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秦俏兒又彎下身子,轉移注意力似地抓著玉兒的手問:“舅舅要走了,娘開心,玉兒也是開心的對不對?”


    玉兒是很乖的,尤其在秦俏兒的麵前,她似乎也知道母親受了不少的苦楚,所以她在平日裏的時候,都是很乖地聽母親的話,而且她的母親秦俏兒對她有時候有點兇,所以她也怕她的母親。


    秦俏兒以為自己的話語能夠打動女兒的心,讓女兒能夠在父親離開的時候,露出笑容辭別她的父親,並也讓她的父親,能夠更好地啟程上路。


    可是本來很聽秦俏兒話的玉兒,卻是在愣了一陣之後,甩開了秦俏兒抓在她手上的無力的雙手。


    玉兒尚沒到那種可以隱瞞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年紀,玉兒在用自己的行動,反抗她的母親,也反饋向她的父親……她!不!開!心!


    她怎麽會開心?雖然她的母親對她好,雖然亞桑也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很親近地護著她,雖然這個她對麵的男人才來了那麽十天半個月,但她從對麵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的愛,卻是在別的她身邊任何人身上,都感受不到。


    那是她父親的愛!玉兒是聰明的,玉兒更是感性的,她感受著她父親的愛,所以雖然在這段時間裏,她也會有不開心的時候,但更多的,則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開心。


    而現在這種遲到七年的愛,馬上又要跟她說再見了,她怎麽可能開心呢?


    嗯……人生總有許多不開心的時候,玉兒畢竟年紀還小,雖然淩峰實在是不忍心這麽小的孩子,因為自己的離開而不開心,但是他又能怎麽辦?


    所以當啟程時,還是得啟程。


    所以……第二日就啟程了。


    俏兒穿著稍微潔淨了一點的衣服,然後,她花了百分的用心,打扮了她的玉兒。


    她給她的玉兒穿著鮮紅色的衣服,頭上紮了九隻小辮子,每隻小辮子上,都用美麗的紅頭繩打成了喜慶的花結。


    她不知道如何來恭送她的淩峰師兄,她也不再適合將自己打扮成以前那種花枝招展的樣子,所以,她隻好將自己的玉兒,打扮了一遍又一遍,把她的掛念,化作玉兒頭上的花結,在玉兒的發際,紮了一遍又一遍。


    這些……淩峰都懂,若有來世,淩峰願自己化作一隻輕盈的蝴蝶,陪伴在俏兒和玉兒她們母女的身側,翩翩飛舞,感受她們母女平淡而又綿遠的柔情。


    到真離別時,淩峰的眼眶也再也無法抑製地潤紅了,他知道再讓自己多呆一刻,他的眼淚,也會像俏兒的眼淚一般奪眶而出,無法控製,所以他必須要百倍地努力,壓製著自己離別的愁序。


    然後他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打開,抱在了亞桑的肩膀上。


    他沒有像秦俏兒道別,他也沒有像玉兒道別,他隻是擁抱著亞桑,朝著亞桑默默地說著:“亞桑大哥,謝謝你!”


    然後他就轉過身去,走出了阿西莫夫的族域,跨出了那道阻隔著他與阿西莫夫族部的禁製光屏。


    一背離母女的視線,淩峰的眼淚便立即奪眶而出,他沒有再迴頭,他看不到他的俏兒,他也看不到他的玉,但他內心裏卻閃爍著她們的身影,他想他的俏兒已經泣不成聲,他想他的玉,一定在心底,朝著他已經開始有些滄桑的背影叫父親。


    阿西莫夫的行程,從一開始進入,便注定了是緬懷與掛念,委屈和哀愁,感動與留戀之行,他從滄粟世界外麵的天網落入其中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他離開時所能帶走的,將很有可能是失落。


    隻是那份失落,還是讓他很感動,一方麵雖然離別讓他感受到無盡的哀傷,另外一方麵,兩個人的情感,特別是兩個人生下的小結晶玉兒,又給了他多少心靈上的慰藉!


    他分不清親情友情和愛情的差異,到此時,秦俏兒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但從他的心靈上,卻一丁點跟秦俏兒生份的感覺都沒有,相反比之十一年前,還要更濃。


    他能夠體會到,秦俏兒對他的感情,跟他所體會到的應該也是一樣的,不但沒有因為外在關係的疏遠而疏遠,相反變得更加地濃厚和綿長。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他覺得那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情份,通通已經不再隻是單一的情分,而是分不清是親情友情愛情的任意一種,雜糅成了一個不再有外在關係羈絆的“情”字。


    就在他眼淚潸然著感覺自己簡直是在落荒而逃的時候,在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他所聽到的,世界上最動聽的歌聲:


    “加罕夏日幹,嗨依也也赫依也也也,冬祥德尼牙,哎依也也依喲歐歐烏歐歐吼嘿依也也赫依喲……”


    春天,草原上生下了一匹小黃馬。


    “托馬,阿阿阿阿,木海,依耶,阿哈嗨依也也依喲,哎依也也赫依喲歐歐烏歐歐吼……”


    夏天,小黃馬輕盈的步伐,讓人陶醉。


    “打斯日那修達,阿哈嗨依也也赫信喲歐歐歐歐烏歐歐吼喂……”


    秋天,小黃馬問,父親在哪裏。


    “加罕吐尼航,嗨依也也赫依也也也,哎依也也依喲歐歐烏歐歐吼嘿依也也赫依喲……”


    冬天,母馬說,我們迴家吧……


    那不是秦俏兒的聲音,那是玉兒的聲音,秦俏兒雖然如今已經很會唱長歌了,但是她站在阿西莫夫離別的光牆後,卻沒辦法朝著越走越遠的背影唱長歌。


    所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玉兒,便代她的娘親,在越走越遠的背影之後,唱起了還顯得有些生澀,卻又使盡力氣,想要拉得更長更久遠的長歌。


    春天,草原上生下了一匹小黃馬。


    夏天,小黃馬輕盈的步伐,讓人陶醉。


    秋天,小黃馬問,父親在哪裏。


    冬天,母馬說,我們迴家吧……


    說實話,從那些歌詞中,淩峰並聯想不到特別感人的意境,但是他聽著他身後玉兒所唱的歌曲,卻是止不住淚如泉湧,他止不住想要跟著女兒哼唱,可是他不知道那長歌的曲調,他也學不會,那長歌綿延不盡,怎麽都唱不完的喉音。


    草原上的小馬駒,終將有一日,會長大成美麗的大馬,到那時候,她或許會知道世事的無情,若冬天過後,還有下一個屬於他們父女的春天,他希望他還能再迴來這個叫做滄粟世界的地方,看她的小馬駒長大了,在草原上撒蹄奔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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