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阿彌陀佛!”


    隨著這一聲空靈悅耳的佛號,灰衣老僧緩緩步入司馬家車馬亭的入口。


    月色皎潔!


    竹林間斑駁的竹影婆娑斑駁,映襯得老僧的氣質愈發寧靜而莊嚴。


    老僧的目光掃過一地橫陳的屍體,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憫之情。


    他再次輕聲誦道:“地藏王菩薩摩訶薩!”


    這聲佛號如同春風拂麵,竟然讓在場眾人的心靈都得到了一絲慰藉。


    沈髖緊盯著老僧,試圖窺探其修為,然而卻如同麵對一個普通人一般,無法看透。


    老僧的氣質實在太過奇異,無法當為普通人。


    又是一位高手!


    許月溪看著老僧的僧人打扮,心中若有所思。


    瘸腿老人則心神一凝,他總覺得這位灰袍老僧記憶之中相熟,卻又難以迴憶起具體的記憶。


    許江仙凝視著老僧,眉頭漸漸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想不到,此番前來汴京,竟然能在此邂逅諸多故人。”


    “大師,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他的語氣如同老友重逢,充滿了親切與感慨。


    能讓魔師許江仙稱唿一句“大師”之人,普天之下又能有幾人呢?


    瘸腿老人聞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老僧的灰衣布鞋之上。


    刹那間!


    他仿佛觸電般想起了這位老僧的身份。


    南方佛國的蓮池大師!


    佛教東聖宗第十二祖,名蕭奈,字佛慧,號蓮池,乃是一位名震天下的絕世高僧!


    出生於佛國的高種之姓婆羅門,十七歲受行督,又以學行智慧著稱。


    因受佛門影響,寄心淨土。


    二十二歲之時,他遵循世俗之禮,娶妻成家。然而,三年後,決然地舍棄紅塵,第三年後在出家昭慶寺,於昭慶寺主持律師處受具足戒。


    精修念佛三昧,教化遠近,衲子雲集,遂成叢林。


    他參透人生八苦,嚴守佛門八戒,更得佛門受最高秘典《地藏三經》《易筋經》以及《金剛不壞體神功》的傳承,功參造化。


    雲遊四海之際,他自創《金剛禪如來玉手》。


    此功法剛猛無匹,陽剛至極,堪稱天下一絕。


    當年,他曾在北方與魔師許江仙展開一場驚世駭俗的大戰,兩人勢均力敵,難分高下。


    而後,他又孤身入澤湖,喝退群魔,從此名揚四海,威震天下!


    天下人將當世的強者編排成冊,除開那位書院夫子實在是舉世無敵,不在這本冊子中。


    也不涉及四國朝堂之中,邊有一句:


    “四先生,兩道一魔一僧!”


    其中的一魔就是指長生天的魔師許江仙,一僧就是南方佛國的蓮池大師。


    這等人都是跨過武道九境,將元神修煉至極高境界,名副其實的天下大宗師。


    瘸腿老者沈棋,心中震撼。


    魔師,蓮池大師竟然都潛入了汴京。


    沈髖直接麻了,這一間小小的車馬亭之中,就匯聚了兩位名震天下的大宗師。


    這些人可不是等閑人難以遇見的。


    今天是什麽狗屎運,他現在更是不敢動了,生怕殃及池魚,進退兩難。


    此事都要怪這謝觀,若不是他怎麽會出現這種事。


    許月溪的眼神中則透出了一絲光亮。


    她知道,蓮池大師是能夠與魔師許江仙抗衡的存在,他的出現或許能為她們母女在絕境中帶來一線生機。


    老僧一步一步走到眾人身前。


    他的步伐穩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眾人的心弦之上。


    許月溪母女和三名護衛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老僧,他們感受到了老僧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慈悲與安寧的氣息,心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魔師身後是朱子騫,再後麵是瘸腿老人和沈髖兩人。


    兩波人“涇渭分明”!


    有一副分庭抗禮的模樣。


    老僧開口道:“阿彌陀佛,想不到施主消失多年,老衲還以為施主在北方的冰原上潛修,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在這汴京之中重逢。”


    蓮池大師緩緩抬起頭,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片金色琉璃,晶瑩通透,其中蘊含著普度眾生之念。


    原本停車亭內的陰森之感,一掃而空,取代的是寧靜祥和。


    許江仙的眼神則越發顯得滄桑,其中仿佛蘊含著萬物凋零的意境,讓人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壓抑。


    兩人的氣息相互牽引,仿佛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對峙,連飄落的竹葉都懸停在空中,一動不動。


    周圍幾人都被這種強大的氣場所籠罩,無法動彈,如同深陷泥潭之中。


    朱子騫的眼神越發火熱,他渴望獲得這種力量,認為隻要擁有了這等力量,世間的權利和名譽,女人不是接踵而來,跪在自己腳下。


    瘸腿老人深知大宗師高手的厲害,他是見過自家老爺的可怕,這二人都是名聲不低於老爺之人。


    好在,他原本就是九品的實力,還能勉強抵抗。


    然而!


    沈髖的情況卻不太好,元神開星的修為實在如同一葉扁舟。


    他一邊感到自己仿佛被佛門引渡,生出一種要出家為僧、遁入空門的感覺。


    緊接著,他又感受到萬物凋零、天發殺機的意境,心中殺意起伏。


    兩種不同的心境的拉扯讓他痛苦不堪,感覺整個頭都要炸掉了,額頭的星紋閃爍不定。


    就在這時!


