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翁山山勢顯得格外高峻挺拔。


    北麵是斷壁懸崖,幽深莫測,南坡稍緩,呈坡狀傾斜,形成坐北向南之勢。


    山坡上鬆柏蒼翠勁拔,軀幹紐纏,條條粗粗根紮結在堅硬的岩縫之中,山花遍野,的確是一大奇觀。


    陳雲攜門人常威來此,遙遙喊了一聲。


    片刻後,山頭傳來一道尖銳的嗓音,“嘿嘿,原來是你這小家夥,沒想到許久未見,竟然已經得道成仙了。”


    話音剛落,陳雲都沒看清楚怎麽迴事,眼前便出現了須發皆白、身穿紅衣,手持道情筒的張果老。


    陳雲行晚輩禮道:“陳樸見過廣宗真人。”


    “你都得道成仙了,還跟我來凡人那一套?”張果老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虛禮,他就好像一個老頑童似得圍著陳雲轉悠,還不時瞥了一眼一旁拘束站立的常二爺,嘴裏嘖嘖道:“這小蛇是你門人嗎?如果不是,讓我扒皮燉湯吧。”


    常二爺:“……”


    陳雲哭笑不得道:“張真人,他是我門人。”


    張果老有些遺憾道:“既然是你們人就算了,誒,你來找老頭子何事?”


    陳雲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詢問道:“不知張真人能否幫忙引薦葉真人?”


    “呸,他小子也配叫真人?”張果老哼哼唧唧道:“老子看不上他,想當年他差點沒被我弄死,現在你讓我召他過來,豈不是丟老子的臉?”


    陳雲汗了一下,以前他隻見過一次張果老,當時看上去還挺正常的,沒想到私底下竟然這麽的怪異。


    眼看張果老不同意,陳雲也不好勉強人家,隻好說道:“那晚輩打擾了,我再去找別人引薦吧。”


    “你敢!”張果老眼睛一瞪,“你來求我辦事,我沒辦成,迴頭別人辦成了,別人還以為我張果沒本事,哼!伱在哪都不準去,我來替你想一個辦法。”


    陳雲知道張果老和恩師、呂洞賓等人關係匪淺,屬於自己長輩性質,也不好拂了對方意思。


    他隻好道:“好,那就有勞張真人幫忙了。”


    張果老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撐著下巴道:“讓我仔細想想,你們先坐下來,杵在那邊,跟個拐杖似得,礙眼。”


    陳雲無奈,坐下。


    常二爺猶豫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坐下了。


    很顯然,他對張果老剛才說要扒皮燉湯之事,還有點小恐懼。


    也確實,張果老雖然修為境界是神仙境,看上去似乎和胡三太爺同境界。


    實則神仙境也有強弱之分,而張果老屬於神仙境中比較厲害的,胡三太爺則是墊底的。


    如果真打起來,可以這麽說,張果老能一根小拇指就捏死胡三太爺。


    自然,常二爺不敢在張果老麵前有任何不敬。


    片刻後,張果老忽然眼前一亮,道:“有辦法了。”


    陳雲連忙詢問道:“晚輩該如何做?”


    張果老反問道:“你是求完善內丹術,對吧?”


    陳雲頷首道:“是。”


    張果老嘻嘻一笑,指著他自己說道:“正好老頭子我也是修內丹的,要不我把我的內丹術《太上九要心印妙經》給你,看看有無啟發?”


    人家功法都是敝帚自珍。


    真沒見過張果老這種一點都不在乎的啊!


    陳雲第一次看到這麽豪爽的神仙。


    他連忙起身行禮道:“多謝張……”


    “說了讓你小子坐下來,站在那邊礙眼。”張果老斜著眼睛道:“你哪來這麽多虛禮?肯定是鍾離老小子教的,哼,他就喜歡這些俗套,怪不得修為驚天動地始終不能邁開那一步,就是不能隨心所欲。”


    盡管張果老點評不大好聽,但陳雲仔細一琢磨,好像還真那麽迴事。


    例如自己當初受到欺負,呂洞賓就敢帶著自己打上靈山。


    而恩師庇護門人,卻寧願被天庭抓住,壓根沒任何反抗。


    隻不過現在張果老點評的是自己授業恩師,陳雲肯定不可能附和的。


    他索性當做沒有聽見,人卻又一次坐了下來。


    張果老還在那邊“噴人”,“你師父那性子,就是得道成仙以前當官當的,認為凡事都要有一個秩序,秩序個屁,天道有天道的規則,你一輩子守住它的規則,還能夠超脫得了它?你聽我的,心裏怎麽想就怎麽做,別學鍾離老小子。”


    陳雲真的不能說自己恩師不對啊。


    可是張果老說的又有道理,他隻好繼續假裝沒聽見。


    常二爺眼看陳雲低著頭當沒聽見,他作為門人,肯定也能多言。


    於是,他也低著頭不語。


    張果老“噴”了好一會兒,這才從袖子裏抽出一本書籍像丟垃圾似得丟過來,“你看看我這內丹術對你有幫助不,老頭子我先睡一會,你要是看完了再喊我。”


    說完,他倒頭就睡了。


    陳雲:“……”


    常二爺:“……”


    兩人真的都被張果老性子弄懵了。


    陳雲將書籍拿在手裏,翻開第一頁看了過去。


    開篇是總綱:夫九要者,乃機要也。以應大丹九轉,故以道分九篇,法顯九門。九門合理,篇篇歸根。難不得親師之旨,得此要如親師訓。得者坐獲天機,悟之者為之心印。若依行者,在欲無欲,居塵出塵,分立九門,還元二儀。學道君子,細意詳之。先序顯用,次要應體,以體兼用,性命備矣。


