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敢相信:“操,這兩個大活人就這麽消失了?!”


    趙大瞎子啐了一口唾沫,肯定地說:“媽了個巴子的,真消失啦!”


    我說:“那怎麽可能?就是給熊瞎子吃了,地下還得留下攤血呢!”


    趙大瞎子神色嚴肅,緩緩搖著頭:“他們要是被啥玩意兒給吃了,也會留下東西。問題是,那裏真是幹幹淨淨,啥也沒留下!這事吧,真他媽邪乎!”


    我搖著二郎腿,自作聰明地說:“那次搜救的人,都是部隊的人,他們不懂,肯定給弄錯啦!他們那一套我還不清楚,上下糊弄,搞不懂的就往靈異事件上扯,都是扯犢子!”


    趙大瞎子轉過頭,定定看著我,說:“大前天,白朗專門帶著獵場的老手去了,今天剛撤迴來。”


    我一下子愣了,白朗那麽精細的人,肯定不會出錯,難道那山裏真出現了什麽古怪的事情?還有,他今天剛迴來,怎麽就叫我過來了?難道說那人臨死前寫了我的名字,他在懷疑我?


    趙大瞎子自己琢磨了一會兒,也感歎:“那疙瘩太邪,不出事才怪……”


    我說:“為啥?”


    趙大瞎子嚴肅地說:“俺剛才沒說嘛,第一次去的老獵人,在手機裏念叨的兩個字,像中邪了一樣。”


    我記不清了,問:“他念叨的啥?”


    趙大瞎子小心看了看周圍,發現沒人注意我們,才小聲說:“有鬼……”


    他這麽緊張兮兮說出“有鬼”兩個字,嚇了我一跳。我趕緊轉移話題,問他:“就算人丟了,這也是咱自己家的事情,怎麽驚動了關東姥爺?”


    趙大瞎子冷哼著:“誰能請動關東姥爺,還不是他看到了那根大蛇牙?”


    我也有點搞不懂,不就是一根蛇牙嘛,多大點事呀?還能驚動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老家夥?又問他那蛇牙到底多大,這狗日的趙大瞎子卻又開始玩神秘了,絮絮叨叨反複強調東家交代過了,這個事情吧,真是一個字都不能向外說。氣得我朝他豎起中指,狠狠說了聲:“操!”


    這時候,屋子傳出來一陣關東姥爺爽朗的大笑聲,連說幾個“好,好,好!”


    站了起來,也不讓東家送他,自己穩穩地往外走。


    我們幾個慌忙站起來,躬身送關東姥爺出門。


    老人家背著雙手,穩穩當當地走過去,走過我這裏,又停下,折迴來站在我麵前,笑眯眯地說:“七小子,你老家人可好啊?”


    我慌忙迴答:“好,好,托姥爺的福,都好!”


    老人又問了一句:“你小舅有消息了嗎?”


    我搖搖頭:“還沒有。”


    關東姥爺哈哈大笑,使勁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快有啦!就快有啦!哈哈!”


    他莫名其妙地說完這句話,又捏了捏我的臉,看都不看其他人,中氣十足地大笑著出去了。


    一群人側目而視,麵色古怪地看著我,趙大瞎子也在朝我擠眉弄眼,我忙低下頭,心裏暗暗罵娘。


    關東姥爺這人脾氣古怪,眼高於頂,平時誰都不搭理,唯獨對我不錯,還老愛問我東北老家的事情,我姥爺的事情,我失蹤的小舅的事,好像很感興趣,問完還要哈哈大笑一番。惹得趙大瞎子都在喝酒時偷偷問我,這老家夥是不是有戀童癖?


    這才是胡他娘的扯淡!


    關東姥爺上次來,還是五年前。那時候我剛進鋪子,還是個夥計,做事情手忙腳亂的,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端茶倒水伺候他。他在鋪子裏走了一圈,言簡意賅地評價我們店裏全是一些老得掉了毛的垃圾貨色,又順手將我們的鎮店之寶,一張完整的花斑虎皮丟在地上,盤腿坐在上麵,抽著旱煙,給我講了一堆他當年在大興安嶺打獵的故事,聽得我一驚一乍的。


    他使勁咳嗽幾聲,把一口痰使勁啐在一顆羚羊頭上,然後大聲批評我說話做事扭扭捏捏,像個娘們!接著,他又在老虎皮上磕了磕旱煙,煙灰把一小塊老虎皮燒得焦黑。當時的掌櫃差點心疼死,臉色白一塊,紅一塊,說又不敢說,看又不忍看,心驚肉跳,幾乎要哭出來了,看得我是心花怒放。


    要知道,這可是一整張真真正正的虎皮,可不是街頭那種狗皮噴漆的貨色,是東家專門掛在店裏辟邪的。這陳年虎皮看的是品相和成色,要全須全尾,破一點相,價錢就要跌很多。關東姥爺這順手一磕不要緊,起碼燒掉了十幾萬!


