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趙大瞎子那麽緊張我,有點感動,又想到東家來時說,是關東姥爺讓我來的,這句話不知道有什麽深意。我就問趙大瞎子,知不知道關東姥爺的事情。


    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趙大瞎子,聽到這個問題,卻身子一顫,然後嚴肅地問我,打聽關東姥爺為啥?


    我故意裝傻:“為啥?你們成天編排老子,還不興老子打聽打聽他的事?”


    趙大瞎子猶豫了一下,說:“小七,俺早想跟你說了,離關東姥爺遠點……但是獵場那邊人多,好多話也不方便說……”


    我聽他這麽一說,忙扳住他的肩膀,問他:“到底是咋迴事?”


    趙大瞎子皺緊了眉頭,說,關東姥爺這老家夥很神秘,關於他的事情傳得很邪乎,說他生擒虎豹,生撕狗熊,但是這些都是屁話,當不得真,具體他是啥樣的人,還真沒有人知道。但是趙大瞎子一口咬定,這老家夥一定有問題,一定要小心他一點!


    聽他的口氣,應該知道一些內幕,我拚命催問他,他才猶猶豫豫地說,他剛去獵場時,聽了許多關東姥爺的光輝事跡,也很崇拜他。結果有一次和一個老鄉喝酒時,大家全喝高了,他當時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了,迷迷糊糊聽他們說話。那個老獵人喝高了,大家談論起獵場的事,當然還有關東姥爺這樣傳說中的人物,都有些興奮。那老獵人就對幾個後生說,小心點關東姥爺,那人身上邪!


    趁著酒興,有人問那老獵人,關東姥爺哪兒邪。那老獵人嚴肅地說,他來獵場十幾年了,期間見過關東姥爺幾次。第一次見關東姥爺,他已經老得不行了,頭發、胡子全白了不說,大三伏天裏,穿著整套的狼皮襖,兩條腿還打擺子,站都站不住,明顯是不行了。結果幾年後,第二次見他,關東姥爺臉色也紅潤了,腿腳也有力了,看起來活脫脫像是年輕了好幾歲,讓他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後來更邪門,又過了幾年,關東姥爺身體越來越好,聲音洪亮,腿腳有力,竟然還能去獵場指點指點他們,身上那套老皮襖也不見了,隻戴著一頂皮帽子。他當時跟在關東姥爺身後,老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就多留意了幾眼。結果有一次在關東姥爺脫下帽子擦汗時,他仔細一看,卻發現關東姥爺的頭發梢還是雪白的,但是發根是黑色的!


    這他娘的真是邪門啦!關東姥爺要不然就是返老還童了,重新長出了黑頭發,要不然就是他一直是黑頭發,故意染成了白色!


    那老獵人講完這件事情,還心有餘悸,反複叮囑他們,千萬不要說出去!


    結果沒過一星期,那老獵人在帶人去老林子打獵時,就不小心踩在了捕狼的獸夾上,把腿骨夾得粉碎,後來等獵場去救援時,他早被狼啃食得隻剩下一堆骨頭了。


    其他人都在哀悼那老獵人,隻有趙大瞎子覺得事情有問題,因為那老獵人在出事前還給他指點過怎麽下捕獸夾,怎麽下套子,他是這方麵的專家,怎麽可能在這種小河溝裏翻船,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暗暗調查,發現當時在酒桌上的幾個人都遭到了不同的清洗,被人用各種理由,給攆出了獵場,好在他一直裝傻充愣,好歹逃過一劫!


    後來他想,這並不是因為他運氣好或者他聰明,而是因為他當時是唯一一個被喝到桌子底下的人,大家都以為他當時醉倒了,所以放過了他。


    趙大瞎子說:“所以俺們說,關東姥爺這人太不簡單了,不光是他個人不簡單,他在獵場肯定也有人,不然那幾個人咋被攆走的!”


    我有點不敢相信,問:“獵場不是東家的嗎?咋能輪到他關東姥爺說了算,這些事情不是東家管嗎?”


    趙大瞎子搖搖頭:“說是獵場有好幾個股東,東家隻是股東中的一個吧。可能關東姥爺也是股東,那咱們就不知道了。”


    我點點頭,關東姥爺是股東之一,這事情也算合情合理。他在老林子裏那麽多年,怎麽也會囤了不少好東西,那些東西換成錢,也是不少的股本。


    既然他是股東,偶爾來獵場看看,去鋪子裏坐坐,倒是也合情合理。他讓東家這次帶上我,東家也不好不帶。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糾纏著我,這一次明顯不是旅遊,而且還有危險,關東姥爺讓東家帶上我這樣一個拖後腿的,又是什麽意思?


    還有就是,他為什麽對我老家人那麽感興趣?最後一次見他,他說我失蹤許久的小舅就要出現了,難道還有什麽深意不成?