    老僧的雙目又緩緩閉上,原本針鋒相對的氣機也隨之消失不見。


    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眾人也得以解脫出那種壓抑與束縛。


    “倒是恭喜施主,修為不破不立,先死後生,大徹大悟,修為進展到了千年來魔門從沒有觸及的境界。”


    老僧的一句話,許月溪是領悟最深的一個,她同樣出自長生天黃金家族,對於族中的規矩與傳承了如指掌。


    黃金家族本就是弱肉強食,血脈吞噬血脈,以提升自身的實力。


    一個出生就布滿肮髒的家族,世代家族內部聯姻通婚,甚至父親娶自己的女兒為妻子,為保持黃金家族的血脈純潔。


    為了覺醒血脈,殺害自己的親人好友。


    因身負黃金血脈的人,天生就適合修煉,甚至血脈強大者生出如同“黃金瞳”,“黃金手”等神異。


    父親視子女為案板上的魚肉,進食之物,提升血脈。


    這位許江仙是和她同一個父親的族兄,又是何等的驚才絕豔,他們這一輩都有七八十人,隻有他一人逆殺了父親,將黃金血脈修煉到了極致,成了家主,成了魔門之主。


    也正是以為此,她才逃出了草原。


    然而!


    這位魔師許江仙卻沒有選擇去做草原之主,去享受那無上的榮耀與權力。


    相反,他選擇了去追尋更高的境界。


    為了擺脫黃金家族的血脈的掣肘,他剔除了自己的黃金血脈,廢除了修為,開始重新修煉。


    許江仙笑道:“蓮池大師,虛讚了。”


    他眼神多了幾分感歎道:“我本以為出了冰原之後,天下除了那幾人外,已經再無敵手。”


    “想不到,出關以來碰見的第一個故人。”


    “也沒有想到,大師你也是更進一步。”


    蓮池大師輕輕朗誦了一句佛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隻是到了我這個年齡,終於明白了夫子他老人家的‘莫向外求’的道理罷了。”


    提及夫子,二人眼中都多了一份忌憚。


    兩人之間,並未動手。


    許江仙雙手負於身後,神態悠然自得,宛如一位正在遊覽園林的雅士。


    老僧則雙手合十,身著一襲單薄的灰衣,衣袂隨風輕輕拂動。


    許月溪緊緊拉著司馬慕清,兩人一同跪倒在地。


    許月溪向蓮池大師懇求道:“還請蓮池大師,救救我們母女的性命。”


    三名侍衛也連忙拜見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僧,麵對大宗師級別的高手,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許江仙微微一笑,目光轉向蓮池大師,說道:“今日我隻是來處理一些家務事,大師也要來阻攔我嗎?”


    蓮池大師輕輕搖頭道:“我受人之托前來汴京,當年此人對我有恩,我理應前來償還這份恩情。”


    一股無形的氣力將許月溪等人輕輕托起。


    老僧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無須多禮,起來吧。”


    許月溪聞言,淚水奪眶而出,原本已經陷入絕望的她,此刻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許江仙抬頭望向天空,話鋒一轉道:


    “如今群芳宴已經開啟,大師難道不想去瞧瞧嗎?那可是天下難得的盛會。”


    “此女身負黃金血脈,要我輕易離去,實在難以做到。”


    “我們若是在此地做過一場,隻怕最後會讓他人坐收漁翁之利。”


    兩人之間的對話,雖然簡短,但卻透露出一種微妙的平衡與默契。


    許月溪幾人神情緊張。


    老僧隻是搖了搖頭。


    許月溪見狀,這才鬆了口氣,


    許江仙笑道:“大師來汴京就不想知道,那位夫子到底意欲何為?再人間布局七百年,然後潛藏再幕後,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抬頭仰望那高懸於九天之上的明月,語氣悠然自得:


    “我們這些人,所求的不就是飛升二字嗎?苦修多年,超脫凡塵的彼岸。”


    中年男子神情專注看著蓮池道:


    “這方世界,充滿了紛爭與苦難,沒有真正的淨土,也沒有傳說中的佛國。”


    “大師,您難道不想去那傳說中的極樂世界,一窺究竟嗎?”


    老僧眼神少有的一怔,口中喃喃道:


    “飛升極樂世界!”


    許江仙沉聲道:“我聖門之中有黃道祖師飛升此界。”


    “我許江仙,也是心生向往,想繼前人遺誌。”


    老僧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夫子,乃是這世最想飛升之人。”


    許江仙輕輕點頭。


    這時!


    瘸腿老者突然插話,恭敬道:“魔師和蓮池大師,我無意冒犯二位,但可否允許我離去?此等紛爭,我實不願卷入。”


    沈髖也是連忙附和道:“小人也是,這便告辭離去。”


    許江仙看著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們二人所來,不就是為了殺人而來嗎?如今正主都到了,你們竟然要走?”


    他的目光轉向隔壁的車馬亭意有所指。


    他聲音不大,卻如同迴音一般,在空曠的亭內迴蕩:


    “小友還要看戲到什麽時候?何不現身一見。”


    老僧也是早就察覺到此地還有其他人隱匿,道了一聲。


    “南無阿彌陀佛!”


    ~


    ~


    一道中年人的聲音,在馬車周圍迴蕩。


    “小友,還要看戲到何時?何不現身一見?”


    聲音溫和而有力,又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藏身於馬車暗處的少年,終於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他的眼神透出一種與年齡截然不符的冷靜與沉穩。


    與此同時,車廂內的馬夫早已被這番對話嚇得魂飛魄散,他蜷縮在車廂的角落裏,雙手緊緊捂住雙耳。


    “聽不見,我什麽都聽不見……”


    ~


    【你在馬車之中聽到外麵的聲音。】


    【聲音如同從天邊傳來,迴響在馬車周圍。】


    【千裏傳音!】


    【你麵對此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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