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提出了一個條件,在她說完之後,我也要把我們來這裏的目的都告訴她。


    我大喜,小朋友來這裏果然還有內情,還真被我給詐出來啦!


    她想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這個太容易了。我本來也不知道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到時候就實話實說就行了。


    她走到一塊石頭旁,捋了捋額角處的頭發,又搖了搖頭,像是在整理思緒,看著遠處的黑暗,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我本來眼巴巴看著她,現在也不好意思打擾她,抱著肩膀四處走走,山洞裏雖然沒風,但是到處都滴著水,濕氣很大,四處找了找,旁邊竟然有不少幹燥的爛樹枝,用打火機點著了,整個山洞頓時亮了起來。


    現在老絕戶嚇跑了,山魈要是看到火堆,說不定就會找過來。


    我搬了兩塊幹淨的圓石頭,招唿小朋友在火堆旁坐下。她還沉浸在對往事的迴想中,眼睛迷茫地看著跳躍的火焰,火焰映得她的臉通紅。我不敢再看,紅著臉咳嗽了幾聲。


    她轉過頭,看著我笑了笑,說:“這件事情,其實是緣於我的姥姥。我姥姥出身於書香世家,從小念的新學堂,後來還留了洋。她開始學的是醫學,後來響應國家號召,工業救國,改為了地質勘探。學成迴國時,她一心要去大興安嶺做勘探,後來就在一次勘探時失蹤了。”


    我聽得有些糊塗,都這個時候了,她怎麽還有閑心給我講她的家族秘史?不過不好打斷她,隻好聽她繼續講。


    她繼續說:“我姥姥的事情,今天看起來雖然有些蹊蹺,但是那個年代,驚世駭俗的事情多了去了,誰也不會多想什麽。直到前幾年,我媽媽突然收到了一封我姥姥的來信。”


    我嚇了一跳,忙問:“你姥姥寄的信?!她被人找到了?”


    她搖搖頭,說:“事情就奇怪在這裏。我姥姥作為一名高級工程師,平白無故失蹤了,在當地也算是一件挺大的事情。當時部隊在大山裏尋找了許久,最後放棄了,將她當作因公犧牲的烈士。那麽多年過去了,她一直音訊全無,我們都以為她早死了。別說她,就是我姥爺身體一直硬朗,時局不好,也沒挺多少年。你說,這青天白日的,她怎麽突然給我媽媽來了一封信?”


    我說:“這事情還用問?很簡單,這一定是騙子,想騙你們家的錢!”


    她搖搖頭:“那是一封掛號信,郵寄過來時,是我簽收的。信上的字,我看得清清楚楚,是用毛筆寫的很端莊秀氣的小楷。當時郵遞員還挺納悶,說他送了半輩子信,就沒聽說過有人用毛筆字寫信的。我當時也不懂,隨手就丟給我媽媽了,沒想到我媽媽一下子臉色變了。她當時一句話也不說,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一天,我叫了她幾次,她連飯都不吃,話也沒有一句,把我嚇壞了。


    “第二天,她才從書房裏出來,我看見她屋子裏有一個冬天取暖的火盆,火盆裏有好多黑漆漆的紙灰,想是她一天在書房裏,在燒什麽文件資料一類的東西。我當時問她燒的什麽,她也不吭聲,像是一直在想著什麽心事。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她就說要出差,出遠門。走之前,她把家裏的存折、存款,還有賬本什麽都給了我——”


    我忍不住問她:“你媽媽怎麽不給你爸?”她惡狠狠說了句:“我沒爸!”我不敢再問,規規矩矩聽她講話。


    她說:“傻子也能看出來,事情肯定不對了。我就逼問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們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她可不能一走了之,拋下我不管了!結果我媽媽卻說,這是好事,我姥姥在大興安嶺被找到了,她這次趕著去接我姥姥,五六天就能迴來。我還有點懷疑,要看信,她卻說我姥姥在信裏說了一些家事,不方便給其他人看,她看完後已經燒掉了。


    “這麽說,也是合情合理,我就沒說什麽,送她上了火車。在上火車的一瞬間,她見我在那兒哭天抹淚,卻笑嘻嘻地說我現在是大孩子了,不能哭,還裝模作樣要跟我握手。我隻好擦幹眼淚跟她握手,沒想到,在她和我握手的一瞬間,我卻感覺她塞了一個小紙條在我指縫裏。我很驚訝,發現她嚴肅地看著我,做了一個不易讓別人察覺的手勢,示意我現在不要看,等迴家再看。我還想說什麽,她卻用力向我揮揮手,跳上火車,轉眼間火車就開了……