    再想想東家臨走前跟我說的話,我越來越覺得這個事情很複雜,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我在邊緣處苦苦掙紮,結果知道得越多,就越覺得有問題,還不如開始啥都不知道呢。


    趙大瞎子倒是豁達,說:“老子才不管那老家夥到底是白頭翁還是黑頭翁,惹火了我,老子先給他倒掛在老樹梢上!”


    正說著,林子裏突然傳來了一聲槍聲。


    我們臉色一變,這是臨走前約定好的危險信號,看來那邊出事了。


    趕迴去一看,三個人麵對著一個灌木站著,像是灌木中隱藏著什麽危險。


    趙大瞎子打頭,一隻手擎著獵槍,眯著眼瞄準了灌木,一步步逼了過去。


    我氣喘籲籲地問白朗:“出了什麽事?”


    白朗低聲說:“那灌木裏有東西,小山子甩了一飛刀,卻沒見有東西跑出來。我們怕是個大家夥,就趕緊把你們叫迴來了。”


    “沒東西跑出來?”我隨口說,“會不會是沒紮中?”


    小山子有點惱火,他說:“俺的飛刀在二十米內出手,百發百中,就沒有落空的!而且我聽飛刀的聲音就知道,那東西肯定紮到肉裏了!”


    白朗點點頭,說:“像是紮到東西的聲音。”


    趙大瞎子看看白朗,又看看東家,東家點點頭,他把槍口慢慢放下來,朝著灌木瞄準著,然後慢慢扒開密實的灌木。


    我也有些緊張。那裏說是灌木,其實是攢在一起的小樹。小樹叢緊緊連在一起,像是個整體,山民要想開荒種地,要先放一把山火,燒掉這些樹,再挖掉土壤裏的樹根,才能徹底清除它們。這些灌木要比一般灌木高大得多,快有一米高,能輕鬆藏下一個人。好多野獸就愛潛伏在灌木中,伺機出來傷人。我緊張地盯著趙大瞎子的一舉一動,覺得灌木中隨時會衝出來一匹豹子,活生生抓掉他一隻耳朵。


    好在有驚無險,趙大瞎子扒開灌木,並沒有野獸竄出來,他把半個身子鑽進灌木,過了一會兒,叫起來:“東家,還真有東西!”


    我們忙奔過去,發現灌木深處,一塊白石上,有幾滴新鮮的血跡,血跡不多,再仔細找找其他地方,旁邊的泥土中還有幾滴,再往外找,到處都是濃密的雜草,就是有也看不到了。


    小山子倔著脾氣在草棵子裏找了大半天,滿頭是汗,說:“沒有刀……那東西把刀子帶走了!”


    白朗仔細看了看被壓倒的灌木,說:“確實有東西,好像停在這裏的時間不長。”他有點遲疑地說,“那東西中了刀,怎麽一聲不吭就跑了?”


    小山子哭喪著臉:“還他娘的帶走了俺的刀子!總共也沒有幾把!”


    我也有點奇怪,上次山魈打狼,我可是在現場看到的,那狼被重擊後,一個個鬼哭狼嚎,聲震十裏,趙大瞎子也是被那狼嚎聲嚇住,不顧一切跑迴來救我的,這東西倒是奇怪了,咋一聲不吭?


    趙大瞎子試探著問:“會不會是人?”


    我心裏咯噔一聲響:“不會吧,這要是人,那人得有多大的忍耐力?”


    東家說:“小山子,拿出來一隻飛刀。”


    小山子答應一聲,手一抖,亮出來一隻飛刀,那是一柄柳葉飛刀,大約有巴掌那麽長,很鋒利,鋼口極好,周身泛著藍幽幽的冷光。


    東家指著十多米處的一棵老樹:“剛才你用了多大力氣,照著那個力度再往樹上耍一次。”


    小山子瞄都不瞄,應聲甩出飛刀,飛刀很穩,像一顆流星一般直插到老樹上,刀身插入一半多,刀尾還在微微發顫。


    “好!”我不由叫了一聲。


    白朗和趙大瞎子卻皺緊了眉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東家淡淡說了一句:“被刀子紮了那麽深,還能跑得,看來它(他)的本事不小啊!”


    在這個鬼林子連續遭遇怪事,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會很難熬。東家簡單做了下分工,讓趙大瞎子和白朗去砍木頭,小山子挖坑,我負責生火做飯,趁著天還沒黑透,趕緊做一個簡易的工事,不然晚上要是被野獸圍攻,那跑都沒地方跑。


    我們建造的簡易工事,像一個半地下的軍事堡壘,下麵挖了一個大約半米多深的坑,坑周圍摞上了一堆堆剛砍下來的大木頭,原木一端削尖了,尖頭衝外,大木頭和大木頭之間,用泥土糊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很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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