    關東姥爺最常問起的,還是我那個從小就失蹤了的小舅的事。關東姥爺在一次跟我聊家常時,知道了這件事情,就經常問起,搞得好像我把我小舅藏起來了一樣,一聽他問起,我就渾身發毛。


    關東姥爺走後,白朗簡單跟大家說了幾句,有幾個兄弟在大興安嶺深處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兄弟的命不能白扔,東家這次專門請了關東姥爺出山,一起去大山深處找人。這次上山的時間可能會長一些,東家有些事情要向大家交代一下。


    我有點納悶,東家每年在山裏都會待幾個月,這次雖然請了關東姥爺出山,也犯不著這樣勞師動眾,把大家都叫過來吧。尤其連我這樣和狩獵八不沾邊的小角色都叫來了,難道是有什麽大事要宣布?


    我不動聲色地踩了一下趙大瞎子,他衝我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東家說了幾句場麵話,讓白朗拿出了一個東西,給大家傳看,說是白朗在兄弟們失蹤的地方找到的。我也好奇得擠過去看看,那東西有手掌大小,薄薄的,半透明,有人聞了聞,說有股淡淡的腥氣,像是水裏的物件,一片大魚鱗,說不準還是海裏的大魚鱗。不過剛才關東姥爺肯定看過這東西,東家又那麽謹慎,應該不是普通的魚鱗。大家小聲議論著,誰也說不清楚那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東家又讓白朗給大家送過去一個銅盤子,盤子上蓋著塊紅布,揭開紅布,裏麵擺著一小截白玉,那白玉有手指般粗細,一端挺粗,另一端漸漸變細,看起來有點像古代造型古怪的暗器。


    這東西,這東西就是趙大瞎子說的大蛇牙嗎?看看趙大瞎子,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我心裏一陣激動,早聽說有這麽一根大蛇牙,我還不信,沒想到竟然真的有!


    忙擠上前去,仔細看了看,那東西初看像塊玉,拿到手裏才知道不是,這蛇牙不像玉一樣晶瑩剔透,也沒玉那麽涼。最明顯的區別,它裏麵是空心的,看起來像是一根小號的玉筍(本意是一種植物,一種潔白的筍芽。呈細長圓錐狀,長度約在8到10厘米)。


    還別說,這東西還真像是一枚大蛇牙,蛇牙尖,是彎的,牙槽是空心的,裏麵裝的都是毒液。這樣看,剛才那片東西也能解釋了,那分明就是這條大蛇的鱗片嘛!有那麽大的毒牙,巴掌大的蛇鱗也不足為奇啦!


    我還在得意,但是看看大夥全傻眼了,在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說話。


    終於,有人結結巴巴地說:“東……東家……這,這東西是蛇牙!可是,不對呀!大興安嶺就算有那麽大的蛇,也不可能是毒蛇啊!”


    我才醒悟過來,這枚毒牙足足有一指長,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大的蛇?!在場的都是專業獵人,大家很快根據毒牙換算出來,這要是蛇牙,那條蛇恐怕要有幾十米長,水缸那麽粗!退一萬步說,即使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大蛇,它也不可能在大興安嶺,更不可能是條毒蛇!


    大蛇這東西,主要出自熱帶,尤其是東南亞的熱帶雨林,沼澤峽穀,多大的蛇都有。傳說在二戰時期,小日本攻占緬甸,美軍派一隊炮兵在叢林中伏擊日軍,結果在沼澤地中遭遇了一條巨大的森蚺襲擊。巨蛇足足有水缸般粗,纏在運兵車上,甚至將運兵車都絞成了麻花,最後用迫擊炮才轟死它!


    大蛇出在熱帶好理解,氣候溫潤潮濕,沼澤、峽穀方便大蛇行走,尤其是這樣的環境能為大蛇提供豐富的食物。問題是,咱們大興安嶺是典型的寒帶,一年大雪封山幾個月,零下幾十攝氏度,怎麽可能會有巨蛇?就算有,它餓不死,也早就給凍死啦!


    東家卻問:“大家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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