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心中雖有微詞,然念及蘇雲的好友,麵上遂展露一抹清冷笑意。】


    【“沉香在此,有禮於觀公子。”禮數做的周全。】


    【沉香和胡芸娘一樣,都是月華軒上一年的花魁。】


    【沉香蟬聯花魁之譽兩載,所積下的恩客與人脈,較之胡芸娘,更為深厚。】


    【兩女在還未發跡之時,便是姊妹,姐妹情深,上次胡芸娘能以黑馬之姿,奪下花魁就有她在其後推波助瀾。】


    【蘇雲,這位蘇家少爺,便是經由沉香引薦,成為二女最為慷慨大方之恩客。】


    【此番,沉香才藝與“定場詩”皆已籌備妥當。】


    【月華軒以往花魁娘子僅設八席,珍稀非常。】


    【如今的群芳宴卻有不同,往昔皆是三家各自排名,如今月華軒、紫瀟閣、綺陌春坊等三家,各遣十二名花魁,共赴盛會,決出前十排名。】


    【無論是規模還是激烈程度都遠超以往。】


    【月華軒對此次盛會尤為重視,若能進前十之列,不僅有獎賞萬金。】


    【更有一個“贖身”資格。】


    【細數群芳宴數十載風華,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花魁娘子,乃是青樓的搖錢樹、聚寶盆,豈會輕易放手。】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不說月華軒,就是其餘兩家,其中的姑娘不敢有信,便多方打聽,得知也開出了同樣的條件。】


    【有“贖身”之資格,便可得一“良人”身份,對於那些身陷風塵、才貌雙全,萬人追捧的卻似籠中之鳥的花魁而言,猶如深潭中的一縷天光。】


    【此事千載難逢,或許便是她們逃離苦海的唯一契機!】


    【更有甚者其中的花魁,聞此喜訊淚流滿麵,不惜散盡千金,隻為搏得此生唯一之機。】


    【若為自由身,千金萬兩皆可拋。】


    【正因如此,群芳宴上匯聚了蘇詩詩、霓凰、公孫娘子等花魁中的翹首。】


    【至於群芳宴前十,書院將為其立傳,大齊官府更是親自頒授“誥命女官”,並在大齊各州郡縣廣貼“美人榜”。】


    【花魁們倒是不那麽在意,隻是添頭。】


    【沉香與胡芸娘二人,為備群芳宴,早已傾盡多年積蓄,孤注一擲。】


    【沉香本出身官宦世家,奈何家族卷入朝堂大案,遭抄家流放,她亦被充為官妓。因其精通琴棋書畫,被轉賣至月華軒。】


    【本欲在這煙花之地默默老去,然她心有不甘,不願意沉淪於淤泥之中。】


    【雖於月華軒內與人相交,然其心深處,終不願與眾人“同流合汙”。】


    【鳳凰豈會與寒鴉為伍。】


    【此次群芳宴,對沉香而言,無疑於破釜沉舟。】


    【麵對蘇雲之邀,你隻是輕輕搖頭,無意卷入這場花魁之爭。】


    【“謝觀才疏學淺,恐難當雲公子重任。”】


    【蘇雲對上次你和陳九宴對弈,你連勝六局,令他記憶猶新。】


    【見你神色堅決,蘇雲失望溢於言表。】


    【你繼續道:“上次不過是偶得佳句,謝觀實無把握做出不遜色的詩句。”】


    【蘇雲焦急道:“這次隻需要觀公子相助,我蘇雲之後對你馬首是瞻。”】


    【陳雍聞言,神色一怔,未曾想蘇家公子竟會許下如此重諾。】


    【你依舊道:“抱歉雲公子,此事我確實無能為力。”】


    【陳雍未曾料到,你的拒絕竟如此直接,毫無迴旋餘地。】


    【李書婉等人靜默無言,似在思量。】


    【謝軒臉上也多了幾分怒色,蘇雲竟為了你如此低三下四,他之前和蘇雲相交,算什麽?】


    【胡芸娘臉上也不知作何表情,她原本應對諸事向來遊刃有餘,如今群芳宴將至,心中焦急,倒是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沉香臉上多了幾分不耐,她們苦苦等候,正是盼著你的到來。】


    【此刻再拖延,恐怕真要錯過群芳宴的登台時機了。】


    【然而,你竟不願應允。】


    【沉香款步走來,臉上帶著清冷之意,臉上擠出笑容:“我和芸娘已經擬好題,要不觀公子先看看。”】


    【“不然,我們和蘇雲公子等了這麽久,豈不是白等……”】


    【她語氣之中多了些“嘲諷陰陽”之意。】


    【張雲芝微微皺眉,世間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此事本就與謝觀無關,幫忙與否,謝觀之前就拒絕過。】