    “我匆忙迴到家,展開紙條,發現紙條上寫著一句話,說她這次要是平安迴來,那自然一切照舊。要是她這次一去不複返了,我要趕緊找個人嫁出去,越遠越好,永遠也不要再迴來了。她在信末特別囑咐,讓我看完後將紙條燒掉,跟誰也不能說。


    “後來,我媽媽果然沒有迴來。我當時翻遍了書房,想查查她燒掉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找了半天,才發現她燒掉的是我姥姥以前在大興安嶺勘探鐵路時寫的一些工作日記,以及一些舊文件。另外,我還發現中國地圖冊上關於大興安嶺那些全被人撕下來了,應該是她臨走前撕掉的。那時候我就明白了,大興安嶺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這件事先是把我姥姥陷進去了,然後又是我媽媽,我又沒有兄弟姐妹,接下來肯定就是我了。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死守著我們的老宅子,連一天都不肯離開,就怕收不到信。果然,在上個月,我終於收到了一封信。”


    我吃驚了:“啊?又一封信?!這封信又是誰發的?”


    她古怪地笑了:“當然還是我那個失蹤的姥姥。”


    我驚道:“你姥姥?那信是寫給誰的?”


    她說:“這一大家子還剩我一個人,信自然是寫給我的。”


    我站起來,來迴走了幾步,說:“這……這不可能呀!且不說你姥姥失蹤了那麽多年,就算你姥姥沒有失蹤,好好養在家裏,她現在都多大了,怎麽可能還給你寫信?”


    她說:“確實不可思議。但是我等這封信已經等了好久了,那麽多年來,我沒聽我媽媽的話,一直就在等著這封信。”


    我一驚,問她:“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她冷哼一聲,“我必須查出來,到底是什麽人在作怪,在禍害我們家的人!”


    我說:“你不怕?”


    她說:“怕?怕有什麽用?他們能找到我姥姥,我媽媽,還能找不到我?這件事情不解決,我就是跑到天邊都沒用!”


    我遲疑了一下,問她:“你媽媽臨……臨走前囑咐你,這件事情跟誰也不能說,你怎麽告訴我了?”


    她自嘲地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覺得,你和我一樣,也無緣無故給卷進來了吧……唉,不說了,說說你吧,怎麽來的這裏?”


    我苦笑著:“我的事情,簡單得就像一張白紙。說實話吧,我真是平白無故被卷進來的。東家,就是我老板,他在北京前門開了家皮貨店,我是皮貨鋪的掌櫃。有一天,有人來我這裏賣皮子,後來就稀裏糊塗地死在了大興安嶺。他死前,在樹上刻了我的名字。東家派人來了兩次,那兩撥人都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東家這次親自帶著人來追查,我沒辦法,也隻好跟來了。”


    她瞪大了眼睛:“啊?原來是這樣!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那你怎麽還敢進狼城?”


    我苦笑著:“真就那麽簡單!我要是死在這裏,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了,連個念想都沒有!你看我這倒黴催的我!”


    她說:“那你們東家呢?他們為什麽進陰城?還有你說你是跟老絕戶進來的,怎麽後來又分開了?”


    我說:“咳,這就說來話長了。簡單說吧,我們本來找了這個老絕戶做向導,沒想到半夜被他給偷襲了,他也跑掉了。我們在老林子裏誤打誤撞,就來到了這裏,結果沒想到,又遇到了他。東家讓人把他捆起來了,讓我看著,然後他們幾個先進了陰城。後來我聽見陰城裏有槍聲,覺得不對勁,又禁不住那老家夥攛掇,這不跟他也進了城。沒想到老家夥比土耗子還麻利,像會打洞一樣,一進這地下就不見了,我這邊誤打誤撞就撞上了你。”


    她感慨著:“要說你們東家人多,說不準也懂一些這裏的事情,來這裏也就來了。你們兩個人怎麽進來的?外麵的狼群能讓你們進來?”


    我得意了:“咳,不就是一群畜生嗎,還能攔得住我們?”


    她說:“你可別小看那群狼。那群狼可不一般,你就是來一個加強連,帶足火力,都不一定能鬥得過它們!”


    我說:“咳,人還能跟畜生一般見識,小爺我壓根不跟它們動手!”


    她更加奇怪了:“你們沒和它們動手?那你們怎麽進來的?”


    我傲然說:“千裏走單騎,我們順著鐵鏈子一路爬上來的!”


    “鐵鏈子?”她一愣,也感慨著,“這還真是虎有虎路,蛇有蛇道,沒想到順著鐵鏈子也能爬進來!”


    我問她:“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她明顯迴避這個話題,敷衍著:“那封信裏寫了進來的辦法……對,那你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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