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頭百種滋味糾纏,難以言喻的複雜。他難得放低了姿態……得到的卻是這中答案?!他覺得顧懷曲簡直不可理喻,心裏若說沒有委屈氣恨簡直是假的,火氣驀地上漲,麵色一沉,咬牙切齒地眯眸道:“顧懷曲,你有病?”“既然你那麽厭惡魔界,我不管你不該高興得很?你清高大義的毛病又犯了?衝本尊發什麽脾氣?!”顧懷曲麵上氣怒交加,深吸了口氣,卻未辯什麽。不知為何,他隻盯著鬱承期沒再說話,半晌,閉上眼睛別過頭去,攥緊指尖,仿佛極力按捺,忍了又忍。鬱承期不明白他到底在忍個什麽。他麵露鄙薄,正想開口再罵,卻看見顧懷曲那張清俊的臉上怒意深濃。眼眸睜開時,那雙平日裏清清冷冷的鳳眸竟湧現了出人意料的失望,萬般複雜,如翻湧沉寒的一池幽潭,令鬱承期本想繼續質問的話梗在了喉嚨裏,為之一怔,驀地頓住了。……他不明白。可顧懷曲也沒再說。仿佛已經疲倦至極了。顧懷曲未置一詞,漠然疏冷地別開了臉,斂盡情緒。轉身走了。第54章 本尊最喜歡貓崽啦(二更)一場陰雨瓢潑而至,劈啪擊打著屋簷紙窗,如霧般細密的雨水順著飛簷翹角傾流而下,形成道道雨簾。殿外天光陰沉下來,殿內門窗緊閉,屋內沒有點燈,隻有一片寂靜冷色的灰蒙。鬱承期坐在窗邊的桌案前,仍停留著沒動。他坐的是顧懷曲走前坐過的地方,位置尚有餘溫,麵色沉沉的盯著那一硯墨出神,薄唇弧度寡淡,細密的眼睫微垂,細看之下,竟像有幾分低落。他想不通。顧懷曲不是第一次衝他發火,更不是第一次罵他,他早就習慣了,但這次卻和以往不同。鬱承期想不通為什麽……他恨了顧懷曲那麽久,時至如今終於對顧懷曲心軟了一次,提出想要摒棄前嫌,向仙界和解。他想要的不多,隻要顧懷曲肯放棄敵視他、殺了他的念頭,他就樂意迴到從前那樣。無所謂顧懷曲願不願意當他的人。他還是他的乖徒弟,他也還是他的好師尊。難道他這樣還不夠委曲求全嗎?顧懷曲為何拒絕他?顧懷曲不想跟自己和解,他也許還是恨自己,厭惡自己,對自己的血脈嫌鄙不已。但……顧懷曲卻對他露出那種神情,就好似還對自己有過期望一樣。鬱承期不懂,顧懷曲到底在失望什麽?他對自己期盼過什麽嗎?可笑極了……他想,難不成顧懷曲還在乎過他這個合該千刀萬剮的魔族徒弟?鬱承期越是想不透,麵色便越是陰鬱,偏頭出神的盯著桌案,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泄憤似的撥弄著毛筆。其實他除了委屈不甘。心底還有那麽一絲絲……一絲絲的動容。倒也不是他的問題。鬱承期給自己找了個恰如其分的理由——他本來就喜歡顧懷曲,這麽多年了,又愛又恨,割舍不掉,偏偏顧懷曲拒絕之後還對他露出那種表情,好像對他抱了多大的期望一樣,換誰誰不會多想?兩個矛盾在腦海裏相互盤旋,鬱承期心情更差了。他不僅瘋狂地想知道顧懷曲整日一副冷漠寡歡的樣子,到底藏了什麽天大的秘密,還一時迷失了方向,突然不知應該如何再對待顧懷曲。萬一……顧懷曲還有點在意他呢?……入夜的時候,雨還沒停,仍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溟蒙微暗的小徑上,濕淋淋的小道濺濕了靴麵,鬱承期撐了把傘,在去往藏書閣的路上。顧懷曲已經許多天不曾迴殿裏住,他自己一個人在讓清殿待了那麽些日,他想,再不把顧懷曲拉迴來就虧了。藏書閣裏都是長老和弟子,顧懷曲之所以來這裏,本就是不想看見他,可鬱承期傷勢一恢複,腿腳方便了,輕易攔不住。顧懷曲無法在人前與他拉扯,當著眾多長老的麵,迫不得已答應他,冷著臉迴了讓清殿。剛一進門,顧懷曲便厲皺起眉,似欲發怒。轉頭到卻對上一張笑吟吟的俊臉。鬱承期帶著極是隨意的笑,燭火暖橙色的光將他棱厲的輪廓柔和了許多。才幾個時辰過去,他就仿佛什麽今日都沒發生過一樣。他懶洋洋地站在麵前,拂掉顧懷曲肩頭不慎濺落的水珠,關切道:“師尊辛苦一天啦,餓不餓?徒兒給你做了好吃的。”顧懷曲深吸口氣,閉了閉眸,已經厭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