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屋外涼風明月清靜無比。

    文永安往屋內看了一眼,感慨了一句:“這哪裏是過生日啊,分明就是在受罪。”

    話音剛落,陽台入口處的窗簾就被一柄折扇撩開,華服盛裝的薇莎走了進來,手中的綴著蕾絲花邊的折扇不輕不重地朝文永安點了兩下,佯怒道:“知道我在受罪也不出來陪我,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文永安無辜地迴望了過去:“可我生日宴會的時候,薇莎你也沒來陪我啊,甚至連到場都沒有。”

    薇莎頓時一噎,隨即直接坐到了空著的那個位置上,直接撈起麵前的那杯冰鎮檸檬水一口氣喝掉半杯,才用手絹按了按唇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於活過來了。”

    文永安將桌上裝著小蛋糕的碟子往薇莎的方向推了推,滿眼同情地說道:“先吃點東西墊墊吧。”

    薇莎擺擺手:“沒事,我宴會前先吃過東西了。”

    一邊和許久未見的姐妹聊天,薇莎的視線總是忍不住落到蘇雲秀身側的小周身上。如是幾迴後,蘇雲秀如何看不出來,便道:“薇莎,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薇莎很隱晦地問道:“雲秀,這好像還是你頭一迴帶其他人過來這裏?”雖然沒有明著說過,但大家心照不宣地,將陽台這邊的這一方小天地作為了三位小姑娘的私密場所,便是至親如海汶蘇夏,沒有特殊理由的話,通常也不會加入陽台這邊的小聚會,十年來均是如此。

    蘇雲秀反問道:“以前不是有帶蘇夏迪恩過來嗎?”

    薇莎歎了口氣,文永安接口問道:“可是,這還是頭一迴你叫人加椅子的。”

    蘇雲秀舉反例:“海汶也加過椅子的。”

    說曹操,曹操到。

    陽台入口的窗簾再度被掀起,海汶走了進來,看到同時迴頭看向自己的三位小姑娘,嘴角含笑,溫和地說道:“你們果然都在這裏。”

    說著,海汶的視線在蘇雲秀身後的小周身上轉了一圈,眼中暗帶評估之色。

    已過而立將近不惑的海汶正處於男性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年齡段,舉手投足間更是帶著久居上位才能養得出來的雍容氣度。小周雖然顏比他好,但跟海汶比起來,終究還是顯得有幾分青澀,這是年齡和閱曆帶來的差距。

    小周在海汶進來的時候身體已經緊繃了起來,雖然海汶看上去是如此地溫和,便如一位寬厚的長輩般,但小周卻嗅到

    了海汶身上的危險,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重心轉移,雖然還是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的樣子,卻在這細微的動作之下,迅速地將身體調整到最適合暴發的狀態。

    小周的動作雖然極其輕微,但在場的數人均非普通人,多多少少都有察覺到,尤其是站在陽台入口處,正好與小周相對而立的海汶,更是將這些細微的調整盡收眼底,見到小周有意無意間將蘇雲秀圈入了保護範圍內的舉動,眼裏帶上了幾分滿意之色。

    蘇雲秀卻不理會這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毫不客氣地問海汶:“你和薇莎都出來了,主人家都不在了,裏麵誰在主持?”

    海汶笑吟吟地說道:“不是還有克勞德嗎?”

    薇莎手中的房子往自己的額頭一拍,歎道:“可憐的克勞德……”

    不,可憐的是麵對克勞德的冰山臉的那些人吧。——蘇雲秀和文永安同時在心裏這般想道。

    說笑了幾句,海汶將視線落到了小周身上,含笑問道:“說起來,雲秀你帶了這麽帥氣的男伴過來,居然還是躲在這裏偷閑,也不帶出去讓大家羨慕一下。”

    蘇雲秀毫不客氣地衝海汶翻了個白眼:“別裝傻,我找克勞德查小周的來曆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應該清楚為什麽我不帶小周在外麵亂晃。”

    海汶好脾氣地笑笑,從褲兜裏摸出一個小巧的u盤扔給蘇雲秀:“你要的資料,克勞德費了不少工夫才查出來的。”

    蘇雲秀接過u盤之後就隨手往後一扔,小周連忙伸手接過u盤,有些茫然地看著蘇雲秀。從方才的對話中,小周也能猜出這個u盤裏裝的大概是自己的資料,隻是想不通為什麽蘇雲秀會把u盤扔給自己。

    好像知道小周的疑惑一般,蘇雲秀先是頭也不迴地扔過去一句:“我身上沒口袋,你先幫我拿著。”然後對著海汶說道:“居然這麽慢?”

    海汶聳聳肩,說道:“其實,你應該直接問永安的。”

    蘇雲秀道:“我剛剛問了。”

    一旁的文永安輕輕點了點頭。

    小周看看海汶再看看文永安,最後默默地將u盤收好,安靜地在蘇雲秀身後當跟班。

    宴會直到半夜才結束,迴去的路上,小周一直低著頭在想心事,那個裝著資料的u盤就靜靜地躺在他的上衣口袋裏,仿佛一團火一般灼燒著他的心。

    蘇雲秀稀奇地看著心不在焉的小周,伸出手指戳了戳對方

    的臉頰:“喂?小周?”嗯,觸手溫滑細膩,就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都未必能有這麽好的皮膚。

    小周這才猛然驚醒一般:“啊?怎麽了?”

