口氣顯現數行文字,而是隻顯示一個字,快速變化。


    但以修士目力,南奕仍舊將每個字都看在眼裏,繼而在腦中組成一句話。


    【在公冶青天眼中,鬥府月宰乃是九虛命格,無因無果,自成因果;而你,雖不是九虛命格,卻與鬥府月宰有著八分相像。】


    九虛命格?


    南奕不知何為九虛命格。


    但他突然心生猜測:或許,鬥府月宰,也是穿越者。


    隻不過,鬥府月宰很可能是身穿,而他隻是魂穿,所以才與鬥府月宰九虛命格,隻有八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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