    看完這段,陳雲大致明白張果老性子為什麽那麽怪異了,人家修的道就是“隨心所欲”。


    他微微頷首,又翻了一頁。


    最上麵出現第一轉的名稱:真一秘要,


    下邊則是寫著功法口訣:“夫真一者,純而無雜,謂之真,浩劫長存,謂之一。太上曰:‘天得一以日月星辰長清,地得一以珠玉珍長寧,人得一以神氣精長存。’一者,本也。本,乃道之體。道無體,強曰體。有體之體,乃非真體。無體之體,日用不虧矣。真體者,一是也。真乃人之神,一者人之氣。長以神抱於氣,氣抱於神,神氣相抱,固於氣海。造化神龜,乃人之命也。神乃人之性也,南方赤蛇。命乃北方黑龜。其龜蛇相纏,二氣相吞,貫通一氣,流行上下,無所不通,真抱元守一也。”


    陳雲看的一陣訝然。


    這篇功法第一轉寫的通俗易懂。


    直接點明了煉真炁的根本是心火和腎水。


    由此可見,張果老在內丹方麵有很高深研究。


    陳雲一下子重視起來,仔細閱讀了後邊八轉。


    他很快把橐龠秘要、三五一樞要、三一機要、日魂月魄真要、日用五行的要、七返還丹簡要、八卦朝元統要和九還一氣總要全都看完了。


    看完後,陳雲受到了很大的啟發,坐在那邊沉思著。


    按照張果老《太上九要心印妙經》,的確可以借此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第二轉內丹術。


    隻是這純粹是在創造內丹術,無法將自己所學的各種玄功融入進去。


    陳雲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覺得不適合自己最初的想法。


    如果不能將《盤古真身訣》、《老子想爾注》、《八九玄功》和《飛靈玉符》等玄功融入進去,那即便創造出第二轉內丹術,也走不出屬於自己的道。


    陳雲不由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熟睡的張果老,“張真人?張真人?”


    張果老好像真的和凡人一樣睡著了似得,這會兒被叫醒睡眼惺忪。


    他揉著眼睛打哈欠,“看完了?怎麽樣?”


    陳雲婉言道:“汝之大法精妙無比,晚輩未能領悟其中的奧秘也。”


    “嘿,你小子看不上老子的內丹術就看不上,沒必要給我留麵子。”


    張果老滿不在乎將丹經收迴,隨手揣進袖子裏。


    這性子實在太直了。


    陳雲都有點不知道怎麽接話。


    他想了想,還是起身道:“今日多謝張真人幫忙,我再去想想其他辦法……”


    “你肯定又要找人引薦葉靜能那小子。”張果老又打了一個哈欠,“算了,算了,誰讓你是鍾離權的弟子,我丟一迴臉,主動找找葉靜能吧。”


    說著,他伸手憑空畫了一個圈。


    下一刻,這個圈光芒微閃。


    從中浮現出一名長須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似乎也能看得見此間的環境。


    他似乎看到張果老有些害怕,臉色當時就變了變,顯得很無奈道:“廣宗真人,你閑來無事,該不會又要捉弄於我吧?”


    很顯然,這中年道人就是葉靜能。


    張果老哼道:“你真當我吃飽了撐著,一天到晚捉弄人?”


    葉靜能無語道:“這些年,你戲弄我還少麽,每年至少三五次,我不就是跟唐玄宗透露了一下你轉世投胎前的底細麽,你用得著記恨那麽久?”


    張果老翻白眼道:“隻允許你跟人透露我的底細,還不準我戲弄你了?”


    葉靜能自知理虧,連忙轉移話題道:“誒,你到底找我有何要事?”


    張果老瞥了一眼陳雲,揚了一下下巴,“你自己和他說。”


    陳雲上前,先是跟對方行了一禮,然後又說明了一下具體情況。


    葉靜能聽完後,稍加思索道:“《真龍虎九仙經》雖是我與羅公遠共同創造,但我能做主,你想看的話就看吧,乃至傳給他人亦無妨,隻不過你須記得一件事。”


    “謝謝葉真人。”陳雲感謝了一聲,詢問道:“還須記得何事?”


    葉靜能撫摸著長須,笑容滿麵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非人……”


    他話沒有說完呢,張果老就伸手關閉了光鏡,嘴裏還嘟囔道:“這小子還真踏馬囉嗦,行了,他答應你看了,你快走吧,老子要睡覺了。”


    陳雲真的被張果老這個脾氣弄得很無奈。


    如今葉靜能又答應自己可以觀看《真龍虎九仙經》。


    陳雲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麽,站起身行禮道:“多謝張真人幫忙,晚輩這就告辭了。”


    張果老揮揮手沒吭聲。


    ……


    另一邊,葉家。


    葉靜能罵娘的心思都有了,“張果你個老東西,貧道還有話沒說完呢,非人勿傳!非人勿傳!否則這門《真龍虎九仙經》被妖魔鬼怪學去,真有可能會壞事的!”


    他這邊話音剛落。


    院子上麵立馬浮現出張果老嬉皮笑臉的虛影,“我又聽到你在罵我了,哈哈,總算又有新理由戲弄你了,別跑,等我。”


    葉靜能:“……”


    他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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