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承期自以為最了解顧懷曲,可顧懷曲居然背著他跟別人發生過一段事,簡直是笑話!要是讓他知道那人是誰,他一定殺了他!!!鬱承期四隻爪子急躁地在麵前打轉,像隻逡巡的獵鷹,目光始終盯在顧懷曲臉上,像要把他刺透了。這副模樣,即便形貌再幼小軟糯,也難免讓顧懷曲察覺出不對勁“你怎麽了?”貓形的鬱承期當然迴答不了他。顧懷曲不擅長對付貓貓狗狗,清清冷冷地瞧著他,思忖道“餓了?正好,前些天有人送了些熏肉過來,以前小七愛吃這些,不知你喜不喜歡。”顧懷曲說著起身去拿,出了殿門,側麵有間小廚房,轉眼便進去了。鬱承期忽然停下腳步,後知後覺的一陣沉默。“……”小七?聽見這個名字,他忽然意識到,顧懷曲口中的可能不是“他”,而是……“它”。嘶,是啊……鬱承期眯了眯眸,瞬息冷靜了一些。他真是腦子糊塗了,顧懷曲以前的確養過一隻貓,和如今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一根貓毛的區別的都沒有,顧懷曲會覺得他倆像,也是意料之中。一定是他想多了。顧懷曲那麽喜歡與世隔絕,怎麽可能和別人有過沾染。想到這裏。威嚴不可觸怒的魔界帝尊才覺得舒心了些。鬱承期之所以篤定自己跟那隻貓一模一樣,是因為他自己如今就是那隻貓,甚至不是照著模子複刻出來的,而是原原本本的小七本七。鬱承期就是借用了那隻已死的貓身,才成了如今這樣。在他的印象裏,那隻小七也喜歡對人亂舔亂咬。因此顧懷曲會說出那句話,似乎完全不為過。因此,等到讓清仙尊拿著熏肉迴來的時候,便看到那隻喜怒無常的貓崽已經平複下來了。尾巴呈斜線翹起輕晃著,心情愉悅,在殿裏巡視領似的,一臉審奪地來迴轉悠。顧懷曲也沒覺得不對勁,嗓音清淡,將切好的臘肉用小碟子盛著放在小貓麵前“吃吧。”他又用茶盞盛了些水,輕輕推過去。做完這些,顧懷曲起了身,沒再管它。他還有事情要做,不能留在殿裏。外麵的時辰已經不早了,深秋寒涼,顧懷曲多穿了件外袍,轉身走到窗邊,將窗戶的縫隙開得大了些,方便讓貓隨時離開。而後走出大殿將門關好,走了。這個時辰是下午上課的時間,顧懷曲身為仙師,要去給弟子們講學,一時半會兒是迴不來的。鬱承期瞥了眼麵前的熏肉。嫌棄不屑地眯了眯眸,轉身靈活地躍到窗外,出去了。……山海極巔的禁製結界,有很大一部分對靈力低微的動物不起作用,讓鬱承期穿梭起來格外方便。宗中景致奇絕,懸崖壯闊,前山樓閣殿宇極多,後山雲霧迷蒙繚繞,放眼仙界難以找出第二個。鬱承期雖然在這裏生活了七年之久,但對於一些偏僻隱蔽的地方,也不是很熟悉。加上宗中各處設有禁製,不是所有地點他都有所了解。這就使得他找了很久,才在後山的西側找到了宗門弟子葬身的墓地。鬱承期有件惦記了很久的事,必須要在這裏才能找出答案。眼下天色已經快黑了,殘陽如血,隻餘了一抹殘光。他在大片排列整齊的墓碑中走著,尋找自己的名字。這片墓地是宗中專門為逝世的弟子們建的——或者準確的來說,是為了那些無父無母、死後屍首無處可去的弟子而建的。山海極巔最講究“道義”二字,宗中的師長不希望這些弟子們生前無所依,死後也無所靠,於是便在豎起的石碑上最後一次留下他們的名字,願他們的魂魄能有歸所。這些石碑上,多數都刻有幾句話。並非墓誌銘,而是他們的師尊在他們死後所贈的最後一言,有的略顯簡短,也有的長篇大論。但一字沒有、僅有姓名的卻很少很少,幾乎不存在。那種無字碑,是宗中的旁聽弟子、或是入門未滿一年還沒來得及拜師的正式弟子。隻有在沒有師尊,又沒有家人的情況下,碑上才會是空的。這一天鬱承期已經期待很久了。他從很早就想知道,顧懷曲會在他的墓碑上刻些什麽。是裝模作樣的讓他逝者安息,往生極樂?還是寫些憤慨隱晦的言語,痛罵他這個不肖孽徒?依照鬱承期對顧懷曲的了解,他覺得一定會是前者。顧懷曲是個隱忍又好麵子的人,連鬱承期那麽大的身份都沒捅出去,又怎麽會輕易讓人知道,他跟自己最親近的愛徒決裂了呢?按照鬱承期的猜測,顧懷曲好歹也會做做樣子,寫幾句悲傷哀悼的話,表訴一下痛失弟子的哀情,等到沒人的時候,再在背地裏紮鬱承期的小人,祝他魂飛魄散,死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