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徽看向天真,深吸一口氣,“你怎麽知道。”


    人不可貌相,說的大概是天真吧。


    “中洲三個天命之子,你,周曦。”白行一淡淡道:“還有一個便是三千道法宗門的天真,我在盤古鏡裏看到過。”


    容徽下意識問道:“他也是家破人亡的命運?”


    自己和周曦的命理坎坷,不知天真如何。


    白行一沉默半響,沉重的點頭。


    王石有一個冊子記載了六大宗門各個長老的生平事跡。


    其中關於天真的記錄裏麵充滿了黃暴,家破人亡,村子被屠,村內的女孩被......


    不過天真在很小的時候被三千道法宗門的人接到了山上,那時候他不過是牙牙學語的嬰兒,對幼年悲慘經曆幾乎沒有記憶。


    三千道法宗門的長老們也不希望天真背負沉痛的命運,便將那段過往隱瞞下來,


    王石陰差陽錯知道天真的過去,用筆記錄下來。


    這件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數。


    “嗬。”容徽冷笑一聲,“白先生,這個金光閃閃的身份給你,你要嗎?你敢要嗎?”


    天命之說應該換成“我的悲慘前半生”吧。


    白行一眼眸一沉,緩緩道:“我大概,已經有了吧。”


    容徽了怔了怔。


    是了。


    白行一也有沉痛黑暗的過去。


    痛苦都是黑暗的,充滿血腥的,不會因為誰比誰更慘而變得光明。


    “抱歉。”容徽抱緊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的小師弟,用靈力幫他療傷,“我隻是想表達所謂的天命之子不過是旁人加在我們身上的枷鎖,我生而為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但是要走什麽路,怎麽走,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請不要將無畏的幻想和那些希望放在我的身上。


    我不想承擔所謂天道之責,承擔你們的夢想。


    你想要什麽,憑自己的雙手去爭取才是旁人搶不走的。”


    說了那麽多,容徽的目的是打破白行一的幻想,她不為什麽人而活。


    “五長老不必緊張和排斥。”經過這麽多事,白行一看得很通透,“我不會強求你做什麽,你是獨一無二的容曌女仙,做什麽決定旁人都無法影響你,這個光環要與不要,又有什麽區別?”


    容徽沒說話,她看不透白行一。


    “那邊還有很多人需要我幫忙,我先去了。”


    白行一打了個招唿便往李顏迴那邊靠。


    “五長老。”


    章遠道的聲音由遠及近,摘星樓後麵的爛攤子他不想管,但是不得不管。


    容徽冷厲道:“有事嗎?”


    “囚禁五長老和各位宗門長老是東門的主意,不是我的意思。”章遠道不想被折扣大鍋,他眸光閃爍,“劍聖老祖宗已經將千年難遇的靈果給你們了,貴派掌門和天真長老也都轉危為安,我希望諸位不要太計較。”


    這種時候,章遠道根本沒有什麽談判資格。


    青雲宗和四大宗門離心離德是注定的事。


    章遠道隻希望容徽等人看在青雲宗讓出靈果的份兒上,不要把事情弄得那麽難看。


    “靈果乃天生天養之物,是落在雲芳澤,卻不屬於青雲宗。”容徽手一揮,流雲仙劍劍指章遠道,“別逼我動手殺你。”


    若非青雲宗想用容徽這把出鞘的利劍殺對靈果有意或者無意的人四大宗門長老,東門想拿到靈果獻給劍聖換的他的支持,場麵也不會那麽難看。


    四大宗門受重創,卷進來的江雪雲,還有失蹤的望月門長老阮阮。


    青雲宗幾乎將中洲有實力的人召集在一起,妄圖讓容徽殺了他們,借刀殺人之後鏟除後患。


    尤其是重傷的小師弟。


    容徽的情緒在崩潰的邊緣,她快抑製不住殺心了。


    章遠道心頭一悸,鋒利的流雲仙劍懸在頭頂,濃鬱得令人窒息的殺意將他包圍,他手腳冰涼,背上冷汗直冒。


    “容徽。”周曦擋在章遠道麵前,“這件事來龍去脈我會和宗主說,還給四大宗門,風雨樓和望月門一個公道,你若殺了章遠道,僅憑我一人之言,宗主未必相信。”


    章遠道看著周曦小小的身體,鼻尖一酸,他從未覺得少宮主的形象那麽強大過。


    “貴派宗主相信與否,我劍靈派不關心。”


    氣若遊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容徽感應到懷中人的動靜,小心翼翼的扶起轉醒的小師弟,見他轉危為安,眼底的血紅漸漸退卻。


    沈書簡有氣無力的靠在容徽肩上,蒼白的臉並不影響他的威嚴,鮮紅濃豔的唇起合,“九洲大比,劍靈派退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沈書簡身上。


    距離九洲大比不到一個月,劍靈派此時退出擺明了與青雲宗為敵,事關中洲榮譽,所有宗門哪怕不滿意青雲宗,也絕對會盡心盡責。


    章遠道驚訝道:“沈掌門,你可想清楚了!”


