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徽身上有女王的邀請函,被城中百姓奉為座上賓,城主帶著一眾嘍囉噓寒問暖。


    河神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不甘的怨靈頃刻間被眾人分而食之。


    從進夢幻都城容徽便高度警惕。


    在被城主邀請進城主府之後,容徽莫名其妙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身處富麗堂皇的王宮。


    與此同時,容徽發現自己靈力盡失,一瞬成普普通通的凡人。


    “帝姬,您醒了?”


    容徽聽到清脆的唿喚聲。


    一個身著宮裝模樣普通的宮女款款而來。


    她身後跟著一對十二個小宮女。


    眾人垂手低頭,手捧各式各樣洗漱用具安安靜靜站在原地,似乎等容徽發號施令。


    帝姬?


    容徽冷眸一凝。


    這是哪兒?


    難道是第二層幻境?


    這還是容徽第一次進入幻境後出現靈力全失的情況。


    她不動聲色打量眾人。


    這些人的服飾與中洲相差甚遠。


    中洲境內的帝國王公貴族大多以絲綢為裳。


    而她們衣著大多以麻布居多,服飾豔麗,每個人臉上都戴著一張麵紗。


    因失去靈力,容徽看不穿麵紗底下眾人的容貌。


    “過來,給本座...宮洗漱。”


    容徽仿佛迴到了自己還未被師父看重帶迴縹緲幻府之前的時光。


    自己當時還是名動天下的帝姬。


    為首的侍女丹朱捧起一盆清水放在象牙雕刻的梳妝台上,她望著身著褻衣褻褲的容徽,驚歎道:“帝姬真美。”


    “難不成還假美?”


    容徽話中帶刺,刺得侍女心心頭冰涼。


    丹朱伺候容徽穿戴好後一臉受傷的離開。


    關門前水汪汪的眼委屈得哭出來,低聲啜泣:“今天是怎麽了,帝姬一大早就發脾氣。”


    “帝姬明日便要嫁給滄瀾國太子和親,此去山高路遠不知何時才能返迴故土,相伴一生之人是個素未謀麵又殘暴不仁之人,帝姬心中有氣理所當然。”


    容徽挑起桌案上的胭脂聽見外麵的竊竊私語,猜測自己的身份。


    昨日她為救禦獸宗兩位長老,隻身犯險來夢幻都城。


    再醒來就成了不知姓名的帝姬。


    很顯然,她現在正處在幻境中。


    織造幻境之人幻術已入至臻之境。


    想離開幻境,首先得了解幻境之主要做什麽。


    自己靈力盡失,不能急躁,走一步看一步。


    “哢噠。”


    思索間,容徽碰到一個白色胭脂盒,梳妝台彈出一個暗格。


    容徽從暗格中摸出一本濕潤的手劄。


    手劄白色封皮迎九個血手印,手印的紋路一模一樣,力度和方位各不相同,九種風格。


    容徽沒有第一時間打開手劄看其中內容,她收好手劄冷清道:“來人,本宮梳妝台髒了,”


    守在門外的宮女聞訊而來。


    再聽容徽讓她擦掉梳妝台上的胭脂時,臉色煞白,眼裏含淚直接下跪:“帝姬,奴是哪兒做的不好惹帝姬不開心了?


    請帝姬看在奴服侍帝姬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饒恕奴吧!”


    宮女腦袋重重的嗑在地上,哐當哐當的響聲令門外之人心驚肉跳。


    容徽若有所思讓宮女離開,繼而叫丹朱進來。


    丹朱麵露難色,她貝齒緊咬蒼白的嘴唇,眼中浮現出置死而生的慷慨就義模樣,卷起帕子風卷殘雲般掃掉梳妝台上的胭脂粉。


    丹朱手指過出點起簇簇燃燒的火焰。


    待她將梳妝台擦幹淨,整個右手手掌已化為焦炭,仿佛她擦的不是梳妝台而是一塊炙熱的鐵板!


    容徽驚詫不已,她這麽做隻是想驗證暗格內的手劄是否是幻境中人所放。


    一個嚇得花容失色。


    一個手都被燒成了焦炭。


    而自己安然無恙。


    “行了。”容徽廣袖一揮,“下去吧,好好養傷。”


    丹朱看著燒成焦炭的掌心,眼中閃過委屈的淚水,她強忍火燎的痛苦,規規矩矩行禮跑出寢殿。


    若容徽沒聽到門外撕心裂肺的哭聲,險些以為幻境中的人無知無覺。


    容徽下令不許人來打擾後翻開滿是血手印的手劄。


    留下這本手劄之人無名無姓,容徽暫且將其稱之為:佚名。


    *年*月*幾


    “抱歉抱歉抱歉,我不該起貪念跟河神說我掉的是金劍。


    我隻想拿到金劍迴去當了給年邁的老母親換成現銀讓她安度晚年,真的沒有氣再賭的意思!


