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最近很苦惱。

    女兒對病人太上心,拚著丟掉半條小命也要先把病人治好,這讓他這個當爹的很是頭痛。但女兒對病人一點都不上心,死勸活勸怎麽勸都不肯接診,這同樣讓他這個當爹的無言以對。

    “我說,你之前不是說過很想試試你的治療方案的嗎?怎麽這迴文女士鬆口了你反而不肯了呢?”蘇夏想破頭都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幹脆直接開口問自己的女兒,順便直接排除掉這幾天聽到耳朵都長繭的拒絕理由:“不要告訴就隻是因為文女士不肯相信你的醫術。”

    蘇雲秀頭也不抬,一邊看著手中的書一邊異常簡潔地丟過去三個字:“我沒空!”

    終於聽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的蘇夏愣了一下:“沒空?怎麽說?”

    “嘖!”蘇雲秀不耐煩地歎了口氣,合起手中厚得可以當磚頭的書籍,向蘇夏亮了亮封麵:“看到了沒?我忙著看書呢?”

    “?”蘇夏疑惑地念出了書名:“最近你好像一直在看這本書?你看書速度有這麽慢嗎?”

    蘇雲秀把書放迴原位,打開剛才讀到的那一頁,繼續往下看,一邊解釋道:“這裏麵講的各種診斷方法,有許多是我聞所未聞的,尤其是那些需要用到各種機械設備的。把裏麵的東西跟我所知道的對照著看,挺有意思的,倒也學了不少東西。等看完了吃透了,我打算讓薇莎幫忙運作一下,找家醫院在裏麵呆段時間,驗證一下這裏麵的東西。”

    蘇夏嘴角微微一抽:“你就為了這個?推掉了文女士的求醫?”

    “算是吧。”蘇雲秀撇撇嘴,又道:“不過,更主要的還是她的態度讓我不爽了。我對‘三陰逆脈’還是有點興趣的,隻是她拖來拖去的,我沒耐心跟她耗了。再說了,像她這種既不信我又要求我救命的求醫者最麻煩了。治好了還好,要是治不好人死了……”

    蘇雲秀沒把話說完,隻是攤了下手,冷笑了三聲,不過足夠讓蘇夏腦補出她沒說完的話來了,一時無言以對,好半天,蘇夏才試探性地問道:“那,文永安怎麽辦?人家小姑娘是無辜的。”

    “隻能怪她命不好,攤上這麽個娘。”蘇雲秀的語氣很冷漠,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手上的書翻過了一頁。

    蘇夏有些怔忡地看向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的蘇雲秀,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也能如此無情。”

    “不是隻有你這麽說而已。”蘇雲秀終於從書籍中抬起頭來,直直

    地看向蘇夏,口吻平靜到可怕:“我從來都是鐵石心腸的人,隻是你一直都沒發現而已。”說到這,蘇雲秀略微頓了下,很快就又推翻了自己的話:“不,依你的能力,應該早就能看出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了,隻是你一直在裝傻,不肯揭開這層麵紗而已。”

    蘇夏苦笑一聲:“鐵石心腸嗎?有時候你真的很無情,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不過,想起蘇雲秀剛來的時候說過的往事,蘇夏又覺得蘇雲秀變成現在這種性格真是太正常了,沒有心智扭曲到變成報複社會的瘋子已經值得慶幸了。

    在確認了蘇雲秀的治療方案的具體內容之後,蘇夏是挺希望蘇雲秀能夠接診這個病例的,然而蘇雲秀死活不肯鬆口,蘇夏勸了幾次之後,眼見著再說這件事情女兒就要翻臉了,隻能在長歎一聲,閉上了嘴,迴頭給薇莎打了個電話。

    蘇雲秀看到薇莎上門來,便合上了手中的書籍,不等薇莎開口便問道:“你也是來當說客的?”

    “咦?”薇莎露出驚訝的表情:“我還沒開口呢,雲秀你是怎麽知道的?”

    蘇雲秀歎了口氣,對著替薇莎開門把人迎進來的蘇夏說道:“父親,你就在門外打的電話,我想裝沒聽到都難。”事實上,如果不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蘇雲秀壓根就不會去注意蘇夏的這一通電話。

    蘇夏尷尬地輕咳了兩聲,扔下一句“我還有事,你們慢聊”就灰溜溜地走了。

    薇莎坐在蘇雲秀的對麵,想了想直接切入正題:“既然雲秀你已經知道我是為什麽來的了,我就不多說廢話了。雲秀你真的不肯接受文女士的求醫嗎?”

    蘇雲秀歎了口氣:“我覺得我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了。文女士又不肯相信我的醫術,迴頭我要是沒能把她女兒治好,她不找我麻煩才怪。”

    薇莎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向蘇雲秀:“雲秀你會失敗嗎?”