    劍靈派實力尚可。


    可與青雲宗比起來,有雲泥之別。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沈書簡站清瘦如竹的身體,擲地有聲道:“青雲宗迫害我劍靈派長老,傷我劍靈派弟子,此事若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劍靈派不死不休。”


    章遠道張大了嘴巴,“劍靈派這是要反嗎!”


    “我劍靈派不是什麽宗門的屬下何來反?”容徽冷眼睨著不著調的章遠道,譏誚道:“我派掌門說了,青雲宗若是不給我劍靈派一個交代,不死不休。”


    冷如寒冰的聲音紮進章遠道心裏,他心裏戚戚然。


    本以為靈果能堵住劍靈派的嘴。


    沒想到劍靈派病秧子掌門是個硬骨頭,根本不懼青雲宗的威逼利誘。


    章遠道你深吸一口氣,“好!本座必將劍靈派所言一字不漏的秉陳給宗主,劍靈派,好自為之!”


    “我代表三千道法宗門退出九洲大比。”身體恢複的天真在李顏迴的攙扶下站起來,“感恩五長老救命之恩,往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哪怕上天入地我也在所不辭。”


    再造之恩大於天。


    天真的話沒有什麽彎彎繞繞,如同他人一樣,樸實無華。


    章遠道厲聲道:“天真長老,別忘了你隻是一個長老,長老能替三千道法宗門做決定嗎!”


    “能啊,我迴去就會繼任三千道法宗門宗主了。”天真凝視章遠道跳腳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即日起,三千道法宗門與劍靈派同進同退。”


    既然選擇了站隊,不放徹底一點。


    天真這麽想。


    “你!”


    章遠道氣結。


    “風雨樓願意以劍靈派馬首是瞻。”


    江雪雲對容徽和沈書簡行了一禮,“當年劍靈派對瓊州有恩,對我風雪樓更是恩深如海,我代表風雪樓,願意追隨五長老,追隨沈掌門,願意為劍靈派披荊斬棘,滌蕩蓬萊閣!”


    這些年,劍靈派在瓊州的影響力越來越強。


    加之通靈宗宗主王宏宇和劍靈派關係密切,風雨樓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江雪雲之所以被抓進青山瘋人院的願意是他和容徽曾生死與共,青雲宗借刀殺人,想用自己的死讓風雪樓暴動,與通靈宗和劍靈派反目成仇,讓風雪樓成為鉗製劍靈派的一股力量。


    江雪雲心思通透,他是在場中唯二的不是六大宗門之人,自知風雪樓擋不住青雲宗的壓迫,幹脆選擇一方勢力站隊。


    劍靈派是不二之選。


    一來,江雪雲想讓風雪樓的親人們能安穩度日。


    二來,和劍靈派弄好關係利大於弊,他能借用劍靈派更多資源,擴大風雪樓的影響力。


    劍靈派行事光明磊落,值得追隨。


    最後一點便是江雪雲的小心思,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上縹緲峰了。


    “江樓主。”沈書簡淡淡道:“歡迎之至。”


    江雪雲什麽心思,沈書簡一眼看透。


    劍靈派未來一定會對上青雲宗,多一分勢力,便是多一分神算。


    江雪雲要風雨樓安穩,劍靈派要風雨樓守住瓊州,互惠互利,合作共贏。


    江雪雲笑著點頭,心裏卻是無比無奈。


    江雪雲剛站出來,冰玨緊隨其後,“禦獸宗也退出九洲大比。”


    章遠道氣憤道:“冰玨長老,你沒事瞎湊什麽熱鬧!”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五長老是我的朋友,劍靈派是禦獸宗的朋友。”冰玨冷冰冰道:“與朋友同進同退,是禦獸宗宗旨。”


    劍靈派願意放下千年仇恨幫禦獸宗長老們封正,冰玨感激不盡。


    受青雲宗威脅,還是劍靈派牽製。


    冰玨毫不猶豫選擇後者。


    前者與狼共舞,自己是盤中餐。


    後者起碼有幾分真情實意,能交心。


    “冰玨長老不會也要繼任禦獸宗宗主了吧。”章遠道麵色鐵青,“你們少主知道嗎!”


