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劍,被捅的人是誰?鬱承期嗎?顧懷曲垂在袖中的手掌攥緊又鬆開,鬆開又攥緊,怒意湧動,隱隱快要化成實質。他如今隻有七成法力,可又實在忍不住心底的怒氣,恨不得上去揪住那兩個卑鄙小人的衣裳,質問鬱承期在哪兒。他知道鬼主和敬山君的修為不俗。敬山君的修為,甚至與他如今不相上下。顧懷曲竭力忍了忍,好不容易按捺住,卻又聽見鬼主森森地笑起來,對敬山君道:“算了,找不到也罷,迴去吧。”敬山君道:“就這麽放虎歸山?”“他跑不了多遠,說不定已經死了。”鬼主氣定神閑。又道:“何況無論是死是活,都妨礙不了我們。”“隻要將這座山封住,他無藥可醫,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屆時隻要我們放出消息,說鬼界已經將魔界帝尊擒住,再將和解契約交到那個仙主手裏,一旦契成,仙魔兩界二十年內都不敢再犯。”敬山君皺皺眉:“可我們手中根本就沒有人,沒有證據,仙魔兩界豈會就這麽相信?”“他們不相信也得相信!”鬼主看了他一眼,狡詐鄙薄地笑道,“那小子是自己送上門的,旁人都眼睜睜看見了。如今我們安然無恙,而他消失得無影無蹤,等到這座山再用幻術封起來,魔界追蹤不到他的痕跡,斷然會關心則亂。”“況且讓他自己死了是最好。”“人不是我們殺的,他自己死在逃跑的路上,便不能算在鬼界頭上。”敬山君眼中微動,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點了點頭,對鬼主的狡詐法子頗為認同。鬼主繼續道:“如此一來,魔界沒有了帝尊,又會變成三年前群龍無首的模樣。帝尊死了,底下的人相互推諉責任,推來推去,便會推到仙界身上。”鬼主笑了笑:“到那時,仙魔兩界又該落下齟齬,新仇舊怨一起算,對我鬼界而言,無疑又是件好事……”“……”顧懷曲躲在樹後,聽得一清二楚,眸中漸漸冷厲,恨意洶湧。那兩人邊走邊談,逐漸快要走遠了。顧懷曲掌心凝起靈力化出長劍,忍無可忍地開始盤算著,若他現在突襲殺上去,獲勝的幾率能有多大。然而就在這時候——顧懷曲忽然覺得腳邊有什麽東西勾住了他的衣擺。他警惕地低頭看過去,卻是意料之外的一怔。視線之內,隻見一隻黑黢黢的貓崽。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在這附近待多久了。它此時神出鬼沒的蹲在顧懷曲身後,見顧懷曲起了殺意,未免他一時衝動,便用爪子勾住他的衣袍,磨磨蹭蹭地順著他的腿往上爬。顧懷曲有些難以置信。他還以為鬱承期是用了什麽計謀,躲過了鬼主和敬山君的追殺,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麽,卻倏而瞥到了貓崽身上的血跡,驀地頓住了。——因為貓毛是黑色的,乍一看,上麵的血色不甚分明。但此時此刻,貓崽正勾著自己的衣裳,慢吞吞爬過的地方留下了一路血痕。長長的一道。血跡彌漫在雪白的衣袍上,將猩紅色襯得極為刺目。顧懷曲心口跟著揪緊了起來,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變得無比幹澀。半晌,才艱難吐出一個字:“你……”貓崽狀態有點打蔫,但仍舊努力攀上了他肩頭。一轉眼,變成了人高馬大的鬱承期。鬱承期掛在顧懷曲背後,麵色有些蒼白,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顧懷曲身上。因為鬼主和敬山君還沒走出太遠,鬱承期怕顧懷曲出聲,及時捂住了他的嘴,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拽著他朝反方向走。顧懷曲沒說什麽,目光落在鬱承期胸口的那處劍傷上,皺著眉頭,一瞬不瞬地緊盯著,腳步跟著他走。鬱承期流了太多血。他的胸口被刺穿了。可想而知,敬山君劍上的血的的確確就是他的。鬱承期沒想到鬼主早就預備了這一手,早早將假冒的敬山君安插在了軍營裏,而真正的敬山君,始終用幻術隱藏在鬼主身邊。鬱承期根本躲閃不開,在受了敬山君一劍以後,又差點中了鬼主那個卑鄙小人的控術,雖然勉強掙脫了,但精神多少受了點影響,眼下腦子昏沉發暈,視線陣陣泛黑,不大清醒。鬱承期強打著精神,一副身殘誌堅的模樣,跌跌撞撞的拽著顧懷曲,實際上根本看不清東西。……而事情壞就壞在,顧懷曲本身對鬱承期極其信任。在見到他之後,顧懷曲警惕性有所鬆懈,表麵雖然維持著敏銳警覺的樣子,實則全部注意力都在鬱承期的傷口上,若有所思的緊皺著眉,根本沒看路。鬱承期拽著顧懷曲,雙眼摸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