    【你沒有說話。】


    【沉香沉吟道:“要是,觀公子怕做不出來,那也無妨。”】


    【她看向胡芸娘道:“芸娘,我們走便是。”】


    【沉香語氣越發不善,這一路為了蘇雲等待謝觀這般長久,她早就心生怨念。】


    【你緩緩抬頭,臉色依舊平靜。】


    【陳雍撫摸著懷中的狸貓,眼神中閃爍著玩味的光芒。他深知,若你非出身卑微庶子,而是像謝原、謝人鳳等九大姓的顯赫弟子,這位月華軒的花魁定不敢如此放肆。】


    【蘇雲終於開口打斷了沉香的抱怨:“沉香,夠了。我們此行並非為了爭執。”】


    【沉香也不在說話,蘇雲是她們二女現在最大的恩科金主。】


    【其實這趟群芳宴,蘇雲早就準備充分,無論是為花魁買“花簪”所需的海量金銀,還是他押注的兩位花魁的題目,早就定好,並且已經請了不少詩社之人甚至是書院之人作詩詞。】


    【然而,即便如此,他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麽,沒有在鴻景院之中,謝觀書寫的那句殘詞中感受到的那份驚歎。】


    【蘇雲一聲歎氣,道:“是我叨擾了。”】


    【李書婉也適時開口,“雲公子,如今群芳宴即將開始,確實已來不及再讓觀公子即興創作詩詞了。”】


    【蘇雲聞言,心中不禁迴想起你路上耽擱的那兩個時辰。】


    【他本計劃準備先邀請謝觀去月華軒,在一眾頭牌花魁的耳鬢廝語軟磨下做出詩詞。】


    【如今,時間已然不夠,群芳宴要開,謝觀剛剛才到,已經沒時間了!】


    【自己倒是昏了頭!】


    【蘇雲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竟因爺爺念起的那一句殘詞而對你產生了過高的期待。你不過是一個在小院中默默讀書的普通士子,又怎能要求你每次都能妙筆生花,創作出令人驚豔的詩詞呢?】


    【“是我唐突了,此事作罷吧。”】


    【蘇雲也是爽利之人,既然知道沒有結果,已經轉身準備離去。】


    【胡芸娘欲言又止,一邊是屢屢援手於她的摯交姐妹,另一邊則是蘇雲。】


    【麵對這位謝觀,她並未像對蘇雲那般寄予厚望,隻是安慰道:】


    【“雲公子,請勿憂慮,我們所籌備的詩詞亦是出自書院大儒之手,勝算並非全無。”】


    【蘇雲聞言,緩緩頷首,“也隻能如此了。”】


    【眾人隨即準備離去。】


    【沉香在行將離去之際,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清冷之態,下巴微微上揚,笑道:“觀公子,群芳宴上我們再會。”】


    【車馬漸行漸遠,終至消失於視線之中。】


    【眾人之來,匆匆而至;眾人之去,亦匆匆而別。】


    【似乎隻是一風春雨吹過。】


    【謝原張望這遠去的馬蹄聲,不禁問道:“觀弟,這位蘇公子如今可是汴京的風雲人物,他如此竭誠以待,實乃難得。”】


    【“無論成敗與否,其實都是人情。”】


    【“如此拒絕,恐怕日後難以再有交集了。”】


    【你隻是輕輕搖頭,未作任何解釋。】


    【蘇雲的爺爺蘇景,似乎對你有著別樣之心,那位瘸腿老者尊稱蘇景為老爺,而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殺意,比沈髖更為濃烈。】


    【你並不想與蘇府有任何瓜葛。】


    【謝原打趣道:“觀弟啊,你可真是了得,今日僅見兩位花魁,便令她們為你心急如焚。”】


    【你無奈地搖了搖頭。】


    【李書婉提議道:“我們也出發吧,群芳宴即將開始。”】


    【謝琦月早已迫不及待,她生怕錯過了月華軒花魁霓凰的開場表演。】


    【“趕緊出發。”】


    【幾人隨即登上馬車,前往群芳宴。】


    【陳雍則獨自先行,身為皇子,他要去邀仙樓。】


    【李書婉、張玉芝與謝琦月三人共乘一輛馬車。】


    【謝原悄然拉著你走向後麵另一輛馬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莫名的“曖昧”。】


    【“給你看一個好寶貝!”】


    【你正覺得奇怪,謝原在你耳邊壓低聲音道:“觀弟,我上次給你說的那位姐姐,你還記得不。”】


    【你腦海之中出現,謝原當時在小院中所說,“那位姐姐珠圓玉潤,體態豐腴,年歲稍長於我倆。她坐於上麵之時……我聽謝猴兒說是什麽白玉觀音倒坐蓮,渾身飄飄然,真是神仙不換。”,“觀弟,你有空也來試試……”】