    冰玨淡漠道:“少主不知,宗主已知。”


    來之時,禦獸宗宗主便讓冰玨根據形勢自行判斷。


    青雲宗今日能設計四大宗門自相殘殺,還抽取他們的記憶。


    明日能做出什麽喪心病狂之事還未可知。


    青雲宗的強大非五大宗門可比擬,倘若五大宗門擰成一股繩,結局未必都是敗局。


    冰玨知道今日之舉未必是最明智的選擇。


    未來,誰知道呢。


    章遠道啞口無言,他麵色陰沉的轉向合歡宗,此處唯一的上三宗,陰測測道:“季塵長老有什麽話說?”


    季塵麵無表情道:“我已不是合歡宗之人,無法代表合歡宗,容徽是我摯友,與她為敵,便是與我為敵。”


    此時季塵覺得自己身上沒有宗門壓力心中無比暢快。


    心裏想選什麽就選什麽,無所顧忌,自由自在。


    話音剛落,一群合歡宗長老突然出現在摘星樓後麵,眾人齊聲道:“屬下恭迎季塵長老迴宗門,還請季長老速速迴合歡宗,完成繼任大典,帶領合歡宗走出困境!”


    合歡宗眾位長老在雲芳澤看到九尾神狐法相,尋找法相的氣息找到了摘星樓。


    三人合力劈開摘星樓結界,進門便看到寇嘉言死於天雷之下,他那身鬼氣讓眾人恍然大悟,寇嘉言分明是蓬萊閣鬼修,他們上當了。


    合歡宗眾人找了個安全的地方避開風暴,在摘星樓麵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朝思暮想的季塵。


    季塵皺眉道:“我已離開合歡宗,諸位長老......”


    合歡宗眾人七嘴八舌的將中門近況說了一遍,季塵頻頻皺眉。


    合歡宗是他家。


    家裏被寇嘉言弄得烏煙瘴氣,季塵俊美無雙的臉上浮現一層薄怒,“我和你們迴去便是。”


    他頓了頓,望向容徽,正色道:“不過我已經答應站在劍靈派這一方,如若我迴宗門,便會下達合歡宗退出九洲大比的詔令,爾等可願意?”


    這裏的事合歡宗眾人聽得清楚明白。


    禦獸宗和三千道法宗門都站在劍靈派這邊,祁陽宗不問世事,如果加上合歡宗的話,便有能力與青雲宗抗衡。


    合歡宗雖貴為上三宗,內中苦楚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劍靈派願意做這出頭鳥,合歡宗眾長老喜出望外。


    季塵是真心願意和容徽並肩作戰。


    合歡宗眾人權衡利弊後,點頭道:“一切聽從宗主的詔令。”


    “你們......”章遠道臉色大變,“反了,反了。”


    眾人齊刷刷的站在沈書簡身後,他羸弱的身體仿佛被灌滿了力量,身形挺拔,不卑不亢道:“少宮主,希望貴派能給一個交代。”


    周曦一反常態的笑起來,“你想要的,都有哦。”


    此言甚是詭異,容徽眉頭一擰。


    周曦和章遠道閃身離開。


    “糟糕,阮阮還沒迴來。”


    天真心裏惦記阮阮,正想搜尋她的氣息。


    忽然,天門處傳來一陣異動。


    容徽手持流雲仙劍正欲探個究竟,卻被沈書簡死死的抓住,“師姐,太危險了,我去。”


    容徽還未反應過來,銀白的流光閃過,沈書簡已消失不見。


    容徽焦心的在原地轉圈。


    片刻後,沈書簡乘風而來,他手裏提著一個粉色的身影,正是阮阮。


    沈書簡道:“還她記憶。”


    季塵打開粉色琉璃瓶,將阮阮的記憶還給她。


    李顏迴奇怪道:“咦,她眉心怎麽有一個古怪的印記?”


    容徽托起阮阮的下巴,看著她眉心扇麵狀的花鈿,麵容一沉。


    阮阮眉心的花鈿是大辰界一個修仙宗門的特殊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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