    這一次請大家一定要相信我!”


    容徽看著第一頁出現的第一行留言。


    字跡歪歪扭扭,看起來手臂好像受過重傷,字跡潦草不利索,周圍點點血紅,很可能是他在劇烈疼痛之下顫抖時抖落的血液。


    下麵依次出現八個同一隻手寫下的不同字跡。


    “不是老三這個賭鬼我們會被困在這個鬼地方?!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絕對不能讓他再了,大家舉手是否處決他!我每天刻苦修煉不是方便他禦劍去賭場快活的!”


    這道字跡幹脆利落,筆鋒淩厲,看起來像個狠角色,身份是劍修。


    “三哥也是為母親所想,我覺得他知錯了。”


    這道字跡好像剛學寫字的孩童所寫,模仿痕跡極其嚴重。


    “吵吵鬧鬧煩不煩,殺不殺隨你們,我要睡覺了。”


    從字跡上看,她很不賴煩。


    這道血跡上殘留著脂粉,可見它很樂意打扮,給容徽一種她要去睡美容覺的錯覺。


    “小九你還小不懂賭棍滿嘴放炮,不是老三貪心我們能困在夢幻都城?大哥所言極是,殺了一幹二淨。”


    他很崇拜老大,在自己留下的文字上麵畫了一個愛心標記,並在老大那裏同樣畫了一個,分毫不差,身份是畫家。


    “殺人好殘忍的!”一道雋秀的筆跡出現,“但是老三此次太過了!我讚成斬除後患,吞了他,我們會變得更強大!”


    看到此處,一個心狠手辣的少女形象在容徽腦海中浮現。


    “小六所言極是,你們殺,我善後,保證夢幻都城之主不會發覺任何異像。”第六個字跡上帶著一股藥香味,“醫修的強大不僅僅是醫治活,我更擅長處理屍體。”


    這個身份不言而喻,醫修。


    容徽很好奇此人究竟經曆過什麽,一個身體內竟能分出九個人格。


    剩下兩個身份分別是帝姬和打更人。


    第一頁末尾處出現八個紅色小人和一個黑色小人,而黑色小人代表的是被其它八個人格分而食之的賭徒。


    容徽連續翻了三頁,總算弄清寫下手劄這個人的各個人格的身份。


    老大是資質非凡的劍修,九個人格中的主心骨。


    老二是打更人。


    老三是賭徒,已死。


    老四是花坊花魁,患有嗜睡症,很少出現。


    老五則是崇拜老大的畫師,擅丹青人像。


    老六是心狠手辣的劍修少女,懲惡揚善,和老三是宿敵,恨不得讓他當場暴斃,也是最讚成分食第三個人格的副人格。


    老七是醫術高超的醫修。


    老八則是一國帝姬,高嶺之花。


    唯一一個提老三求情的是最小的人格是懵懂的孩子。


    佚名來的第一個夜晚,體內的其它八個人格將賭棍人格殺死,眾人格合夥商量如何逃出夢幻都城。


    從手劄上看,佚名和容徽一樣莫名其妙變成了即將與敵國和親的帝姬。


    佚名的第一個人格為了保護其他人格安全讓自己控製身體,靜觀其變,打算在嫁給敵國太子後殺出重圍,莫名慘死。


    “她是我見過最強的敵人!出竅境的我在她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她是個瘋子,大家快逃!”


    老大留下的血書令其他七個人格惶恐不安。


    讓他們更絕望的是,老大死後,他們又迴到了這所宮殿,明日他們就要出嫁。


    手劄越往後翻,血色越濃,右下角數血色小人翻一頁少一個,黑色小人越來越多。


    容徽翻到倒數倒數第二頁,右下角隻剩下一個孤獨的紅色影子。


    此時,手劄已被鮮血染紅,沉甸甸的,輕輕一捏能趟出一灘血水。


    九個人格,隻留下最弱小的小九。


    “幾個哥哥姐姐嫁人後隻剩下我一個了,我好害怕。”


    “二哥用打更人的身份終於逃出王宮,血月當空後,二哥也死了。”