    【你臉色不由一愣。】


    【謝原已經推搡你進入車廂,笑道:“那位姐姐雖是說和我永結同心,別人我自然是不肯,但是觀弟你我情同手足,自然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你迷迷糊糊被推進車廂!】


    【謝原沒有進來,而是吩咐馬夫駕車。】


    【他在車廂外喊道:“觀弟,你可要心疼姐姐了,她最是怕疼的……”】


    【謝原嘿嘿一笑。】


    【謝琦月在前麵掀開車簾,看著謝原,嘴角一撇,“謝原,你笑什麽了?這副淫蕩的醜模樣。”】


    【謝原鑽進另一輛馬車,“謝琦月,關你屁事!”】


    ~


    ~


    穆珠安坐於車廂之內。


    聽聞外麵傳來的腳步聲,她那雙白皙如玉的手不自覺地輕輕覆上自己豐滿的胸口,心跳如鼓,誇張的幅度起起伏伏,神色也隨之染上了一抹緊張與羞澀。


    尤其是當自家少爺謝原的聲音隨之響起,“給你看一個好寶貝!”


    穆珠的臉頰更是瞬間緋紅,心中暗自羞赧,這所謂的“好寶貝”,分明指的就是她自己。


    迴想起不久前,穆珠在諸葛夫人的精心安排下,成為了謝原少爺的通房丫頭,那一夜,點點殷紅留在了白布之上。


    自幼被諸葛夫人選中,穆珠不僅身段婀娜,性情溫婉,更懂得如何體貼照顧人。


    侍奉少爺,她早已做好了準備。


    穆珠的心中其實充滿了“甜蜜”。謝原少爺不僅外貌俊朗,更是府中備受寵愛的少爺,前途一片光明。


    而且,他尚未經曆過男女之情,兩人之間可謂是“情投意合”,謝原對她更是千依百順,寵愛有加。


    雖然穆珠出身卑微,不敢奢望未來能坐上正妻之位,但能夠被納入妾室,對她來說已是莫大的榮幸。


    如今,謝原少爺正值血氣方剛之年,初通男女之事,對此事好奇,又覺得快活,對她越發依賴。


    這本應是件令人欣喜之事!


    然而!


    前不久,少爺卻突然提出,如此歡愉之事,他要與觀弟一同分享。


    這話傳入她耳中,她瞬間哭得梨花帶雨,“原哥兒,我已是你的人,怎能做出此等之事?即便是兄弟,也不該如此啊……”


    謝原的態度堅決,“我與觀弟情同手足,我的便是他的,又何須分你我。”


    “你若是如此執意不肯,如此不待見我兄弟,那便無話可說了,你我之間也不必再相見。”


    穆珠深知謝原的性情,且以謝原在諸葛夫人心中的地位,此事若起爭執,錯的隻會是她。


    府中確有將丫鬟贈予年老馬夫、奴仆的先例。


    最終,她迫於無奈,隻得應允了此事。


    謝原歡喜地道:“這才是我的好姐姐。”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穆珠此刻在車廂之內,滿心羞澀地等待著少爺的“觀弟”到來。


    想到即將發生的事,穆珠的臉色越發羞紅,“在這馬車上……”


    這種事情,馬車上她還未曾試過。


    而且,這謝觀究竟是何許人也,也不知是個高矮胖瘦,是不是模樣醜陋,滿身膿瘡……要是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隻知道一味蠻力亂弄……


    她內心越發不能平靜。


    這時!


    車簾被推開,一人被擠了進來。


    車廂外響起少爺的話,“觀弟,你可要心疼姐姐了,她最是怕疼的……”


    穆珠吞咽了口水,內心暗道“來了!”


    車廂內多了一人,馬車緩緩拉動。


    穆珠坐在車廂內,臉色緊張,不敢抬頭。


    等了一會,不見動靜。


    她才怯生生抬頭看去。


    隻見!


    少年身著一襲雅淡的素袍,身材宛如鬆柏一般挺拔。


    烏黑的長發被束於玉簪之上,透過車簾縫隙灑落的光亮,將他半邊臉頰映襯得俊朗清秀至極,眉宇間更是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文雅之氣,令人心生好感。


    “好俊俏的少年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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