    “我說過了,這個治療方案成功的可能性是一半對一半。”蘇雲秀無奈地一攤手:“你不會把我當成萬能的了吧?”

    薇莎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一直覺得,隻要雲秀你肯出手,就一定能把文永安救迴來的,完全沒想過雲秀你失敗的可能性。在我心裏,沒有雲秀你治不好的傷病。”

    對於薇莎的信任,蘇雲秀很是受用,但還是正色說道:“藥醫不死病。我不是神,不可能治得好所有的傷病。所以,不要仗著有我在身後,就輕忽了自己的身體,明白嗎

    ?”

    薇莎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然後還是不死心地問道:“不過,到底要如何,雲秀你才肯接受文女士的求醫呢?”想到文靜可愛卻命不久矣的文永安,薇莎心還是軟軟了一下,做了下最後的努力。

    蘇雲秀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似的笑容:“等到她母親不再對我抱有懷疑的時候。”

    當這個迴複輾轉傳到文芷萱耳中時,她很是惱火,隻覺得蘇雲秀太不識好歹了,一度想放棄這個打算。然而,當她尋訪的所有有點名氣的老中醫都對著自己的女兒搖頭的時候,文芷萱也隻能硬生生咽下這口氣,對蘇雲秀低下了頭。畢竟,到目前為止,隻有蘇雲秀一個人表示文永安還有得救。

    不過,文芷萱這迴並不是孤身前來求醫,她拉上了後援。

    看到和文芷萱母女一同到訪的那位老人時,蘇夏心裏倒抽了一口冷氣,隻是多年的磨礪讓他能夠及時地控製住了情緒,不將自己的驚愕流露出來,隻是如同接待尋常客人一般,將人請進了客廳。

    蘇夏不用問就知道對方的來意,直接就把蘇雲秀給叫了下來見客。蘇雲秀見到來人,微微挑了挑眉,從容地坐到了客人對麵的沙發椅上,視線落到文芷萱身上,開口就是一句:“你又來白費力氣了嗎?”

    文芷萱臉色頓時微微一沉,她著實想不明白,明明一開始的時候對方表現得很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治療方案來治療“三陰逆脈”,但現在這個機會都送到麵前了,對方卻突然拒絕了,而且拒絕得如此幹脆堅定。

    事實上,蘇雲秀雖然一開始對“三陰逆脈”確實很感興趣,但文芷萱拖了一整個月都不曾聯係她,這讓蘇雲秀的興致慢慢淡了下來。而且最近蘇雲秀開始研讀西醫的理論書籍,與自己所掌握的醫術互相印證,自覺大有長進,恨不得將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西醫的研讀上了,對於其他方麵的興趣自然就淡了下來。加上文芷萱隱約透露出來的不信任態度讓蘇雲秀很是不爽,幾重因素疊加起來,蘇雲秀就死活不肯鬆口來接診了。

    與文芷萱同來的那個自稱姓“君”老人卻是“嗬嗬”一笑,慈和地對蘇雲秀說道:“聽葉老說,我們華人圈子裏出了個小神醫,醫術之高連他都甘敗下風。於是我就厚著臉皮上門來看看傳說中的小神醫,還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蘇夏剛想開口客氣一番,就聽蘇雲秀直接迴了一句:“知道打擾到我就好。”

    君老被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迴答給噎了一下,以他的

    身份,還真沒碰到過如此不識趣的人。蘇夏見狀,趕忙替自己的女兒打圓場:“小女年紀還小,不會說話,還請君老諒解。”

    蘇雲秀在心裏冷哼一聲,隻是不想拆自己父親的台,才沒有再度開口。君老倒是大度地“嗬嗬”一笑,說道:“沒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再說了,天才總是有傲慢的資本的。”

    蘇夏頓時把心提得老高,君老這句話落到他的耳裏,頓時讓他聽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他可是太清楚這位君老是怎樣的狠角色了。

    蘇雲秀不知道君老是什麽身份,但隻一眼,蘇雲秀就能判斷得出對方是久居上位、生殺予奪的大人物,這樣的人,她上輩子見多了,自然不懼。再說了,哪怕貴為天子,傷病麵前,也隻能對醫生低頭。

    不過……

    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身邊的蘇夏,蘇雲秀決定還是收斂一點,以免給自己的父親惹來麻煩。她現在的名氣和聲望,不足以支撐她如同前世那樣狂傲。在她再度打響“醫仙”之名之前,世界的上位者們不會因為她的醫術而對她頗多容忍。

    因而,蘇雲秀微微一笑,對君老說道:“正如您老人家說的那樣。我傲慢,因為在醫術上,至少在中醫這一塊,我有絕對的自信。”至於西醫,咳,她目前還是初學者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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