    “四姐說滄瀾太子是個荒淫無度的混賬。


    她吹了枕邊風,終於磨出關於夢幻都城之主一星半點的消息。


    她叫白夢主,似乎在找什麽。”


    *年*月*日


    “五哥終於畫下了白夢主的畫像!但是他也死了,我好難受。”


    “六姐出嫁時和我大吵一架,我沒送她出嫁,我是個不聽話變得弟弟。”


    *年*月*日


    “七哥用計毒殺了滄瀾太子,他讓八姐姐和他離開,八姐說她終於榮登大寶不想走,七哥罵她貪念權勢。


    他們又打起來了,我勸不住。


    他們大打出手之時,我看到了白夢主,那個殺了我哥哥姐姐的怪物。


    白夢主抬手間,七哥和八姐灰飛煙滅,我哭得好大聲。”


    *年*月*日


    “今天輪到我出嫁了,我不太懂是什麽意思。


    哥哥姐姐們說好男兒應該娶親而不是嫁人。


    可是他們都死了,我好獨孤。”


    “我苦練多年的機關術大成,出嫁之前我把這份手劄放進胭脂盒下的暗格裏。


    這個梳妝台是八姐送我的禮物,我不知道它怎麽來的,但是除我之外任何人碰到它就是自尋死路!


    如果有人打開暗格看到我們的故事,請找到我們的‘家’,帶出這個噩夢一樣的地方!”


    看到這兒,容徽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她翻開最後一頁。


    一股陰煞之氣衝出末頁。


    頁麵一片血紅,右下角赫然出現九個站成一排,大小高矮各不一樣的黑色小人。


    容徽掐住陰冷刺骨的煞氣,刺骨的陰寒鑽進皮肉,繞在骨頭上,鑽進骨髓裏,凍得她一激靈,嘴裏哈出一陣白霧。


    這本手劄上給的信息並不多,容徽將其放進懷裏,在大殿尋找寫下手劄之人的屍體。


    手劄上說他的人格每死一次,都會迴到這間宮殿。


    此處乃幻境的起點,容徽的直覺告訴她,此處一定有線索。


    “幻境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隨心所欲創造的。


    一種則是根據幻術之人自己的經曆所創造。”


    “白夢主的幻境顯然是第二種,我現在的身份就是她當時的身份。”


    “手劄對嫁過去之事很少提及,顯然白夢主有所防備,隻要找出關鍵節點,她要改變什麽,得到什麽,或者毀滅什麽就能離開幻境。”


    容徽眼尖的發現床腳有半個血手印,她低頭一看,一張死人臉猛地砸進容徽眼裏。


    心跳加快,血液倒流!


    容徽嚇了一跳,脊梁骨冒出一絲涼意。


    “該死的!”容徽暴躁的踹了大床一腳,用盡全力將床往旁邊移,露出一麵血紅的牆。


    牆體凹凸不平,輪廓看起來就像一具具屍體堆疊而成。


    一具屍體從牆體裏爬出,隻爬了一半便卡在牆中死去。


    屍體麵目猙獰,好似牆後有什麽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追趕一般,他拚命往外爬,手指在地上劃出數十道一寸深的血痕,血痕裏灌滿血液,詭異陰森,讓容徽頭皮發麻。


    屍體胸口中放著一本鮮血染透的手劄。


    容徽伸手一拉,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量扯住手劄。


    “我發心魔大誓,待我處理完白夢主,便給你們超度。”


    此言一出,手劄落在地上。


    容徽望著陰氣森森,怨念極重的牆體,不知裏麵有多少冤死之人。


    她將手劄翻到沒有字跡的那麵,歎息道:“勞煩諸位將自己對夢幻都城的所見所聞寫在手劄上,倘若本座三日內無法就你們出困,我便來陪你們。”


    容徽將手劄貼在牆麵上,血紅的頁麵無風自動。


    不消片刻,正本手劄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字跡各不一樣。


    而首頁字跡便是小九的。


    容徽深深地看了拚命逃出血牆的修士,正色道:“我保證,絕對將你帶出去。”


    屍體依舊僵硬,戾氣卻少了很多。


    容徽重新將床推迴原處,她坐在梳妝台上將各路亡魂所知的事情逐字逐句看完。


    這些亡魂別無選擇,容徽是目前唯一一個活著坐在大殿的人,像逃離這個禁錮靈魂的地方,合作是唯一選項。


    有了各個亡魂的記憶,白夢主的經曆容徽知道得大半。


    手劄末頁還有白夢主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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