    蘇雲秀略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小周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到家了,頓時臉上一紅。

    蘇雲秀極其自然地伸迴戳小周臉頰的手指,說道:“太晚了,u盤你明天再給我吧,晚安。”

    說完,蘇雲秀就先下車了準備迴房了。

    小周條件反射般地道了聲“晚安”,愣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連忙下車,快走幾步跟了上去,對著蘇雲秀的背影大聲說道:“謝謝!”

    蘇雲秀沒有迴頭沒有停步,隻是擺了擺手。

    小周停下腳步,右手撫上胸口,小巧的u盤硌在手心,莫名地讓他的心安定了幾分。

    次日,做完針灸之後,小周猶豫了一下,對蘇雲秀說道:“我想好了,我要迴去。”說著,小周的視線在旁邊桌上的那個u盤上轉了一圈。今早他一來,就將u盤還給了蘇雲秀,但蘇雲秀隻是隨手將u盤往桌子上一放,便開始今日的問診和治療。

    蘇雲秀仔細地將金針插迴針包,聞言連眉梢都不動一下,隻是說道:“你的事情,你自己決定。”

    小周略帶幾分歉意與不安地看向蘇雲秀:“我的欠債。”

    “記賬。”將最後一枚金針收好,蘇雲秀這才撩起眼皮看了小周一眼,說道:“別想賴賬。”

    小周鄭重地許諾道:“不會賴賬的。”

    這話說完,沒幾天的功夫,小周就將事情弄好了,在又一次的針灸結束之後,便開口跟蘇雲秀告別。

    “你的傷……”蘇雲秀並沒有立刻答應小周,隻是坐在辦公桌後麵,手指輕輕敲著桌子,沉吟了許久,直到小周的心在這一聲又一聲的叩擊聲中提得老高之後,才緩緩地吐出一句:“是沒什麽大問題了。”

    小周鬆了一口氣,卻聽蘇雲秀又道:“不過……”

    聽到這一聲“不過”,小周的心又再度提了起來,眼巴巴地看向蘇雲秀,生怕她來一句“留院觀察”,卻見蘇雲秀拿起桌子上的紙筆開始寫了起來,小周這才鬆了口氣。

    蘇雲秀寫得一半的時候,柳依敲響了門,說道:“boss,有兩個自稱是來接小周的人到了。”

    手中的筆頓了一下,蘇雲秀橫了小周一眼,才揚聲道:“讓他們進來。”

    先斬後奏的小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來人的動作很快,蘇雲秀才剛提筆又寫了兩行字的時候,人就進來了。

    一進門,來人就被牆上掛著的兩幅字驚了一下。

    辦公桌後麵,雪白的牆壁上,掛著兩幅字,筋力豐滿,雍容堂正,隻是內容……

    “見死不救?活人不醫?”來人中較年輕的那個一臉錯愕地念出了牆上的內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嘀咕了一句:“醫院裏居然掛這種字,趕人嗎?”

    蘇雲秀背後牆上的那兩幅字,左書“見死不救”,右書“活人不醫”,是蘇雲秀某日心血來潮時揮筆寫就,蘇夏看到後就請人裝裱了一下就這麽掛到了藥訪的診室上。

    小周迴頭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小白,閉嘴。”

    “噗——”一邊的柳依忍不住笑出聲來。

    被小周這麽一嗬斥,小白悻悻地閉上了嘴,隻是視線仍舊在那兩幅字上打著轉,狐疑地眼神看向坐在桌後的蘇雲秀。

    與小白同行的另一人比較沉穩一些,但聲線裏也帶上了幾分激動:“隊長,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說著,這人就橫了小白一眼,對小白的反應很是不滿。

    小周對著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沒事了。”

    蘇雲秀這個時候也寫完了,筆尖在紙上點了點,對小周說道:“照三餐給我喝,直到腦子裏的血塊化掉為止。”

    小白頓時嚇了一跳:“腦子裏的血塊?這是怎麽迴事?這裏的醫生還沒將隊長你治好嗎?”

    蘇雲秀皺了皺眉,手腕一轉,一縷勁風擦過小白的臉頰,“奪”地一聲打入了他身後的牆壁。小白有些機械地轉過頭來,就看到方才還在蘇雲秀手上的那隻筆,正插在牆上,還微微上下抖動著。

    小周有些無奈地對說蘇雲秀說道:“小白年紀小,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小白正想抗議自己的年紀至少比桌子後麵的女醫生大的時候,就被同行的人眼疾手快地把嘴給捂住了。

    蘇雲秀看都不看小白一眼,隻是對小周說道:“好了,帶著你的人跟你的東西,滾吧。”說著,還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小周知道蘇雲秀現在的心情很糟糕,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站起來,非常鄭重地向蘇雲秀鞠了個躬:“boss,這些日子以來,非常感謝您的照料和治療。”

    蘇雲秀揮了揮手,便把

    小周連同他的兩個手下給趕了出去,然後就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定定地看了牆上的筆。

    許久,蘇雲秀起身去把筆從牆上拔了下來,坐迴原位後,伸手拿過桌子上厚厚的醫書,翻開折起的那一頁,筆尖在上麵點了點,一邊看,一邊時不時在上麵寫下注釋。

    柳依送走小周之後,迴來的時候就看到蘇雲秀如同往常一般,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便是微微一笑,便迴到隔壁自己的助手室,同樣翻開了之前看到一半的醫書,繼續研讀。

    日子又迴到了以前沒有病人時的悠閑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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