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答,鬱承期又瞥了他一眼:“對啦,既然說到此處,師尊不妨就講講罷——”“你在我得知我死後,都做了些什麽?”“……”顧懷曲不想理會,手指在袖中暗自攥緊,強壓住火氣,躲蒼蠅一般加快腳步。他快鬱承期也快。鬱承期跟在後麵亦步亦趨,沒多久就不耐煩了,他手臂忽然往前一伸,沒規沒矩,一把攥住了顧懷曲的後衣領!“走那麽快幹什麽?”顧懷曲厲怒道:“滾!”“除了‘滾’你還會什麽?”鬱承期眯眸反倒譏諷。“這麽想讓本尊滾,你當初怎麽不幹脆把本尊的墓碑也刻個‘滾’字,再跪在碑前求求我這輩子都別再來煩你?!萬一老天開眼,就答應了你呢?總歸師尊已經如此絕情了,刻一個字和不刻也沒有差別,你說是不是?!”顧懷曲忽地頓住腳步。迴眸厲瞪道:“你擅闖過後山禁地?!”鬱承期嗤笑:“對呀。”量顧懷曲也不能如何,更過分的事他都做了,後山禁地算什麽?何況墓碑那件事,直到如今提起來他還滿腹恨火,是他本想藏在肚子裏的一筆爛賬。若非今日見到顧懷曲超度旁人,令他霎時間想起,顧懷曲寧可送陌生的魂魄登入輪迴,也不願他這個親傳弟子死個體麵,他可能根本不會提起這件事!說到底,不都是他低估了顧懷曲的冷血,自作多情了嗎?“你……”顧懷曲一肚子怒火梗在喉嚨裏。“師尊都已經這麽恨我了,那徒兒再多做些壞事也不礙事,對罷?”鬱承期眯著眸,理所當然。顧懷曲被他氣得火冒三丈,怒而甩開他,扭頭繼續往前走,腳步帶風,比方才還快。不過多時,前方出現了一條細窄狹長的夾縫。夾縫的寬度恰容一人通過,縫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什麽也看不到,仿佛隻是山體自然形成的碎縫。明明右側還有路可走,但顧懷曲偏偏停在了這裏,仿佛對前方似有感知,站定在夾縫前許久沒動。鬱承期什麽也不管,隻瞥眸瞅著他。顧懷曲壓下火氣,竭力摒棄雜念,緩緩閉眸屏息。以他強盛的修為,隻要五感張開,便可以敏銳捕捉到洞內的任何聲息,就猶如一柄無形鋒刃,越過眼前的幻象,筆直地探入其中,刺探幻象背後的真實。鬱承期則抱著雙臂,倚在石壁上偷懶。片刻之後,顧懷曲冷道:“有聲音。”鬱承期眼皮都不抬一下:“什麽聲音?”顧懷曲不怎麽想搭理他,冷著臉,徑自毫不客氣的從他手裏拿走了寶石,掌心凝力,往夾縫中一打。砰地一聲!一道無形的牆如水鏡般無聲的碎開。隨著這道幻境一破,眼前像被揭開了霧紗——前方雖然仍是黑洞洞一片,卻能依稀察覺到氣息與方才大相徑庭。鬱承期凝神靜氣,真的聽見夾縫內隱隱約約傳來聲音。顧懷曲不與他商量,毫不猶豫地往夾縫中走。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顧懷曲並不照亮,僅憑著敏銳的感官在黑暗中前行。緊窄嶙峋的石壁很狹小,幾乎擦著他的肩膀,他麵容清清冷冷,隨時保持著高度警惕,餘光不斷注意著可能藏匿危險的石壁頂端,將步伐壓得毫無聲息。——可惜身後的混賬東西並不配合。鬱承期不僅磨磨蹭蹭,毫無自覺,有時嫌顧懷曲走得快了,還要伸手去拽兩下,叫他慢點,倏忽令顧懷曲覺得帶條狗都比帶他有用,這混賬活脫脫就是個累贅!沒過一會,顧仙師就被惹得不耐了。此時他們已經距離聲音很近了,四周地形緊促,施展不開,對他們隻有弊而無利,萬一有危險應對起來會十分麻煩。他太陽穴突突亂跳,轉頭低聲嗬斥鬱承期:“腳步放輕些!”鬱承期瞥他。嗤了聲,不跟他一般見識。兩人順著窄縫的方向而行。遠處的聲音也隨之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直到一炷香以後。走在最前麵的顧懷曲忽然停住了腳步。他是停下了,鬱承期卻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